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金涛妻子庭审后讲述:温暖

凌晨醒来,窗玻璃还是黑黑的,暮春雨水滑过,灯光一照,许多蚯蚓似的文字。起床洗漱完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愣。一岁多的女儿妞妞还熟睡着,不忍叫醒她。

马金涛妻子庭审后讲述:温暖

马金涛与妻女

马哥牺牲以后,今天将第一次开庭庭审三名犯罪嫌疑人。作为马哥的妻子,在早上 9 点半之前,我必须赶到六百余里以外的贵阳市云岩区法院,见证三名杀死马哥的歹徒受到法律的严惩,以告慰远在天堂的马哥。

昨天下午在台江,我打电话给跑车的邻居,麻烦他早上六点接我,送我到一百多里以外的凯里南站,然后再乘坐早上七点多的高铁回贵阳。他答应了,可一会又给我电话,说来不了,但已安排另一个司机来接我。我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像我这样凌晨赶车的女子,乘坐陌生人的车总是有些忐忑。邻居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你放心,这哥们绝对妥妥的。

想起以前,我在台江三中上课,马哥在花溪贵筑派出所工作。他一天忙得不可开交,抽不了时间来台江看我。所以每逢周末,我到贵阳去看马哥,常坐邻居的车赶高铁,待周末下午又赶回台江来,一周一个来回,八百余里路,高铁票装满了整整一大盒子。

临近六点,我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接电话,是来接我的司机。我急忙背了背包,抱着熟睡的妞妞出了门,一辆停在楼下的灰色轿车早已打着双闪等我了。上了车,我坐副驾驶的位置,妞妞还在我怀里熟睡着。司机二十多岁,黑黝黝的脸,短短的头发,见我上车,急忙把烟给灭了。

司机瞅了瞅熟睡的妞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 没办法呢!今早上要去法院,孩子爸爸的案子,我得在早上赶到贵阳。"

他也附和说:" 是啊!我早上出门时,我女儿也还熟睡着,本来也想开车送她上幼儿园的。但要跑车,送不了啦!" 接着又问我:" 案子?孩子的爸爸是老板?" 他大抵以为是一个经济纠纷类的案件,

我回答说:" 孩子他爸以前是警察,可去年年底外出办案的时候,被坏人杀了,牺牲了。今天法庭开庭审理这个案子呢。"

" 去年年底?" 他顿了一下,接着又惊讶地问我:" 马金涛?"

" 是的。"

" 哦!前不久还在电视里看了关于他的报道!" 同时我感觉车子突然抖了一下。

一路上,我瞥见司机嘴唇有好几次动着,大抵想问我马哥的事儿。毕竟对于他,所有关于马哥的消息都来自媒体。可提起有关马哥的往事想必会引起我伤心,他终是没问。

车窗外的世界,开始只见一些墨黑的轮廓,渐渐地可以见着黛青的山色和各式的房子。高速路两旁的花已凋落,花树下铺满湿漉漉的花瓣。这些年,车窗外的景色随着季节的轮回,落英缤纷抑或层林尽染,只是,季节的轮回里马哥却不再回来了。想着这些,心里潸然。

早上七点过,车送我到凯里南站。一百多里路,车费按照惯例是几十元钱,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面值为一百元的钞票递了过去——自己假装知道价格,这样的做法既不失体面又不大会被宰客的。

" 我不收了,嫂子!" 司机说完,把那张钞票塞进我装衣物的袋子里。

听他称呼我为 " 嫂子 ",潜台词是他和马哥是兄弟。我突然变得有些无措,但还是很坚决地把那张钞票摸出放在驾驶室的操作台上。

" 马哥为大家命都豁出去了,你车费我怎么能收呢?" 说完他又把钱塞进我提的塑料袋里。

他脸上写满委屈,仿佛我刚刚的行为亵渎了他和马哥之间的感情似的。

推辞再三,他依然执意要把钱还我。因要赶路,我也不好在说些什么,拎着包下了车。

进站必须经过立交桥下的人行通道,大约长有六、七十米。早上七点,天还是薄暮,加之通道里路灯关了,光线十分暗淡,只见得路面的轮廓。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抱着妞妞只顾往前走。才进入通道,却发现身后的车灯突然亮了,整个通道里都洋溢着橙黄色的温暖灯光,我影子也被拉得好长好长。我疾步向前,待快走到通道的另一端,身后车灯又切换到了远光的模式。

总有些时候,一不小心,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又被戳中,一种莫名的幸福和感动笼罩着全身,使我有些颤栗。一直以来,马哥似乎还是那样朴实而憨厚,不曾远离,却不曾想到,在司机的心里,英雄马金涛,成了照进他生活里的一道光。

我抱着妞妞疾步往前走,心里却突然翻腾成了一片海,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走过通道,我本想着转身致意,可想着自己脸上泛滥的泪水,可能车光照着就明晃晃的一片。于是,我侧身上了通道旁的台阶,走进了高铁站。

当天,马哥的案子如期开庭,三名犯罪嫌疑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庭审是网上直播的,有一百四十多万人同步收看,我不知道那个陌生的司机是否也看了。宣判以后,我给那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马哥的案子判了,谢谢!

想起早上走过的那条溢满橙黄灯光的通道,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借以此文,感谢所有关心民警马金涛的人!

马金涛妻子 刘丽 讲述

南明公安分局民警 李 欣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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