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烏江,不一樣的喟嘆

不知道你有過綽號沒,我曾經被同班同學起過兩個綽號,一個是林黛玉,一個是李清照,當然,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林黛玉好理解,肯定不是說我玲瓏心思才情過人了,而是有事沒事愛激動,也不知道避人,情緒來了,天不管地不顧的,只管自己哭哭啼啼。

另一個綽號,是李清照,這個嘛,著實有點兒汗顏,哪裡有半點兒沾邊了,頂多也就是虛受了學校幾個徵文的獎項,而已。

不過,如果你真認為是我謙虛,我也沒法兒,反正,在我,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特別是若告訴你,同班的另一個女同學被起綽號上官婉兒,一對比,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一樣的烏江,不一樣的喟嘆

縱使如此,也不耽誤林黛玉和李清照成為我心儀的人,前者性子裡的那份真,後者女兒心胸裡掩不住的男兒氣,總使普通如我的女生,無限神往。

說說李清照的男兒氣吧,不管後人對她的人生際遇瞭解多少,隔了快一千年的時間,她的一首詩讓很多人都對其心生敬意刮目相看。

《夏日絕句》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一樣的烏江,不一樣的喟嘆

話說,在楚漢相爭的最後關頭,項羽被困於垓下,四面楚歌聲聲相催之中,他帶著八百多名騎兵突圍,一路拼殺,一路血搏,最後跑到烏江邊上的時候,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烏江亭長準備好了渡船,對項羽說,江東雖小,卻可據此再起。只是,項羽拒絕了,他說,當初我帶八千名江東子弟渡江西征,如今隻身回去,又何面目見江東父老。

然後,就是他的帶著剩下的二十多人,下馬步行,和漢軍短兵相接,重傷之下自刎而亡。

無疑,這段歷史是悲壯的,也是豪情的,在李清照的詩句裡,不難看出,正是項羽在生死麵前的那份錚錚鐵骨,才成了令人尊重的人傑和鬼雄。

一樣的烏江,不一樣的喟嘆

很多年來,我一直以為項羽不管能力幾何,品行怎樣,他這一死,成就了歷史上獨有的高貴節操,以身循道,不苟生。直到,我看到了另一首詩,一首比李清照早了二百多年的杜牧寫的《題烏江亭》:

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

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

什麼意思?簡直淺顯得不能再淺顯,明瞭的不能再明瞭,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次失敗就抹脖子,實在是不可取。男子漢大丈夫當能屈能伸,勾踐甘於臥薪嚐膽,韓信能忍胯下之辱,才有了後來屬於他們自己的傳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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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同樣一件事,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就是不一樣的看法觀點,旁人看來,又無可挑剔,都有道理。

當然,詩人們絕不是在搞辯論賽,雙方各持一個觀點,只從於己方有利的方面闡發。是的,絕對不是。他們在懷古的時候,更多的,是在借古論今。

比如,杜牧寫此詩的時間,是在唐朝安史之亂之後,內有宦官專權,外有藩鎮割據,中央進行的任何一次反抗幾乎都是以失敗來結束。那麼,對於自己政治才能和軍事才華都頗為自負的杜牧,當然更看重的是持之以恆不折不撓的精神。

而李清照的詩,也非空穴來風,亦是為時事而發,當時正是北宋和南宋之交,金兵南下,宋朝君臣倉皇南渡,就連她的丈夫趙明誠也有棄城之嫌,如此背景下,項羽的不肯過江東,就顯得尤其高大。

一樣的烏江,不一樣的喟嘆

關於這段歷史的詠歎,也並非他們二人,還有其他詩作,無一例外的,都是與自身所處的時代,還有自己的政見際遇有關。

譬如,北宋王安石的《烏江亭》:

百戰疲勞壯士衰,中原一敗勢難回。

江東子弟今雖在,肯與君王捲土來。

還有,明末清初之際張煌言的《過烏江》:

旌旗垓下亦堪翻,戰士其如乙故園。

縱向江東收燼去,應無子弟到中原。

一樣的烏江,不一樣的喟嘆

說這麼多,無非,還是印證著那句話,一切歷史,都是現代史。

對於我這樣的小人物來說,若是真談古論今,那點兒專業素養還真應付不來。作為一個普通人嘛,那點兒見識,頂多,也就是應付一下日常了。

我的感觸就是,看一個人說什麼,往往離不開去考量他所站立的角度,還有,他的眼界高低了。

所以,想起同學們多年前給起的綽號,我相信,她們是善意的,但同時,她們也並不十分了解林黛玉,還有李清照。

我就是我,我是青青竹葉青,不同於林,亦不同於李,我是一個目前自己尚無明確定義的小網蟲。

一樣的烏江,不一樣的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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