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雙胞胎妹妹長到18歲時,父親說我跟妹妹是那年他用6只羊換來的


跟雙胞胎妹妹長到18歲時,父親說我跟妹妹是那年他用6只羊換來的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北方北

我們的親生父親叫江一柱。

八十年代,在計劃生育的風口浪尖上,為了給老江家延續香火,江一柱和他的老婆一口氣生了八個女孩後。最終,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終於在第九胎時如願生下了江家的“龍脈”,也就是我們的弟弟江九寶。

而我們便是江家的老七和老八,一對雙胞胎,我叫烏仁圖雅,妹妹叫烏雲琪琪格。

我們出生的那一年,達爾罕草原迎來了百年不遇的暴風雪。

聽阿爸講,節令才跳過霜降,大雪就來了。連著半個月,太陽每日總是拖著膩黃的暈圈慢慢悠悠出來晃一下,片刻功夫天日便暗了下來。天與地一片靜謐,雪花像從天上撒下來一般,紛紛揚揚連日連夜的趕。到了黃昏,勁烈的西風像妖魅一樣呼嘯著席捲而來,整個草原霎時便被捲成一個銀白色混沌的漩渦,天地化為一體,災難也便接踵而來。

大片的牛羊相繼被凍死,僥倖活下來的也因為大雪封路斷了草料而被活活餓死。

對於草原牧民來說,牛羊與草坡就是生命,牛羊都被凍死,草坡被大雪覆蓋,無異於奪了活路。

阿爸望著幾百只牛羊的屍體和茫茫白雪的達爾罕草原,終於還是開了口,他沉重的道:“娜日蘇,我們怕是活不下去了,兩個小人兒送回江家吧。”

娜日蘇是我們的額吉(母親),她抱著才五個月大的我們,低聲道:“長生天不會叫我們死的,難關總會過去的,暴風雪已經停了。”

“牛羊都死了,擠不出奶,她們吃什麼?連我們都活不下去了,兩個小人兒是要餓死的,你不要天真了。”

“吃肉,既然牛羊都死了,那就吃死牛肉和死羊肉。”額吉細軟的聲調裡藏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粗壯如山的阿爸最終屈服了。

他在氈包裡架起爐子,羊磚的火勁燒的爐壁通紅,熬奶茶的鐵鍋裡咕嘟咕嘟冒著熱氣,那是阿爸剔的羊骨頭和牛骨頭熬的湯。

他說,草原人向來啃骨頭都是不剔肉的。

可額吉卻笑盈盈的回道:“巴特爾,你不懂,嬰兒的肚腸最嬌嫩,不能沾油膩,否則會拉肚子。”

每當額吉認真的檢查著骨頭上是否還帶有肉星時,阿爸便乘勢說:“她們整日喝這個骨頭湯終究是不行的,腸胃終有一天受不了的,你檢查的再仔細也不管用。”

“那怎麼辦?大雪封了路,要不還可以去漢地買些小米,現如今,只能靠長生天保佑了,好歹不能餓死她們。”

“既然我當初有把她們送回江家的打算,一樣也有辦法買回小米,只是眼下沒有錢,牛羊都死光了,沒有換小米的東西。”阿爸犯了愁腸。

“你要騎黑風拓走?”額吉不知為何額頭竟冒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整個達爾罕,大概只有黑風拓可以走出這茫茫雪海了。”

“巴特爾,我們聽長生天的安排吧!你不能帶著黑風拓冒險。”

阿爸哈哈一笑,說,娜日蘇,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爐壁的火化成灰燼,骨湯填飽了我們的肚子,風雪呼嘯的氈包外阿爸還在羊的暖圈裡架火剔骨頭。

那一夜,就著肆虐的西風我們睡的特別香甜。

清晨,風止天映寒,額吉喊:“巴特爾,巴特爾,生火了。”

