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吃城的日子 三
晚上重複著中午那樣的緊張和忙碌，嶽龍剛在摘菜、拿食材、端盤上菜中疲於應付，他感覺比中午還要忙了幾許，從電梯通道隱隱傳來一樓大廳的陣陣歌聲，稍稍緩解他對爐灶“呼呼”聲的恐懼。
當最後一個菜炒好，史寧照例倚在案子邊，點上一根菸，用上衣下襬擦汗，喝了幾口水。
年紀大一點的那個廚師去貨架前翻看需要補充的原料，然後和史寧商量晚上的報貨。史寧問嶽龍剛會寫字不會，嶽龍剛說會，史寧就讓他到貨架上拿過來紙和筆，他說岳龍剛記。遇到不知道是哪個字時，史寧說音對就行，送菜的看得懂。
晚餐是涼菜師傅調的一盆素拼和豆腐燉白菜，主食是面案上準備的饅頭、花捲和一些酥燒餅。
客人剩下沒喝完的白酒服務員都給收拾起來，晚上能喝酒的人可以自己選著喝，有好有孬，剩餘在瓶子裡也是有多有少。
史寧去挑了兩個半瓶的拿過來，兩個小孩去盛了一盤涼菜和一盤摻有各種肉類的葷菜。又去吧檯上要了幾個一次性杯子，每個人面前放一個，史寧在杯子裡都倒了大半杯，到嶽龍剛時，他說他不能喝，史寧邊往杯子裡倒酒邊說：
“幹廚師哩哪能不會喝酒，喝一次就會了。”
實際上嶽龍剛是能喝酒的，農村大人喝酒時看到小孩就會騙小孩子喝，然後看著小孩被辣的表情哈哈大笑。大姨夫和父親一起喝酒時，也會讓他喝一杯，他倒是沒覺著很辣。一個小孩端起酒杯，看著大家說：
“一口悶吧？”
史寧看著他：
“中，你先喝光。”
那個小孩真的一口把杯子裡的就給喝完了，他咧開嘴“呵”了一聲，還把杯子口朝下給大家看，史寧說了句你牛，然後對大家說：
“來，隨意喝”，就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拿起筷子夾菜，其他人也都是喝了一小口。
那個小孩嚷嚷著叫大家都要喝光，史寧又給他倒了大半杯，扔給他一雙筷子讓他吃菜。
嶽龍剛學著他們喝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吃菜，兩個小孩手放在桌子下面低聲划拳。喝了兩杯酒後，史寧對嶽龍剛說：
“去拿點饃”，
“嗯”嶽龍剛答應一聲，用盤子裝了一大盤饅頭端過來放在桌上。
吃過飯後，史寧說讓他們先回去，自己去吧檯上和正在算賬的收銀員交待明天報菜的事情。
剛進宿舍不多會兒，史寧就回來了，站在嶽龍剛的床邊，問他：“今兒個感覺咋樣？”
嶽龍剛趕忙放下手中的詞典，坐起身來：
“還行，就是感覺有點慌張。”
“剛開始，熟悉一段兒就好了。”史寧說。
“嗯”嶽龍剛點點頭，接著說：
“就是風葫蘆聽著有點怕。”
史寧看了看他：“咋還怕那個？忙開了就忘了。”
接著他往自己的床鋪走去，坐在床邊說：
“早飯想吃了自己出去吃，九點在門口站隊。”
“中”嶽龍剛答應一聲。
“玩不玩？”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廚師問史寧，
“你們玩吧”史寧回答，然後把上身靠在牆上半躺著身子閉目養神。
“玩會兒吧？”他又對躺在床上的兩個涼菜師傅問，
“好”兩人翻身坐起，拿方凳放在兩張床中間，三人開始鬥地主，兩個小孩趴在旁邊看。
嶽龍剛就坐在床上接著翻看那本詞典，史寧躺了一會兒，也坐起來看他們打牌。
他們打牌到快兩點了才結束，晚飯的兩杯酒沒有讓嶽龍剛產生睡意，他就坐著看詞典一直到他們關燈。
