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廣電獨家」 何佳子
籌備期間，江蘇優漫卡通頻道副總監丁愛平和製作團隊先後兩次去江西採風，因而認識了一位特殊的“小姑娘”周桂蘭。她今年99歲，是如今唯一還活著的和方誌敏烈士有過接觸的人。
廣電總局日前發出通知，《可愛的中國》等13部國產電視動畫片為2018年第四季度推薦播出優秀片目。通知說：這些作品堅持正確價值導向，具有較高藝術水準和製作水平，請各級廣播電視行政管理部門立即向所轄各級電視臺傳達，全國各級電視臺特別是上星綜合頻道、動畫少兒頻道、地面少兒頻道可予以優先安排播出。
這些優秀動畫片是怎樣創作出來的？「廣電獨家」採訪了《可愛的中國》創作團隊，揭秘幕後故事。
《可愛的中國》是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週年獻禮動畫片。籌備期間，江蘇優漫卡通頻道副總監丁愛平和製作團隊先後兩次去江西採風，因而認識了一位特殊的“小姑娘”周桂蘭。她今年99歲，是如今唯一還活著的和方誌敏烈士有過接觸的人。
2018年，當動畫片《可愛的中國》播出時，江蘇優漫卡通頻道副總監丁愛平在小觀眾的眼睛裡看到了屬於江西上饒那個99歲“小姑娘”眼中的光芒。
“為什麼叫她‘小姑娘’呢？你見到她就明白了。”丁愛平笑著說，雖說周桂蘭今年已經99歲高齡，但眼睛依然如少女一般閃閃發光，特別是在說起青春時期的偶像“方主席”的時候，語氣中滿溢著傾慕和崇敬。
如果沒有老人的講述，就沒有動畫片中諸多生動的細節，也就沒有方誌敏身騎白馬的經典形象。
丁愛平江蘇優漫卡通頻道副總監
▍做動畫片也要調研採風？
當時光倒回80多年前，投身創建蘇區的方誌敏暫時借住在“小姑娘”周桂蘭家。在日常生活接觸中，方誌敏的堅定信仰、卓越才能以及純粹清貧的人格都深深吸引著“小姑娘”。閒暇時間，方誌敏還教“小姑娘”識字，鼓勵她去競選婦女幹部，成為更好的人。
採風過程中，當週桂蘭說起最後一次見到方誌敏時，眼中滿是心疼的淚光。“國民黨將方誌敏架在囚車上游街示眾。曾經騎著白馬，那麼愛乾淨的一個年輕人，卻被扣著鐵索，身上滿是傷痕。”方誌敏犧牲之後，周桂蘭便隨身帶著他的畫像去寺廟出家了，直到今天。
那是一份延續了半個多世紀的深情，同樣身為女性的丁愛平深受觸動。由此也可見當年的方誌敏是個多麼優秀、有魅力的人，才能讓這份仰慕與崇敬延續了這麼深、這麼久。
於是，《可愛的中國》中有了一個少女桂蘭的形象，通過她的視角來體現方誌敏的人格魅力。這樣的案例多了，一個鮮活的英雄形象就出現了。換句話說，就是把抽象化、臉譜化的英雄人物，用現代化、生活化的動畫語言“翻譯”過來，讓青少年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拿到選題時，優漫卡通團隊首先明確這是一個真實歷史英雄人物故事，必須有大量詳實的史料支撐。所以前期採風時，他們收集了大量素材。“很多都是現有文史資料中沒有的或者不會提及的細節化、生活化素材，‘小姑娘’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丁愛平告訴「廣電獨家」，在創作現實主義作品時，首先要保證收集大量真實而有溫度的生活素材，隨後才是思考如何將這些素材背後的意義體現出來。
“真實的東西，力量是最強大的。”她說，綜合資料蒐集和採風調研來看，方誌敏除了是一個具備軍事才能和創新精神的革命領導者之外，還是一個充滿魅力的人。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一位又高又帥、文學和英語都很棒的學霸，同時又愛乾淨，甚至有點小潔癖。”當這些生活化的細節組合在一起，就塑造出一個有血有肉、有溫度的革命英雄形象。
▍紅色經典≠土味說教