阿爸沒有應答,額吉匆匆鑽進馬廄,黑風拓不在,額吉用蒙古語嘀嘀咕咕間,便取了羊磚生火熬湯。

那些日子,每一個黃昏,額吉都要站在氈包外朝遠處白茫茫的達爾罕眺望,半個月後,日頭愈發短了,天也更冷了,白毛風一日趕著一日在達爾罕遼闊的四野怒吼狂舞。

阿爸和黑風拓連一絲消息也沒有,額吉的眼圈由紅變黑,她一整夜一整夜不睡覺,求長生天保佑阿爸和黑風拓平安歸來。

第二十三個夜裡,額吉剛剛把我們哄睡,便又跪著向長生天祈禱。漆墨一樣的夜,西風嗚咽訴泣,氈包外天地混為一談。

一聲馬的嘶鳴穿破夜空在西風的勁烈裡震撼人心,額吉瘋了一樣提著馬燈奔出氈包,她在茫茫白雪的輝映下望見遠處那一人一馬緩緩而來,竟忍不住嚎啕大哭。

阿爸用冰冷的身體抱住額吉,額吉一邊哭一邊朝著阿爸捶胸頓足的廝打,阿爸緊緊抱著額吉說道:“娜日蘇,你看,我和黑風拓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萬一回不來呢?”

“怎麼可能?沒有黑風拓走不出的絕地,你看,這是什麼?”阿爸說著從黑風拓的背上取下兩個大袋子,額吉著急的打開一看,激動的喊道:“是小米,你拿什麼換的?”

“是小米和白麵,我們沒有錢,當然是找老朋友借的。”

“江一柱?你怎麼能去找他呢?萬一?”

“哎呦,娜日蘇,沒有萬一,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他們一家正忙著生兒子呢?沒空搭理這兩個小人兒,我還答應江一柱明年還來給咱們剪羊毛接羔呢?”

“那怎麼能行?不說他看見孩子了,就是牛羊我們也沒有了,剪哪裡的羊毛啊?”

“哎呦,政府要救災,春天要給發放母羊和種羊,我路過蘇木專門打聽的。”

額吉抹了抹眼裡的淚珠,破涕而笑。

那一袋小米和一袋白麵陪我們度過了寒冷的冬天,額吉調和著骨頭湯小米湯還有白麵疙瘩湯終是把我們養活了。

春天來了。

母羊和種羊發下來時,我和妹妹已經蹣跚學步,額吉和阿爸天天都在忙著整理羊圈和牛圈。

阿爸興高采烈的說:“娜日蘇,你放心吧,今年我一定要在那達慕大會上大顯身手,贏一頭壯牛回來。”

額吉望著阿爸說:“有黑風拓就夠了,你已經不年輕了,不要再去拼命了。”

黑風拓是阿爸二十六歲時在那達慕大會摔跤贏回來的,那是一匹黑色的烈馬。

阿爸那一年真的又贏回了一頭大青牛,額吉給它取名“青木格”。

隨著我們一天天長大,日子也越來越好。

很快,我和妹妹便在蘇木上了小學,阿爸為了方便接送我們,特意買了一輛摩托車。

我們九歲那年冬天,來我們氈包演出的烏蘭牧騎團長看上了我們,他說我們是一對跳舞的苗子,問阿爸和額吉願不願讓我們假期隨團學習跳舞,阿爸和額吉高興的點頭答應。

跟團非常艱苦,學習舞蹈更是苦上加苦,我們在第一個暑假結束後就不情願再跟團了。

阿爸和額吉也沒有表態,當寒假來臨時,阿爸便騎著摩托車把我們送去烏蘭牧騎,我和妹妹扯著阿爸的衣服哭著不肯進去。

阿爸說:“圖雅,琪琪格,我的好孩子們,聽阿爸講,這個地方出了很多優秀的人才,你們將來也一定會很優秀的。”

“我們不要做優秀的人,我們要陪著阿爸和額吉牧羊。”

“那好,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我和妹妹高興的跳了起來,阿爸真的把我們放在摩托車上載著我們回家了。

額吉那時候正和漢民老江叔接羔,剛生下的羊羔黏糊糊的在老江叔懷裡瑟瑟發抖。

“怎麼回來了?”額吉問道。

“他們不願做優秀的人,要在草原上牧羊,娜日蘇,把你手裡的活交出來,讓圖雅和琪琪格幹,要想做個合格的牧羊人,必須先學會接羔。”阿爸看著懵怔的額吉和老江叔認真的說道。