閉上眼睛，他想讓自己儘快睡著，但是耳邊總感覺有“呼呼”的風機吹爐灶的聲音，他甚至用手捂住兩隻耳朵，可是聲音依舊，這讓他很是苦惱。
他在恍惚中被人推醒，他清楚的記得昨晚又做了和中午一樣的夢，他夢見了廚房“呼呼”的爐灶，夢見小屋往外竄出的火苗，讓他奇怪的是小屋竄出的火苗和風機的“呼呼”聲配合的是如此恰當，像是火苗發出的聲音一樣。
他坐起身來，看到年紀大的廚師已經站在屋子中間，史寧和另兩個涼菜師傅半躺在床上打著哈欠，兩個小孩兒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趕忙起身穿衣，下床到洗手間洗漱，回到房間，大家都已經起床，兩個小孩坐在下鋪的床邊發著癔症。
“快去洗臉”史寧催道，兩個小孩兒晃晃悠悠拿著毛巾和牙刷出去了，等大家都洗漱完畢，史寧對嶽龍剛說：
“一會兒站隊做操，你站在後面，跟著做就行，跟幾次就會了。”
“行”嶽龍剛答應一聲，跟大家一起到大門口的空地上集合。路過一樓大廳的時候，他看到經理和收銀員在吧檯說著什麼，大家也沒有互相打招呼，直接走向門外。
九點的時候，經理和收銀員一起走出飯店，員工也自覺的站成三隊，收銀員也站到了隊伍裡，經理站在隊伍前面，嶽龍剛站在最後一排。
經理手裡拿著一個小本子，講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後看著史寧問：
“史師傅有什麼要說的嗎？”
史寧搖搖頭：“沒有”。
經理喊了一聲散開，就轉身走向大廳，那個收銀員走出隊伍，站在隊伍前面，面向大家，職工也移動腳步互相拉開一段距離。
大門兩邊上方安裝的兩個音柱開始播放節奏明快的音樂，屬於DJ串燒的那類廣場舞曲，於是大家在收銀員的帶領下開始跳操。
嶽龍剛用餘光看著旁邊的人，裝模作樣的跟著跳，被人抬胳膊他也趕緊抬，被人扭屁股他也學著，動作倒是不太複雜，無非是胳膊的動作，兩條腿交互彎曲，扭屁股活動腰部，轉身等。
據他觀察，也不是都能做得很好，好幾個人也是跟不上節奏，動作幅度不到位，和他一樣屬於濫竽充數，領操的收銀員跳得最好，動作幅度也大，能跳到那種程度倒是能達到鍛鍊的目的。
晨操結束後，大家回到自己的崗位，重複昨天相同的工作。
讓嶽龍剛不安的是，已經在廚房呆了四天，還是沒能克服對風機“呼呼”聲的恐懼，晚上睡覺這個聲音也一直折磨著他。
晚上炒完菜休息的時候，嶽龍剛問史寧：
“樓下唱歌的是飯店的人嗎？”
“不是”，史寧邊抽菸邊說：
“他是大學的學生，晚上來這兒唱歌，客人點一首歌收10塊錢，沒人點歌他就隨意唱，飯店不給他錢，他也不用給飯店交錢。”
“哦”，嶽龍剛聽著從電梯通道傳上來的歌聲，好像是《送戰友》，唱得蠻好聽，就問：
“能下去看看不能？”
“能呀，這會兒沒事，你去看吧，一會兒回來寫菜單”
“好”嶽龍剛答應一聲，從樓梯下到一樓接菜的簡易電梯口邊上的牆角處，那裡站著一個胖胖的、帶著眼鏡的女服務員，看到嶽龍剛站到那裡，衝他笑了笑，嶽龍剛也衝她笑笑，就看向收銀臺旁邊的舞臺。
說是舞臺，實際上就是在大廳地面上放了一個一米多見方的小臺子，上面鋪了紅色的地毯，有兩個麥克風支架和一把高腳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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