丁愛平告訴「廣電獨家」，做觀眾喜歡看的動畫片，最關鍵的就是要講好故事，挖掘人性閃光點。具體來說，主要集中在幾個方面：一是如何兼顧歷史嚴謹性與動畫趣味性；二是從當下觀眾熟悉習慣的故事審美出發，找到合適的切入角度；三是取捨和串聯的藝術難點，將複雜的時代背景和歷史脈絡自然地、深入淺出地表達出來。
“其中，能否找到合適的切入角度，尤其重要。這直接決定目標受眾能否被吸引、被帶入，從而產生共鳴。”她透露，當時廣電總局宣傳司司長高長力在真人傳記片還是動畫片之間作了大膽抉擇，“他堅定地認為，相比紀錄片，動畫片可以更多融合青少年喜歡的天馬行空、誇張有趣的創意形式，傳播效果更好。 這給我們帶來了極大的啟發。”
《可愛的中國》是從一個當代遊戲迷的視角切入，以當下青少年的思維方式重新思考過去的歷史環境和人物。科技感的設定，消除了回到80年前可能存在的歷史隔閡，也為動畫的趣味性提供了發揮空間。“這是真人傳記片很難做到的。”丁愛平說。
《可愛的中國》中，愛玩遊戲的初中生陳天樂是製作團隊幾輪頭腦風暴後的成果。他是當代青少年的一個類型縮影，就像生活中身邊隨處可見的同學那樣：生活在和平年代，英雄成了娛樂設備上的虛擬形象，他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英雄。
他從玩電子書遊戲接入去體驗真實的歷史，作為英雄少年時代的夥伴、中學時代的同學、成年時候的戰友，去見證英雄成長。這一形式就像虛擬遊戲裡的角色扮演，非常貼近當下少年兒童的娛樂生活。
美術風格亦很關鍵。為了打破受眾對紅色題材“土、過時”的印象，優漫卡通團隊在美術風格上作了較大突破，研究並吸收當下受眾喜愛的國漫作品的元素，一方面保留歷史原型人物特徵，一方面加以時尚化，以符合當下青少年的審美口味。
在12集的故事裡，方誌敏隨著歷史背景的變化，有著多種造型。“這在動畫製作上是非常複雜的，但卻全方位呈現出方誌敏的魅力，可以說是多面的帥氣。他是知書達理的書生，是熱血奮進的革命者，是身騎白馬的戰士……”
丁愛平笑著說，《可愛的中國》做完之後，辦公室一群90後女孩都變成了方誌敏的“迷妹”，不知不覺追起了這部動畫片，“時尚的美術造型讓更多年輕人產生了興趣，無意中擴展了觀眾年齡段。”
在丁愛平眼中，不管是動畫片還是其他藝術表現形式，本質要求都是把故事講好。就現實題材動畫片來說，娛樂性相對低一些，進而造成作品的商業價值降低，導致像《地道戰》《英雄戚繼光》《少年岳飛》這些優秀的動畫作品沒有很大的市場聲量，這也是主旋律動畫作品面臨的一個痛點。
從《雞毛信》到《加油吧！三二班》系列，再到《可愛的中國》，丁愛平說，做革命歷史題材動畫片，最大的障礙就是要消除觀眾之前對主旋律作品的刻板印象。
“一說到革命烈士，幾乎都是偉光正、高大全式的人物，過於刻板說教。這也導致我們在講故事的時候，要費好大勁才能消除大家的枯燥疑慮。”主要問題出在講故事的手法上，“其實，對動畫片來說，題材和主題並不會有什麼限制。任何題材只要肯挖掘，都可以講出好故事。”
她舉例說，革命英雄離今天的孩子的生活的確很遠，但革命先輩們對祖國的熱愛，對幸福生活的追求，是完全可以讓今天的孩子們找到共鳴的。“《可愛的中國》中一個關鍵性轉變，就是革命英雄成為現代孩子身邊的夥伴、同學、大哥哥。英雄也是人，也有弱點，有情感，當把這些強化之後，觀眾就不會覺得和英雄有距離。”
作為媒體從業者，她認為現實主義和現實題材動畫片與幻想類產業動畫片在市場上的關係，有些類似於小眾文藝片和爆米花商業片之間的對抗。“媒體要考慮的平衡點很多，既要注重作品的趣味性，更要肩負社會責任。頂住市場壓力，堅持動畫片的現實主義創作，非常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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