額吉的眼裡靈光一閃,笑吟吟的道:“哦,那好啊,那我就回氈包煮奶茶嘍!”說著便歡快的走出了氈包。

那一夜,我和妹妹在氈包裡像兩隻無頭蒼蠅一樣,被阿爸指使的團團亂轉,幾百只母羊正值產羔時節。

阿爸把小羊羔接生下來後,老江叔便會抱著黏糊糊的小羊羔放在軟柴裡,等半個時辰後我和妹妹要抱著小羊羔餵奶。

有些聰明的小羊羔一抱到母羊身邊,便探尋著吃了起來,不費多少精力。可有些笨的,不論你怎麼把它放在母羊的奶邊,它就是找不見奶,當你費了好大勁叫它吃上奶。還沒喘上一口氣,下一個小羊羔又出生了,一個接一個,一個夜裡要有二三十隻小羊羔出生,天還未亮,我和妹妹已經累的癱在地上。

額吉走進暖圈時,看著精疲力盡的我們,竟笑的合不攏嘴。

連著三個夜裡幫著接羔,我和妹妹因體力不支,大病一場,額吉熬了牛骨湯給我們驅寒並補充體力。

病才好了些,阿爸便催著我們要趕緊幫忙,說老江叔忙不過來。

我和妹妹紅著眼圈說:“阿爸,接羔太辛苦了,可不可以讓我們歇幾天再幹活。”

“不行,母羊產羔就這麼一段時間,等你們歇好了,羊羔都餓死了。”

妹妹聽了哇哇大哭,阿爸把哭的抽抽噎噎的妹妹抱在懷裡撫慰道:“其實接羔要比跳舞輕鬆多了,接羔也就辛苦一段時間,可跳舞……”

阿爸話沒有說完,我們便異口同聲道:“阿爸,我們願意回去跳舞,願意做個優秀的人。”阿爸拍了拍我們的頭疑惑的問道:“想通了,不打退堂鼓了?”

我們迫不及待點了點頭。

歲月像草原上的風一樣,忽悠悠刮過,一刻也沒有停下來,我和妹妹考上地級市藝術學校時已經長成了大姑娘。

本以為一切都順風順水。

然而當我們歷盡艱辛如願考上了省城藝術學院時,一件令人傷心難過的往事摧垮了我和妹妹心中那座溫暖而幸福的彩虹橋。

每一年都要給我們家剪羊毛接羔的老江叔突然中風癱瘓,就在他住院的第三天,阿爸來找我們了。

“圖雅,琪琪格,我的好孩子們,阿爸來看你們了。”

“阿爸……”我和妹妹摟著阿爸的脖子激動的又跳又叫。

“圖雅,琪琪格,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們。”

“阿爸,什麼消息?”我們懸著心問道。

“咱們的幫工老江叔中風了,人已經癱瘓了,就住在省城的附屬醫院,你們要不要陪阿爸去看看他。”

“啊!?可憐的老江叔。”琪琪格傷心的說道。

“當然要去看了,我們現在就去吧。”我趕緊和阿爸說道。

在醫院裡,看著一向高大魁梧的老江叔躺在病床上,半個身子不聽使喚,他能言善辯的嘴巴歪向一邊,他的妻子不停的給他擦拭口水。

看到我們進來,他費力的抬起胳膊朝著我們打了招呼,我們趕緊過去叫他不要亂動,他的妻子不知為何竟牢牢盯著我們,過了好久,才說道:“長這麼大了,真俊!”

說著便拉著我們的手一個勁的拽,我和琪琪格都有些莫名其妙。

阿爸說道:“叫嬸子啊!”

“江嬸好……”我趕忙順勢抽出了手,琪琪格也笑了笑抽出了手,本來從小到大和老江叔都挺熟絡的,可不知為何這次竟有些尷尬。

從醫院出來,琪琪格說:“阿爸,老江叔的老婆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

“沒有,正常的很。”

“正常?”

“孩子們,本來你額吉是不同意告訴你們的,可阿爸看你們老江叔可憐,家裡兩個女兒,一個不知下落,一個遠在奧地利,那個寶貝兒子又進了監獄,他現在又中風了,總要有個親人照顧,正好你們長大了,在這裡照顧一下他們很方便,也算是……”

“阿爸,我知道,老江叔和您是多年的交情,這個沒問題,我和琪琪格會好好照顧老江叔一直到出院。”

“圖雅,阿爸的意思是……”

“是什麼?阿爸,你怎麼吞吞吐吐的?”

