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故事 · 文裡有智慧
作者|梅花落 圖 |攝圖網
1
晚上七點，薛寧剛下班回到家，還沒等坐下來，就接到了媽媽打來的火急火燎的電話。
薛寧掛了電話之後，憂心忡忡，原本的喜悅被沖掉了一大半。
她腦海裡一直不停地迴盪著剛才媽媽在電話裡的那句話：“你表姐生了，又是個女孩。”
又是個女孩？確切地說，這已經是表姐江豔生的第三個女兒了。
薛寧覺得有點奇怪，之前不是聽說表姐要做人流嗎？這麼快又生了第四胎，而且又是個女兒？
薛寧最近一直沉浸在自己已經懷孕的喜悅裡，上個星期才打電話回家報的喜。
現在媽媽打電話過來說表姐又生了個女兒，這讓她覺得有點懵。
臨掛電話前，媽媽聲音低沉而略顯複雜地試探性地問薛寧：“你表姐讓我問你，什麼時候辦領養她女兒的手續？我沒敢告訴她，你已經懷孕了，可能不能領養她的女兒了，可是我暫時說不出口。”
薛寧已經徹底被這件事擾亂了心緒，她自始至終沒有答應過要領養表姐的孩子。
她很清楚表姐的性情，任勞任怨的同時，為人卻斤斤計較，睚眥必報。
當初表姐自己相親時一意孤行要嫁給現在的丈夫，婚後婆家重男輕女，一直逼她生兒子，她過得不好，反倒埋怨起當初她爸媽因為貪圖彩禮而沒有攔著她。因為這事，表姐跟自家父母愣是兩年多沒有說過話。
何況現在是這麼大一件事，如果處理得不讓她滿意，她恐怕非要暴走不可。
可是事情既然已經如此，還能怎樣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
別說自己已經懷孕成功了，就算沒有懷孕，她也沒有想過要領養別人的孩子。
2
說起這件事，薛寧忍不住感嘆造化弄人，心中對自己的媽媽還是有那麼一點埋怨的。
薛寧讀完大學，沉迷於打拼事業，28歲才結的婚。婚後和丈夫商量了，兩人決定多奮鬥幾年事業，進一步穩固家庭的經濟基礎之後再考慮要孩子的事。
可等到他們事業都小有成就，並處於平穩上升期的時候，他們決定生一個屬於他們的愛情結晶時，卻怎麼也懷不上。
一開始打算順其自然的，沒懷上。後來去醫院檢查，才發現從事IT行業的丈夫由於長期接觸電腦，壓力過大、作息不規律等原因，導致精子活性很小。
他們也在醫生的建議下嘗試過試管嬰兒，但是做了2次，都宣告失敗，錢倒是花了不少。
折騰了這麼久，孩子沒懷上，夫妻二人都有點灰心喪氣的。但是還是遵從醫生的囑咐，努力調整作息和心態，積極鍛鍊身體，為下次的試管手術做準備。
轉眼幾年過去了，事情依舊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薛寧媽媽看著女兒女婿為了備孕成功所吃的苦頭，心裡又著急又心疼。她想早點當外婆，心裡對女兒能成功懷孕幾乎不抱多大希望了。
於是媽媽小心翼翼地問薛寧：“寧寧，你們有沒有想過領養一個孩子？”
沒等薛寧反應過來，媽媽又說：“你表姐又懷孕了，前兩天她找我陪她去小診所悄悄做了個檢查，是個女孩，她準備打掉。不然我讓她把孩子生下來，你領養過來吧，親上加親多好，總比將來自己萬一生不了，領養別人的孩子強，你說呢？”
聽完媽媽的話，薛寧陷入片刻沉思，但隨即回過神來，嚴詞拒絕了這個建議。
她倒不是在乎孩子的性別，只是分外渴望有個自己的親生孩子，她還算年輕，她要繼續努力備孕下去。就算將來沒有辦法擁有自己親生的孩子，她也不後悔。
薛寧媽媽只好默不作聲，自個兒心裡暗暗盤算去了。
3
這一個月以來，薛寧媽媽已經打電話追問過好幾次關於領養的事了，薛寧知道，肯定是表姐的意思，媽媽不得不應付著，但薛寧的意思很明確，不會領養的。
可媽媽未必敢這樣回覆表姐，畢竟理虧的是她。
當初媽媽是瞞著薛寧讓表姐把孩子留下來的，並且信誓旦旦許諾說薛寧一定會領養過來當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撫養、疼愛。
媽媽這是兩頭瞞，薛寧對此雖有埋怨，但是媽媽畢竟是為了她著想，她不得不站出來解決這件事情。
侄女滿月酒那天剛好是週末，薛寧從市裡大老遠趕回老家去看望表姐和孩子，打算當面給表姐一個答覆。
滿月酒席上，熱鬧非凡，很多人都紛紛湧到表姐的房間去看孩子，嘴裡都誇孩子長得好。
薛寧現在也是準媽媽了，看著眼前粉嫩的孩子也覺得分外惹人憐愛，忍不住衝著孩子笑起來，表姐看在眼裡，滿意地看著薛寧會心一笑。
一直等到酒席結束，人群散去，薛寧才把表姐和媽媽叫到了另一個房間。
4
表姐急急地問：“小寧，你什麼時候有空就把領養手續辦了吧，然後把孩子帶到你那邊撫養，不然孩子跟著我太久，以後難跟你們親。”
薛寧面露難色，看了滿臉愧疚的媽媽一眼，說：“姐，對不住了，這孩子我不能領養，我也懷孕了，我當初就沒有同意領養的事，誰知道我媽會給我來個先斬後奏。”
“什麼？！你不領養我的三女兒了？你還懷孕了？”表姐盯緊薛寧的肚子，半信半疑地質問起來。
“二姨，當初可是您讓我把孩子生下來的，你說小診所的檢查結果不一定準，如果是男孩我就自己留下，如果是女孩，你們就領養走。你還跟我保證薛寧一定會領養孩子，並且會給孩子優越的生活。現在你女兒懷孕了，你們就想出爾反爾嗎？”
