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重慶是一座魔幻而神秘的城市

現代、市井、人文

食客、耍客、網紅

他們在大街小巷裡穿梭

他們在煙火山城中品味

一座城市的味道

演繹人生千百態

講述自己的故事

時光君為您帶來

第506個故事

一碗小面

文字:聞人千一

攝影:沱沱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凌晨五點的重慶,是什麼樣子?

阿君已經見過千百萬回了。

從暗夜過度,天空還有些灰藍,街燈陸陸續續亮起,跟著路邊的建築、江邊的漁火一起。映照得還未出朝霞的天空也如白晝一般。

更遠的天邊還有一絲殘月,月牙淡淡,讓人惆悵。在這樣的天空下行走,孤寂的晨歸人,也漸漸生出一丁點不害怕的勇氣來。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輕軌都還沒開呢。

阿君一個人沿著天橋走下,這個麵攤卻早早地支起了鍋。

筒子骨熬的麵湯又香又濃,香味遠遠飄出,給寒冷的清晨一絲暖意。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阿君深吸一口氣,快走幾步到了麵攤前。

“姑娘,才下班哇?”老闆笑得滿臉褶子,“今天吃啥子?還是一碗小面不要蔥蔥嗎?”

阿君向來都是凌晨才下班,從工作的地方走到小麵攤,等麵攤開張吃一碗小面,再等輕軌開班坐到最北邊,那裡的房租比較便宜。

小麵攤的老闆跟她已經很熟。老闆娘常常偷偷給她的素面舀多一勺雜醬,“年輕的妹妹,多吃點身體才不得虛。”

阿君是啤酒妹。不一定在哪一家,酒吧、大排檔、燒烤店,哪裡需要啤酒,她就去哪裡。

她最喜歡世界盃的時候,無論哪一隻球隊贏或輸,她都會暗自歡呼。贏的人啤酒請客,輸的人借酒澆愁,阿君都不會虧。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至於其他的虧,吃得多了,聰明的阿君,也會懂得審時度勢。什麼時候該哭,什麼時候賠笑,阿君半點不猶豫。

在一個大城市裡生存,阿君深刻明白它的不易。

就像是一群鵝,白白的,肥碩的,有一些的價值。被驅趕著,追逐著,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半點不歇腳。歇一歇,就會被追上宰殺。要咬緊牙關,再跑一把,多賣一打酒,就多一點寄回家,省下一個老家的電話。

只有在小麵攤的一刻鐘,煮小面時候煙霧繚繞,霧裡面誰的臉都看不真切,像是半夢半醒之間片刻寧靜的喘息。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小麵攤架在天橋底下,每天早晨五六點出攤,支起鍋子,擺好調料,小本經營,搞不起那些花裡胡哨。

辣椒是自己市場上買來一顆顆洗淨炒幹研磨,加上香料煎成辣椒油。

隔壁的市場每天四點就開市,從家中推著麵攤車出門前,就可以買到最新鮮的小菜與蔥薑蒜。

推著改良的小面車上路。顛簸之間,大鍋中筒子骨湯忽悠地飄出帶著鈍鈍的香氣。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擺攤的位置自然離家很近,小巷子裡頭狹窄的一間房。沒有太陽的時候,開著燈也烏漆嘛黑,不如干脆出來擺攤,總好過老夫妻倆房間裡對坐著,看不見對方。明明很近,相對無言。

輪子軲轆軲轆在石板路上轉,有的時候很愁,周圍賣早點的太多,煎餅、包子饅頭、雞蛋,西式的麵包店一家接著一家地開。

好在重慶人口味養得刁,好吃的太多,早晨反而愛吃道地小吃。挨著輕軌,出來的人零零總總,總有一個會到自己的麵攤。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五塊錢一碗的素面,到如今的市價,很多人都很能吃得眉開眼笑,手頭寬裕的,吃雜醬加煎蛋,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人,一碗素小面,喝光湯,也能獲得飽腹又快活的一天,

輕軌天橋底下的小麵攤,總是不合規的。在天橋下隨意一擺,當然也要與周圍攤位搞好關係。日子久了,多出些桌椅板凳也是必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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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開車從路邊一過,皺了眉,下車就要驅趕。

人行道本就不寬,全被早點攤佔了,人從哪兒走?

是有些道理。

老闆攔住來往路過的人,叫他們順手買一兩份早點,早晚班的人,也不至於餓著肚子。好像也有些說得過去。

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你賣你的小面,她買她的包子,我規範我的城市道路建設,互不干涉。

偶爾也要討價還價,多擺五分鐘,再煮兩碗麵,他錢都給了,面也丟了,總不能就撤了攤吧?

日子久了,也便有了些人情的意味。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管轄這一帶,來來去去也是那麼些城管。經年累月,都成了熟面孔。

城管車在路邊一停。先不下車。上頭坐著,下頭小攤們有了默契。

不慌不張,收錢給面,收桌子卸頂棚。下一個客人點了面,悄悄比個手勢。熟客大多心領神會,也不著急,看著小麵攤噼裡啪啦收拾規矩。往前頭巷子裡推。火不歇,鍋裡頭還煮著面。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食客慢悠悠後面跟著,時不時補充一二:不要花椒,多放點海椒,大蒜也不要哈~

到了巷口,丟青菜過生,面剛剛好。打包盒子一裝,小白領夾了包,蹲在馬路牙子邊上,一邊端著一邊走在路上,哧溜幾下,面就吃光。

也有來不及的時候,手忙腳亂,城管已經站在攤前。板起臉,語氣嚴厲,內容卻十分溫柔。

“快點快點,今天領導來了的。”

“快點快點,你先把錢收了嘛,等會過那邊去再煮麵撒。”

“快點快點,別個要的是不要青菜的,你下楞個多青菜哪個吃哦。”

城管操心的事兒也挺多,忍不住要動手,收走一旁還支起的桌子,滿臉嫌棄:“你列上面好多油哦都不擦乾淨。”輕手輕腳地丟在巷子口去。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光顧一圈,什麼攤子都逃也是的縮回巷子裡。街道上面乾乾淨淨,偶爾飄落一個塑料袋。一腳踢上去,塑料袋輕飄飄地飛起來,手抓住,扔進一旁垃圾桶。

多好,不用彎腰。

臨走時候,再去買兩袋包子當早餐。不巧,包子差兩個湊一袋,用饅頭來充數。老闆點點錢:下回要先早點說,我給你留起。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麵攤老闆最近有些愁,天橋旁邊新多了一個小麵攤。客人被分走一半。

下午收攤後,老闆與老闆娘坐在昏黃的燈下頭。

燈下看美人。老闆娘白髮染得金黃,皮膚光潤水滑,兒子像媽,真好。

老闆摸出一隻存了一個月的熟客散的煙,撫平上頭褶皺。老闆叼起來又放下,看看老闆娘,下了決心:“明天新煎的海椒再弄得辣些,筒子骨多放兩根熬湯。往後調料都我來打,你手沒我打的好吃。再去做個招牌,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老闆說:天橋面,就我們這一家!

輕軌從遠處開來,阿君剛好吃完麵。面和麵湯在胃裡面都十分熨帖。

在輕軌上打個盹,就能回到阿君的住處。

洗澡、睡覺,當燈光漸漸亮起,就是阿君該起床工作的時刻。

這一碗小面,可真好吃啊。

阿君快睡著的時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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