“其實,你們是江家的孩子……那一年,老江叔來剪羊毛,帶著他大肚子的老婆躲計劃生育,結果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他們的指標只有兩個,無奈,只能丟棄你們,你們的額吉用六隻母羊換下了你們,所以……”

我不知道阿爸接下來說了什麼?拉著妹妹瘋了一樣的跑回學校。

從那一刻開始,我開始恨我身邊的每一個親人,額吉和阿爸還有家裡的幫工老江叔一家,我們再也沒有去過醫院,我的心一直沉浸在深深的傷心責怨之中。

那麼愛我們的額吉和阿爸居然不是親生父母,我們是被拋棄的孩子,親生父親居然就是我們家的幫工老江叔。

從小到大,他每一年來剪羊毛接羔都會給我們帶好多好吃的,本來以為他是與人為善,喜歡我們,原來是為了減輕心中的罪惡,真是偽善的人。

還有阿爸和額吉欺騙了我們這麼些年,明知道那是我們的親生父親,還要一再請到家裡做幫工,如今,又要把我們還回去,我們是大人的玩具娃娃嗎?

怨恨的心中的起了霧霾一樣的隔閡。

放寒假的時候,我和妹妹第一次沒有回家,我們只給阿爸捎了一封信回家,說是要勤工儉學,便和妹妹在一家麵館洗盤子,我相信我們可以養活自己。

除夕夜,萬家燈火團圓喜慶,餐館放了假,我和妹妹回到了冷清的學校宿舍。

吃完泡麵,妹妹便守在電話機旁,她看看我,再看看我,我用凌厲的眼神告訴她,不可以打。其實我們都知道就算想打電話也沒有什麼用?家裡只有一隻風力發電機組,根本安不了電話,打到蘇木的值班室額吉和阿爸也接不上。

我心裡知道琪琪格想家了,可怨恨攪著心緒,便狠心的不顧她的感受。

零點的鐘聲響過,妹妹的眼裡含著淚水,她低聲道:“姐姐,我想額吉了。”

“那不是我們的額吉。”我望著妹妹狠心的說道。

話音剛落電話響了,妹妹連號碼都沒來得及看,便撲了上去,由於用力過猛,聽筒被她壓了一下,電話掛斷了,只聽見“嘟嘟嘟……”的忙音。

妹妹抱著電話傷心的哭了起來。

“哭什麼?”我話沒說完,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妹妹看著我,示意我她想接電話,我生氣的看著妹妹,她躊躇不決間還是接了起來。

“圖雅,琪琪格,我是額吉,你們還好吧?”是額吉的聲音。

妹妹一聽是額吉的聲音,才喊了聲“額吉……”便哭的稀里嘩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接過電話,頓了頓說道:“我們還好,額……你們去了蘇木?”那聲常喊的“額吉”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

“嗯,我和你阿爸騎著黑風拓來的,今年的雪小,路上挺好走的,過年了,你們一定要在學校吃好,額吉和阿爸等你們回來,這裡的電話只能打兩分鐘,額吉有好多話要說……”額吉話沒說完,電話就自動斷了。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再回家,妹妹好幾次都躍躍欲試想要回去,都被我硬生生阻攔了。

其實我的內心也早已想回家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爸和額吉,一想到那不是我們的親生父母,我的內心就翻湧著無限怨恨,我甚至想,如果他們有自己的孩子還會對我們好嗎?一定不會。為什麼江家拋棄了我們,他們還叫老江叔去剪羊毛接羔?

暑假快來的時候,我和妹妹因為要不要回家爭執了好幾次。

“琪琪格,我們不能回去,我已經找好了一家快餐店,我們可以打工養活自己。”

“圖雅,你太自私了,你難道不想額吉嗎?”

其實琪琪格說中了,我也很想額吉,只是不願釋懷心中的怨恨,就在我們爭執不休的檔口。

一個下午,學校的北門圍了好多的人,我和琪琪格也好奇的擠了進去。

“黑風拓?”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琪琪格已經撲上去,她摟著阿爸的脖子興奮的尖叫,我一直以為我會很尷尬,卻不料我看見阿爸和黑風拓竟也激動的熱淚盈眶。

原來阿爸帶著黑風拓來學校,被保安攔了下來,這才吸引了好多人。

“你們的額吉病了,要不要回去看看?”阿爸還是那樣大嗓門。

“阿爸,是我不好,我不該……”我不敢抬頭看阿爸,低聲說道。

“好孩子們,回家吧,額吉因為太想你們了,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了,阿爸擔心你們的額吉,只好趕著暑假來學校接你們回家。”

