01
那年我32歲，有很多愛好，我喜歡唱歌，喜歡去餐館，喜歡和朋友談天說地的享受生活。
媳婦叫季雲，家裡還有個9歲的女兒。
我當時在銀行工作，待遇好，收入很穩定。父母的工作也很好，我是家裡的獨子，他們時不時貼補我們。
一天孩子要去遊樂場玩，那是我們當地最好的遊樂場。那個年代遊樂場少，能去的家庭生活條件都不錯。
要出門前，穿上我的西服褲，藍色小格子襯衫，在梳子上沾了點水，整理好了發稍，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很滿意。
女兒高興地說：爸爸好帥啊！我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心裡得意的很。
我一手牽著女兒的手，另一隻手準備開門，回頭看見季雲，心裡的怒火“蹭”一下上來了。
她還穿著我們結婚時的那件紅底白花的長袖連衣裙，不僅胳膊肘磨掉色了，袖口也有點壞了。季雲雖然不胖，但身材和當年結婚時不一樣了，穿上這件衣服，怎麼看怎麼彆扭。
我沒好氣地說：趕緊把衣服換了，穿我今年給你買的襯衫和馬甲。
季雲一聽，開始嘟囔了，陪孩子玩穿什麼不一樣，我這衣服挺好的，又沒壞。不換了，那身新的留著孩子她小姨結婚穿。
我懶得理她，隨便她穿什麼，走路時離她很遠，不想讓她在我的眼前出現。
02
季雲和我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願意在家唱歌。每次當我唱的正高興的時候，季雲總是說，別唱了，跟狼嚎一樣。然後斜眼看我，上下眼皮還要使勁夾一下。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她這個動作。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面對我討厭的人和事我也會翻個白眼瞪一下。她的習慣影響了我，可我的想法卻怎麼也改變不了她。
我喜歡旅行，那時火車沒這麼快，省內遊還得坐著綠皮火車咣噹一天才能到。
我的工作讓我有旅遊的錢和時間。剛開始的時候還想著帶上季雲，可她總是埋冤我花冤枉錢，說我瞎折騰，慢慢的我就自己出去，正好出去了不用看見她。
其實我早就受夠季雲了，是我的父母不讓我離婚，他們嫌我離婚丟人。
當年相親的人，我自己都數不清了，可能一輛中型客車都能裝滿。主要還是我父母不同意，那個年代結婚還多是父母命。
父母相中季雲，是因為她長得好看，說娶個好看的兒媳婦，將來生個好看的孫子。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好看已經不是季雲的優勢，反而嘟嘟囔囔成了她的標籤。
女孩天生都愛美，女兒總是變著花樣穿衣服，有新的絕對不穿舊的。一天女兒把衣櫃裡的衣服全都拿了出來，一件件的換，季雲非常生氣。
她大罵女兒：你可真隨你爸啊，浪就有出息了？天天就知道唱，知道玩，也沒幹成什麼大事。你看你同學李紅，每天上學就那一身衣服，人家學習好，不像你這麼不務正業！說完又是一個斜眼，上下眼皮使勁一夾。
女兒被罵得不高興，我更是憋氣，懶得和她吵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說服爸媽和她離婚！
我一分鐘都不想和季雲呆在一個屋簷下，心在外面尋覓著。
03
李夢曉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她溫柔又善解人意。
她是從別的部門調過來的，她喜歡在頭上夾個精緻的小發卡，我就喜歡她這個精緻勁。
李夢曉結婚兩年丈夫因病沒了，沒有孩子。成年人的感情來得很容易，一個眼神能傳遞出很多東西。我和李夢曉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後來李夢曉懷孕了。
我不能再和季雲過下去了，我堅持要和她離婚，父母還是不同意。季雲也不同意離婚，她罵我：沒良心，負心漢！走到哪裡罵到哪裡。季雲還在女兒面前數落我的不是，但凡逮到機會，不罵痛快不罷休。
我不去理會季雲。
04
李夢曉肚子一天天變大。我陪著她到醫院做了檢查，是個男孩兒。我知道，這回我終於可以和季雲離婚了。
沒有孫子，一直是父親心裡過不去的坎兒。但就偏偏季雲生了女兒以後，再也沒有懷孕過。
父親喜歡熱鬧，沒事的時候就去院子裡打牌的地方閒聊，老鄰居們也都知道父親單位不錯，生活無憂。但父親從來不和他們一起打牌。
一天打牌中的其中一位輸了錢，想走不想玩兒了，但是其他幾個人不同意。非要找一個人頂替他的位置才讓他走。輸錢的人看父親在旁邊，讓父親去打牌。可父親不想玩，拒絕了。
輸錢的人心情不爽。隨口說了一句：你個老絕戶，有錢不花，你給誰留著呢？
父親一聽他這麼說，一拳打在他臉上，輸錢的人也不客氣，倆人很快打成一團，旁邊的人很費力才把兩個人分開。
從此“絕戶”這兩個字，就在父親心裡紮根了。他最希望的就是我能有個兒子。
所以當我知道李夢曉懷的是兒子以後，無疑和季雲這婚我離定了。
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父親母親出面。答應安頓好季雲和女兒，讓她不用為女兒的生活費發愁，還給了季雲一些補償。
就這樣我離開了季雲，娶了李夢曉。
05
李夢曉生活裡也是個精緻的人。她把家裡收拾的乾淨別緻，我喜歡和她在一起，很舒服。
她喜歡在家裡養很小的小金魚，那小魚尾巴一躍一躍的游泳，讓我覺得家裡充滿了生機與靈動。
養花李夢曉也很在行，她喜歡養顏色豔麗的小花，她把花放在窗臺、書桌、茶几上，配上考究的花盆與花瓶，把房間點綴的浪漫且富有詩意。
