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歷時3年3進故宮,用一畝金箔恢復皇家絕技,卻難招到徒弟


1911年,當大清亡了後,很多極盡奢華的手藝也灰飛湮滅了。宮毯,便是這些消失的手藝中的一項。因為,為皇家服務的宮毯實在太奢華了,用黃金做線來編織,一幅宮毯編好要用掉上萬米金線,售價上千萬。因而,織宮毯的手藝雖好,但卻無人學。全國,會宮毯的手藝人,已經鳳毛麟角。

大家印象中,地毯上的圖案都比較粗糙。但北京宮毯因為一直以來主要是進供宮中,因而對工藝要求非常高。織造出來的宮毯就像工筆畫一般精細。

會織造宮毯的手藝人越來越少,宮毯出廠的價格也越來越高。如今,已經沒有人捨得把宮毯當成地毯來踩。而都是掛起來當藝術品欣賞。其實,傳說宮毯因為價格織造不易,就車皇帝也不捨得踩。在上朝時,看見宮毯也繞著走。上完朝就會立把宮毯收起。

宮毯是一門以“宮”命名的手藝。歷史上宮毯皆出自給宮廷提供御用器物都的宮廷造辦處,因而宮毯也被稱之為官坊毯。但尋找最後的宮毯藝人,我們卻出宮越來越遠,直到出了北六環進入一處偏僻的工業園。

仿古建築中走出一位年齡50多歲的阿姨,身上穿著普通的工作服,但衣服的袖口和下襬上圖案是傳統的皇家御用海水江崖紋卻暴露了她的身份,她便是宮毯技藝傳承人王國英。王國英把我們引進宮毯織造作坊的展示亭。仿古朱漆大門終於讓現代的手工創意園找回一點宮廷造辦處的感覺。


王國英說,自從清亡了後,宮毯織造便江河日下。到解放前,整個北京地區只有幾家小作坊有幾十位工匠會這門手藝。而宮毯中的最高技藝“盤金毯”在這時便已經失傳。

直到改革開放初期,出於出口創匯的需要,宮毯織造才再度興盛起來。上世紀80年代初,是宮毯織造最興盛時期。北京有好11個宮毯廠專門從事宮毯織造。最多時北京的宮毯匠人有5000多人。王國英所有的北京地毯五廠是幾個宮毯廠中人數較少的,但也有500多人。這時,大量精美的宮毯都以極低廉的價格出口到國外。

到上世紀90年代初,機織宮毯開始大行其道,因為大量生產低廉的宮毯供出口,粗製濫造成風,宮毯國際美譽度降低。再加上隨著中國國力上升,各種工業化產品競爭力越來越強,國家對工藝品出口的支持力度下減。很快手工宮毯便無人問津了。


曾經北京有11個宮毯廠,都在北京城最中心城區。但後來因為宮毯生產不緊氣。宮毯廠紛分改制。北京11個宮毯廠,所有的廠房都成了房地產項目。現在還有宮毯生產能力的只有宮毯五廠,但生產車間卻一直像打游擊一般四處搬遷,最終被搬到了北京順義這偏僻的角落。

2003年,王國英所在的北京地毯五廠接到國家通知,要求恢復宮毯織造中的最高品類盤金毯。王國英有幸和師父國家級宮毯傳承康玉生一起加入盤金毯修復專家組。但盤金毯的複製難倒了修復專家組所有的成員。因為盤金毯是一種特殊的地毯,這種地毯織造有個特點就是要用純金線來織造,正面盤金,背面盤金絲,通常是用來織龍紋,體現皇帝的尊榮華貴。

自清亡之後,大量宮毯藝人流落民間後,繼續以宮毯手藝謀生,用宮毯中的絨線織給普通百姓織地毯。但最體現宮毯特點的盤金毯,因為用的材質實在太貴,民間沒有人能用得起,於是便沒有人再織了。於是自民國後期,盤金毯便失傳了。


要恢復盤金毯的織造,遇到的問題不是用什麼樣的織造技法,而是當時的宮毯藝人從來都沒有見過盤金毯。最終,國家協調故宮博物館,從故宮館藏中調出了兩條盤金毯,王國英和師傅才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盤金毯。

王國英和師父用放大鏡看清了盤金毯的質地,反推出織造工藝,但更大的問題出來了——製作盤金毯時需要用到的金線,是用純度為98%的黃金做成的金絲纏繞棉線製成。但織盤金毯的金線製作已經失傳很久了。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王國英跟隨師父尋遍了全國,最後在南京金箔廠找到兩個已經退休的老師傅。老師傅們曾經在年輕時聽他們的師父說起宮毯金線的故事。於是南京金箔廠成立了金線技藝恢復組,經過兩年多時間終於恢復了傳統的金線製作技藝

從2003年到2005年,宮毯修復專家組輾轉南北二京,歷時三年,終於織出了一幅《九龍圖》,成功復原了盤金毯織造技藝。在復原盤金毯的同時,南京金箔廠也復原也盤金線織造這項技藝。如今,這兩項技藝都成為了國家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恢復盤金毯織造技藝,不僅僅是一門簡單的織造工藝,更是在恢復一個織造體系。

從南京金箔廠定製好金絲,還不能直接把金絲用來織盤金毯。因為這些金絲極細,通過一兩重的黃金,要捶打成一畝地大的金箔,最終裁剪成8萬米的金絲。這些金絲非常容易斷,無法直接用來織造。因此需要先把這些金線盤在絨線上。


燕京八絕中另一絕“京繡”中也需要用到金線。也是用金線來做龍紋。不過京繡中金線是用來繡龍本身,而盤金毯中,金線則是用來給龍做背景。因而織宮毯要用的金線量非常龐大——恢復故宮館藏的《帶子上朝》盤金毯,一幅盤金毯就用了上萬米金線。僅金線的價格就達上百萬。

王國英和同事花了整整一年才織成,曾經在拍賣會上派出了三千萬的天價。王國英說,她和她整個宮毯作坊的同事會,一輩子的工資湊起來也買不起自己一件作品。

宮毯作坊中僅有的兩個男學生之一,似乎對只織那些“格律體”中固定紋樣的圖案不感興趣。正在織機上編制著一隻戴墨鏡的獅子,這傳統宮毯中從來沒出現過的圖案。我問王國英:“不符合‘四碗菜一萬湯’標準的宮毯,還叫宮毯麼?”王國英笑了笑:“將來的宮毯是年輕人的菜,要做什麼他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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