“阿爸,我們錯了……”

“是阿爸不好,快收拾收拾回家。”

阿爸的黑風拓老當益壯,一點也不遜色,比我們坐車還要早到一些,我們回去的時候,額吉已經撐著病弱的身子在網圍欄前等我們了。

我們回來後,她來了精神,病也好了大半,她不是忙著給我們熬奶茶就是忙著煮手扒肉,一刻也不肯停歇。

琪琪格像個八爪魚一樣,整天黏在額吉身邊,又是唱,又是跳的,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原來,我們早已血濃於水。

夜裡睡在氈包裡,心裡的責怨也化了不少,額吉說:“你們的阿爸,他就是個粗勵的蒙古漢子,一點都不懂孩子的心思,直愣愣把話說了出來,你們不能接受也是自然,希望你們能原諒阿爸和額吉。”

“額吉,我們錯了,我們不該不回家……讓額吉擔憂還生了病。”

“額吉就是太想你們了。”

“額吉,你們為何……?”我話到嘴邊又後悔不該問,可額吉似乎並沒有責怪我。

“圖雅,你是想問我們為什麼不自己生孩子,要收養江家的孩子嗎?這個沒什麼,其實,我們那會也懷了一個,因為意外流產後,就一直懷不上。恰逢那一年,你們老江叔帶著老婆來躲計劃生育,生下了你們,一對粉團團的漂亮孩子,我當時羨慕的不知道該說啥?誰想到?他們說叫你阿爸幫著把你們送了人,我心裡那個歡喜呀!就和你阿爸商量著收留了你們。”

“額吉……”琪琪格緊緊抱著額吉的脖子。

“記得那一年冬天遭了暴風雪,牛羊都死光了,你阿爸冒著風雪去和你們的老江叔借糧食。你們的老江叔二話不說扛出好多糧食,要知道那會農民的日子也不好過,你爸一來擔心累壞黑風拓,二來知道江家也沒多少存糧,就只帶回了兩袋。第二年一開春,你老江叔就趕著轆轆車送來了好多糧食,他心裡呀!惦記著你們呢?那都是他們從牙縫裡省下來的。”

“惦記著還要拋棄我們。”我心裡雖已有些感化,可嘴上還是強硬而怨憤的說道。

“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生了九個孩子,可國家只給兩個指標,都是心尖上的肉,剜掉哪一塊都疼,可他們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就只好……”

“額吉,那老江叔現在怎麼樣了?”琪琪格向來沒心沒肺,一丁點感動就能叫她心生善念。

“還癱在床上。”額吉簡短的說道。

“額吉,你不會是想讓我們回六里坪吧?”琪琪格問道。

“不是回去,是想讓你們回去看看,不過你們要自己決定,額吉和阿爸怎麼捨得把你們送回去,那不是要額吉的命嗎?”

“額吉,給我們點時間。”我在額吉懷裡低聲道。

額吉點了點頭。

那一夜過後,經過幾番心裡鬥爭,我終於答應阿爸和額吉帶著琪琪格回六里坪看望老江叔。

六里坪的夏天莊家都是綠油油的,老江嬸黑瘦的臉上堆滿了怯怯的歡喜,她忙著給我們生活做飯,我望著忙的團團轉的老江嬸,心中再也起不了怨恨,一個生育了我們卻無法養育我們的女人,是可憐的!

琪琪格給老江叔換洗了衣服,還給他剔了頭颳了鬍子,老江叔晃著半個胳膊支支吾吾的和她聊天,聊她小時候的傻氣和淘氣,聊著聊著琪琪格便在屋裡開心大笑。

江家老太太躺在搖椅裡曬太陽,她已經失去了翻手雲覆手雨的氣勢,看見我們也沒有歡喜,只是巻曲著瘦弱的身子斜睨一眼,便迷上眼打呼嚕了。

我們在江家呆了兩天,阿爸便來接我們回家。

老江叔搖晃著半個身子張羅著著要和阿爸喝酒,被老江嬸恁了回去。

我們走的時候,他仰著脖子望著我們,黑風拓跑的太快,竟來不及告別。

大概它知曉,我們會常回來。(作品名:《雙生釋怨恨》,作者:北方北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點擊屏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向你推薦故事精彩後續。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