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的時候,還是會想起你!

風起的時候,還是會想起你!

天佑領著十歲的女兒出了補習班的大樓,雨後的街道溼漉漉的。一陣狂風經過,捲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撞著路牙石。這堆落葉便優雅地一個轉身,停在父女倆面前,恰似一個圓。

女兒拍著手,驚喜地喊道:“真好玩,真好玩!”天佑變了臉,呵斥道:“快走,磨磨蹭蹭。”女兒沒有聽見他的話,像風一樣旋了一圈。打小練舞蹈的女兒,踮著腳尖微笑著停在他面前。

她以為會有一個擁抱,一些掌聲,或者是一個微笑。可是,卻被一把扯過,父親的手指狠狠地嵌進她胳膊的肉裡。她驚呼:“疼!”控制不住地向前跌去。然後踉蹌著站定,莫名地看到父親鐵青的臉上,有著駭人的陰霾。

這是她從沒見過的父親,陌生得讓她害怕。耳邊風聲正緊,落葉依舊無心無肺地飄著、蕩著。父女一路無話,沉默著回了家。

風起的時候,還是會想起你!

妻子正在廚房忙碌,油鍋滋滋作響,鑽入鼻孔的是西紅柿炒蛋的味道。妻子一邊往鍋中倒入兩勺糖,一邊說:“洗手吃飯了!”父女倆一個鑽進書房,一個把自己關進了臥室。留下一臉茫然的女人,任鍋中西紅柿漸漸癱軟,蛋花慢慢裹上紅汁,香味溢滿了屋子。

書房裡的天佑,點上一支菸,他想起2002年的夏天的一箇中午,狂風暴雨出奇地猛烈。他從外面匆匆往家趕,家中妻子和八個月大的兒子正在午睡。想到妻兒,他不由地微笑:妻子總是喜歡纏著自己說東說西,撒嬌求擁抱;八個月大的兒子正咿呀學語,學著媽媽的樣子伸長胳膊,探著身子,嘴裡啊啊的也來搶懷抱。

家就在眼前,硃紅色的大門年久褪色,露出淺黃的木色。風卻更大了,挾著雨點密鼓般地敲打著傘。他緊走了兩步,收了傘,推開門,左腳跨進門裡,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眼前一黑,他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響聲驚動了鄰居,有人在風雨中大呼:“房子倒了.....屋塌了......”鄉鄰們奔來,搬磚、掀瓦,想到這廢墟下的母子,早上還微笑和鄉鄰打招呼,此刻卻生死未卜。誰也不敢用工具,全靠兩隻手一點一點刨挖。淚水、雨水,哭聲、喊聲,無數雙手,沁出血來,和著雨水一起滑落。兩個多小時後,母子兩個出現在大家面前,早已面目全非,氣息全無。

午前說說笑笑,午後魂歸何處?在醫院醒來的天佑,面對善意的謊言,沉默著。那場內陸罕見的龍捲風,歷時20分鐘,卻在天佑的心上烙下無法磨滅的印記。

出院後的天佑離開了那個偏遠的小村莊,漂在城市裡。後來,他認識了現在的妻子,有了可愛的女兒。

可是,有些傷雖然癒合,卻一定會留有疤,在雨天會癢、會疼,正如此刻,他的左腿就隱隱作痛。煙燃盡了,響起了敲門聲,女兒進來了,她溫柔地喊著“爸爸”,抱著他黑髮中夾雜著白髮的頭顱。妻子腰間還繫著圍裙,立在門口看著父女倆,眼裡滿滿的心疼和溫暖。

風起的時候,還是會想起你!

天佑擁著女兒到飯桌前,一家三口的晚宴時刻開始了。西紅柿炒蛋已經微涼,酸酸甜甜的還是很好吃。天佑夾了一塊雞蛋放在女兒碗裡,白的米飯,黃的雞蛋,朦朧中好像一個暖暖的太陽。

風會住,雨會停,太陽依然會升起,日子便如水一般靜靜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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