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黎圣母院》到《悲惨世界》:雨果的心路历程

从《巴黎圣母院》到《悲惨世界》:雨果的心路历程

雨果被称为“法国的莎士比亚”。

其实,雨果的文风和莎士比亚区别还是很大的。莎士比亚作品更注重人物的性格和命运,其时代背景则是模糊的,雨果的作品,是恢弘的大时代,大事件下的小人物命运,这些人物的命运与当时的精神时尚和革命风潮是分不开的。

雨果出生于1802年,他经历了法国大革命、拿破仑时代、王朝几度复辟和共和政体的几度建立,他的时代,是革命激荡的时代,是风雨飘摇的时代,是多种思潮、多种势力角斗的血雨腥风时代。雨果的作品很难不深深打上时代的烙印,并成为时代的深刻纪录。这恰恰是他的作品的最大魅力。

这就决定了他的作品是冗长的,他有太多的东西要表达,如鲠在喉导致他经常在写作过程中会有离题万里的情况,可能每一章都可以成为一个独立戏剧,合起来的一部作品,一定不能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哈姆雷特》或者《威尼斯商人》,而是《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具有宏大的容纳量。这些厚重的作品,所折射出来的是雨果及其所代表阶层的关于政治、社会和宗教观念的变化。

雨果的作品,更深层次地呈现了人们,包括雨果自身在文化本层上发生的剧烈的思想斗争——对待宗教的态度。一方面人们憎恨罗马教会扶持的王朝及享有特权的教士阶层,另一方面人们对上帝仍然充满敬畏。

譬如在《巴黎圣母院》中,雨果对当时的教士特权及其荒谬行径做了描述:

红衣主教大人与国王路易十一是亲戚,与造反的查理公爵也是亲属,与生俱来的双重血缘关系让他虔诚的灵魂在人间的风浪中历经飘摇。不过,他是个不错的人,享受着红衣主教轻松愉快的日常生活,热衷于皇家葡萄园的美酒,只肯布施于美丽姑娘,拒绝施舍给老太婆。恰恰是这种行为,让他赢得巴黎小市民的好感,他出门的时候,如同众星捧月,身边环绕着主教和修道院院长,他们个个出身名门,风流放荡,吃喝玩乐,从心所欲。

而对于副主教克洛德,从一个博学、自律,愿意将终身托付给上帝的教士变成一个苦修、严厉、阴郁的神父,一方面难以抗拒对吉普赛女人埃斯美拉达的占有欲,一方面不惜置之于死地。

尽管如此,雨果还是把对上帝的希望寄托在敲钟人卡西莫多身上,这个发育不全、外表丑陋的人。“最能给与他幸福的是钟楼上那些大钟,他爱它们,抚摸它们,对它们说话,懂得它们的心思。这些钟好像他喂养的鸟儿,只为他一个人歌唱。卡西莫多的钟声为这座肃穆的建筑带来了呼吸。”

30年后,《悲惨世界》阐释了年过60的雨果对宗教的重新认识。

小说开篇重点描写的是小镇的主教米里哀,他将自己高大阔绰的主教公寓让出来做贫民医院,他把自己的家对所有人开放,包括穷途末路,因做过小偷而被镇上居民驱赶的冉阿让,他收留了他,给他提供丰盛的食物和舒适的卧室,可是冉阿让却偷走了主教唯一值钱的银制餐具,当冉阿让被警察抓回来时,主教却说:这些是我送给他的,另外还有两个烛台他忘了拿了。主教的这个举动点亮了冉阿让黑暗的世界,他在后来的旅途中,秉承了主教的怜悯和饶恕。他遇见了妓女芳汀,同情她的遭遇并竭尽全力把她的女儿从贪婪的旅馆老板家救了出来,从而走上了救赎之路。

冉阿让没有在斗争激烈大时代中站队,他在巷战中救出女儿的男朋友马洛斯,只因为他将是女儿珂赛特可以托付的人,他在起义阵营中看到被俘虏的旧王朝鹰犬沙威,不计前嫌救了他。他把受伤的马洛斯救出来,送到他那保皇派外公家里,革命失败,只有他的外公能庇护他。

临终,冉阿让把小镇主教米里哀送给他的银烛台留给了珂赛特,对她说:“虽然它只是银做的,但对我来说比黄金、钻石更宝贵。我不知道送我烛台的那个人对我的所作所为是否满意,但我已经尽力了。”

这个作品,就其本身的故事情节而言,其实简直就像教会的一次见证,一个改过自新的故事,却因气势磅礴的时代背景而显得尤为厚重,主教米里哀的饶恕,鹰犬沙威的穷追不舍;冉阿让的慷慨和宽容,旅馆老板的贪婪和诡诈……像一个被放大的寓言。雨果在这个阶段,超越了当时人们沉迷其中的革命浪潮,而追寻人性本身的意义,或许看惯秋风春风之后,雨果开始反省宗教的积极意义。

通过冉阿让,雨果的似乎想表达他的一个精神态度:无论是愚忠的保王派,还是激昂的革命志士,都应该从文化本源中去寻求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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