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版】貴的是錢,賤的是命 文

【語音版】貴的是錢,賤的是命  文/安寧

《儒林外史》裡寫吝嗇的嚴監生,死到臨頭,還放心不下床前點著兩根燈芯草,非要讓家人吹掉一根,才肯安心嚥氣。慳吝如他,已經算是模範人物,中國人勤儉持家過日子,到他那裡,算是樹了個典型。好歹,中國也有了一個可以傳世的守財奴葛朗臺。不過,嚴監生總算還只是捨不得一點家財,對命依然覺得是好的,所以雖然到死也放不下錢財,但比起《笑林廣記》中的一個男人,還得甘拜下風。

這位男人不知道有沒有娶妻,如果沒娶,那是女人之大幸,如果娶了,那個倒黴的女人也算是熬到了頭,因為,他可能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吝嗇也就罷了,男人其實本性上還有些殘忍,生了重病,被醫生告知,脈氣虛弱,需要用人參滋補,他立刻心裡震驚,覺得與其買這麼昂貴的藥,不如賠上一條命算了,這還是他自己的命,都視如草芥,金錢在上,猶如上帝駕臨,其餘一切,皆要敗下陣來,包括他自己。

所以在醫生放棄人參,推薦一種廉價的草藥熟地代替的時候,男人依然搖頭,認為花費還是太多,甘願等死。醫生總算明白了這人生性吝嗇,不打算為了自己,從藥店買一文錢的藥吃,所以便故意騙他,說,倒是這裡還有一個良方,也可以滋補身體,只需幹狗屎再調一二文的黑糖服下,便可以了。

說完這個藥方,醫生心裡肯定得意洋洋,想此人如果還有點愛己之心,會明白這是對他的嘲諷,轉而請求他開個最便宜的藥方;如果此人真的愛錢愛到糊塗呢,那麼,也大抵就是接受這個藥方罷了。但醫生低估了這個人對於金錢的狂熱程度,他立刻就跳將起來,全然忘了身上的病痛,而後迫不及待地問道:不知道狗屎這味藥方,可以單獨使用,不加一二文的黑糖否?

如果此人和嚴監生在地獄中相見,摳門如嚴監生者,聞到此人嘴中的一股臭味,可能也會百般嘲笑,覺得一輩子攢錢不花,到死還要被餵狗屎,真是苦命到家。而這個人呢,可能也會反唇相譏,說你嚴監生裝大方,你正妻有病,又是延請名醫,又是煎服人參,毫不含糊,但一輩子不也還是過得憋屈,死時黃泉路上都沒有明亮的燈盞照明。

《笑林廣記》中描繪的一個畫家,顯然可以充當他們紛爭的調解員。只不過,這種調解,不動聲色,只在畫紙上完成。有想要讓畫家描畫自己出玩行樂圖的一吝嗇之徒,算上紙筆顏料,才封了兩分銀子送來。畫家看到如此微薄的費用,並沒有發怒,而是無聲無息地提起筆來,用水墨在紙上畫了一個人物的背影。這人看了很是憤怒,裝作行家一樣,質問道:寫真不是重在人物容顏麼,為何只畫個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背。笑話到這裡,戛然而止,不過可以想象出,此人紅得猴子屁股一樣的臉,怕是畫也不好意思拿,便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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