薛寧媽媽此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作為一個長輩，言而無信實在有失體面和尊嚴，但是畢竟這件事是她瞞著薛寧答應下來的，本以為孩子生下來了，一直無法懷孕的女兒會改變主意領養孩子。
但是事實證明，薛寧足夠執著，她不但不願意領養孩子，還懷孕成功了。
“是二姨對不起你，我不該一時糊塗，在寧寧沒有答應領養孩子的情況下還讓你把孩子生下來，是我的錯。”薛寧媽媽說完這話，慚愧地低下了頭。
“哼！幾句不痛不癢的‘對不起’就想過去了？如果不是你的許諾，我不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更不會讓她跟著我一起受苦。”表姐不依不饒，惡狠狠地盯著薛寧母女。
表姐江豔夫家的日子本就不富裕，又連生3個女兒，生活更加困難。檢查出老三是女兒時，表姐原本一心是想打掉這個孩子，打算重新調養身體，為生兒子而備孕。
他們屬於少數民族，政策上允許生2個，為了生個能繼承香火的兒子，本打算犧牲老三，換來老四的出生，搏一個兒子的。就算這樣要被罰超生一個孩子的錢，也認了。
但是現在局面變得不受控制，老三出生了，是個女孩，但是沒被領養走，老四肯定就沒戲了，他們也沒有更多的錢同時撫養4個孩子。
表姐往地上一坐，就哭開來了。嘴裡罵罵咧咧，還指著薛寧的媽媽罵道：“你個沒良心的，你過河拆橋，你現在要我怎麼辦？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你們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否則我恨你們一輩子。”她雙手拍地，嘴裡振振有詞。
這一場面可嚇壞薛寧了，她從沒見過這種陣仗。
門外有人聞聲趕來，薛寧抬頭一看，原來是大姨。大姨顯然已經知道房間裡發生的一切了，徑直走到表姐的身邊。
“孩子，咱就認命吧，好好撫養3個女兒，別再想著生兒子的事了，媽會盡量幫襯你的。”大姨邊說，眼淚邊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擔心剛坐完月子的表姐坐在地上會著涼，薛寧趕忙和大姨一起去把江豔扶起來。
好不容易安撫好表姐的情緒，薛寧答應一個星期以後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她不會領養孩子，但是也會給予他們一定的補償。
臨走前，表姐追出來放了狠話：“你們要是讓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薛寧和媽媽面面相覷。
5
一個星期後，薛寧把自己和丈夫商量好的解決方案通過電話告訴了媽媽：每個月給表姐兩千塊錢，當作孩子的奶粉錢和其他撫養費，順便減輕一些他們家庭的壓力，直到孩子2歲為止。
媽媽轉告給了表姐江豔，事已至此，表姐也只能答應，她也不能強迫薛寧領養自己的三女兒，她更不忍心把孩子送養給其他人。
時間就這樣流逝著，每個月薛寧都按時往表姐的卡里打錢，只是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日漸疏遠和淡薄。
薛寧媽媽後悔不迭，當初如果不是她執意讓江豔把孩子生下來，並且抱著自己女兒可能會改變主意的僥倖心理，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從此對於薛寧的事，她沒敢再隨意插手。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薛寧的孩子終於出生了，是個六斤二兩的白胖小子。
造化弄人。表姐心心念念要生兒子，卻連著生了3個閨女，自己卻第一胎就是個兒子。
隨著薛寧兒子的出生，表姐的怨念越發深重。常常是冷言冷語相對，並且拒絕參加任何有薛寧一家在場的大家庭聚會，還在微信群裡指桑罵槐：“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我們是融不進別人的圈子裡的，何必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因為這事，薛寧果斷退出了群聊，眼不見為淨。
儘管在領養這件事情上自己的媽媽有錯在先，但是薛寧已經出面道歉並且做出了力所能及的彌補措施，她已經是問心無愧了，至於其他的，薛寧覺得隨緣就好，不必強求。
薛寧現在一心撲在兒子身上，看著自己的孩子，她打心眼裡覺得親切和幸福。
她覺得把孩子照顧好，身體恢復之後儘快回去上班，為以後的美好生活努力奮鬥才是正事。
做人最重要的是問心無愧，生活只能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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