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轶事:小院变大院运动

听长辈说:60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过去后的夏天,全国的城市中开始了一项全民参与的运动,主题是“美化环境,使居民们的生活变得的更好”。然而这场听起来像爱国卫生一样的运动主要针对的却不是环境卫生,而是院墙。

吉林轶事:小院变大院运动

新中国成立后,由于经济发展原因,城市中的居住条件一直没有根本性地提高,一些单户的老宅院被多户分据成杂院。基于生活需要,许多院子中私搭乱建的三小(永昌源注:80年代又有一次拆三小,我当时在铁路二小上小学,听闻拆三小,以为要把铁三小给拆了呢,后来才知道是小棚子、小围墙啥的)不仅影响了环境,制造了邻里矛盾,更成为消防的隐患。

吉林轶事:小院变大院运动

作为爱国卫生运动的一部分,这次运动的本意是拆除三小。但是许多三小本身就是依着院墙建起来的,所以此次运动实施时就直接从院墙下手,甚至是把那些整齐独立的院墙都推倒拆掉。这次活动的口号也变成:<strong>小院变大院,大院变花园。

韩少功在《夜行者的梦语》中说:“人类常常把一些事情做坏,比如把爱情做成贞节牌坊,把自由做成暴民四起,一谈起社会均富就出现专吃大锅饭的懒汉,一谈起市场竞争就有财迷心窍唯利是图的铜臭。思想的龙种总是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次次收获现实的跳蚤。或者说,我们的现实本来太多跳蚤,却被思想家们一次次说成龙种,让大家听得悦耳和体面。”

一次有针对性的整治脏乱差的爱国卫生运动,因为被当作全民运动去贯彻执行,使得本该严谨甄别后的拆改,一下子沦为政府命令是否被有效落实的指标。很快,这次运动就被机械而盲目地扩大执行了。在全社会的积极参与下,大院里的各个独立的小空间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各个院落畅通无阻。每家每户都没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吉林轶事:小院变大院运动

任何运动,最先被调动积极性的群体就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我的很多长辈当年还是10多岁的孩子,他们和我回忆了当时的场面:一位叔叔回忆说:“那年我还在上小学……我们唱着歌推倒了许多小院墙,当时我还为此骄傲过……“这位叔叔在回忆时还唱起了当时流行的儿歌<strong>:我们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新少年的先锋。团结起来,继承我们的父兄,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

母亲回忆:”除了整砖要肩挑手提推车运,送到街道居委会指定地点。街道政府还一天早晚两遍派马车沿街收取垃圾残土,车老板手里摇晃着铜铃铛,大家听到铃声,就急忙把自己的残土垃圾送去,倒在马车高高的车厢板里。生怕去晚了,装不进去或者因为装得太靠上层而让尘土散落到身上。“

舅妈回忆:”……拆<strong>达将军府院里的隔断花墙,那墙都是大块青砖叠砌,非常坚固,大家又是砸,又是凿,终于把漂亮的花墙弄倒了。在墙根儿还发现了一只筷子长的蚰蜒,它外壳很坚硬,淘气的孩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砸死。“

吉林轶事:小院变大院运动

图片取自《吉林旧影》

小院的院墙都不存在了。人们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管。去哪里也方便了许多,以前必须绕很远的路,才能走到的地方。拆掉院墙以后,只要穿过几个院子,就可以到了,再也不用要绕来绕去。

不过随之而来的弊端也产生了。私密感少了,尽管当时治安还是挺好,可毕竟每家每户在自己封闭的院子里,总有一种安全感和轻松随意。变成大院以后就不行了,东西常常无缘无故的就没有了不说,房前屋后一旦有陌生的人来来往往,屋里的人就会提心吊胆。

人们居住的安静环境随之消失了。无论什么时候,人经常处于一种紧张和焦虑中。而且,入冬后,各地流氓犯罪也增多了。

“小院变大院,大院变花园”的问题不断显现:环境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差了。拆掉三小后,原本集中堆放在三小中的杂物,只能在众目睽睽下胡乱堆放;一些具有一定价值的物品也只好堆进屋子,加剧了室内的拥挤和杂乱;拆掉的那些院墙,也是拆的不彻底,拆一半,留一半,使得墙变得豁牙乱齿。

在吉林,原来最能反映这座"<strong>边外七城之首"的古老历史的三合院、四合院也未能幸免。体现院落格局和精巧设计的小间隔被彻底摧毁了,为绵延至今的地面文化遗存彻底消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大拆之后,院子也没有变成花园。院落的整体性被严重破坏,许多地方都变成了过道,土壤踩的结结实实,根本是无法种花了。没有院墙,顺手牵羊也使得使人们也无心种花了——大院变花园成了一句空话。

吉林轶事:小院变大院运动

大概一年以后,“小院变大院,大院变花园”终于沦为闹剧,遭到了人们默默地抵制。许多院落能够恢复的院墙被重新砌上。小棚子也如雨后春笋,重新拔地而起。小院变大院,大院变花园——全国上下的这场热热闹闹的运动终于结束了。


部分图片、文字引用自互联网,在此向原作者致以诚挚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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