剛結婚的時候我天天下班早早的回家，買李夢曉愛吃的菜，她懷了我和父親朝思暮想的男孩，我把她當成寶貝一樣對待。
遇上不會做的菜，我就回去問母親，告訴完，母親怕我忘了，又寫在紙上讓我帶回家。我也不嫌折騰，半個小時的路程，騎著自行車樂呵呵地來回跑。
那段時間我很幸福，我以為我會和李夢曉白頭到老。
結婚5個月後，李夢曉生下了兒子。我感覺我的人生圓滿了，可誰知李夢曉卻像變了個人。
06
月子裡她就開始晚上不睡覺，她說要看著兒子，怕兒子醒了看不到她。整晚整晚不睡覺，導致她的精神狀態很差。兒子一哭她就跟著哭，誰勸都沒有用。
有時還要問我兒子長大要是被欺負怎麼辦，兒子要是生病怎麼辦？我開始使勁回憶季雲剛生完女兒時什麼樣子，但真的一點想不起來了。
孩子慢慢長大了，她也不像以前一樣精緻了，孩子的衣服、玩具、吃的到處都是，她從不收拾。魚缸裡的金魚都死了，發出腥臭味，她不去理會。花盆裡的花葉子乾枯，花都謝了，她也像看不到一樣。
我不能理解一個人怎麼能變化這麼快，和她結婚不到一年的時間，李夢曉讓我快不敢認了。
我每次出門前，她都特別討厭我穿戴整齊，有幾次還偷偷地把我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弄髒一塊。
下班我如果回來晚了，她一定追問我幹什麼去了，我需要把下班前一小時的事也告訴她，這樣她才會停止追問。
在這樣的生活裡我快要窒息了，我第二次想逃離家庭。無奈父母再次阻擋，任我如何說，他們都不同意我再離婚。不離婚，我要和一個精神病一起過日子嗎？
我再次陷入了想逃離婚姻的境地。
07
旅行一直是我的愛好，我從未放棄過。在一片沙灘上，我碰見了韓飛飛。
夕陽的餘暉把原本銀白色的沙灘染成迷人的金色，韓飛飛就出現在這片金色裡。
她赤著腳跑在沙灘上，看見前面一個彩色貝殼，走過去把它撿起來，朝著不遠處的姑娘揮揮手，又跑向那個姑娘，咯咯地笑了起來。
我坐在沙灘上看著這一切，溫熱的細沙纏繞著腳趾，有點硌又很舒服，一個浪花打過來，空氣裡瀰漫著海的鹹味和遊人的熱情。這時的我才是我。
我藉口手機找不到了，想借韓飛飛手機給自己打個電話，就這樣我很容易地要到了她的電話，然後很順利地請她吃飯。一個20幾歲的姑娘，她的小心思我都懂，投其所好就好了。
我喜歡在韓飛飛面前表現自己，展現自優秀的一面讓我覺得很快樂。我不想把自己的人生限制得太死。
韓飛飛是一個頭腦靈活、變化快、喜歡新鮮、刺激和精力充沛的人。我覺得碰上她，就像碰上一個年輕的自己。我總是不自覺的會和她走得很近。
韓飛飛比我小十五歲。她的身邊也有不少男孩。為了得到韓飛飛的注意，我不斷地為她花錢。我覺得活了四十幾年，我終於碰上一個能讓我的生命更有激情的人。
我的積蓄很快就花光了。我開始發愁，不知道哪裡能弄來錢。
以前在銀行上班，我對錢沒有多大感覺。但自從和韓飛飛在一起以後，我每天都希望銀行裡的錢是我自己的。於是我打起了這些錢的主意。
我先是給韓飛飛買了機票讓她去三亞等我。我自己拿著銀行裡的50萬現金，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去和韓飛飛匯合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和家裡任何人聯繫過。
08
這件事距現在已有19年。
19年前沒有現在發達，雖然拿了錢以後，滿世界找我，但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我隱姓埋名地過了10年。
50萬早已揮霍一空。韓飛飛和我在一起5年後，錢花沒了，我們的關係也終結了。我又在外面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5年。
2010年1月份，我回來自首。
因為腦血栓，半身癱瘓，沒有能力養活自己，才是我回來的真正原因。
我被判刑16年。但因為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監獄外執行。現在我每個月都要固定的去報到，彙報思想工作。
母親在我攜款潛逃的第二年生病去世了，李夢曉帶著孩子不知去向，我也沒去找過他們。季雲帶著女兒更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早就沒了音訊。
養活我的人，是我82歲的老父親。
老父親有退休金，身體很硬朗，他怕他走了以後我沒辦法活，所以82歲了，他還要偷偷去開老年代步車，掙零花錢。他想為我攢些錢，讓我不至於以後餓死。
如今的我半身癱瘓，腦子是清醒的，但是回憶過去。我總覺得那時，身體是靈活的，但腦子是癱瘓的。
我把故事講出來，我不怕遭人唾罵。
第1個原因是我後悔了，我後悔這一生過的太糟糕。尋尋覓覓，我最終也沒能找到和我共度一生的良人，更沒找到我自己。
第2個原因是我想告訴能看到這篇故事的人。人生一定要有規劃。如果隨心所欲，及時享樂，不為自己的未來謀劃。到晚年的時候，你也許會和我有一樣的心境。
年輕人都愛說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生命裡的每一個人負責。
紛紛擾擾幾十年，渾渾噩噩大半生。
勸君莫走鄙人路，風花雪月終是空。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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