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迅首部影像回憶《周迅·自在人間》:活在真實與期待的縫隙裡

周迅首部影像回憶《周迅·自在人間》:活在真實與期待的縫隙裡

在《你好,之華》點映結束後的採訪中,周迅說,以後想演更多生活化的角色。

這樣的選角標準一定反映了周迅本人的某種轉變,只是我們無從知曉是什麼。因為她話不多,也不喜歡過多地談論私人生活,公眾似乎很難獲得入口去了解她。直到她推出了《周迅·自在人間》:“想了解我就看這本書吧。”

這是一本多年攢下來的影像記錄,照片大部分來自跟拍周迅多年的三位攝影師好朋友:姜成皓、Wenjei Cheng(鄭文絜)、高原,以及著名服裝設計師葉錦添、攝影師斯特凡·塞德那歐(Stephane Sednaoui)、攝影師彼得·林德伯格(Peter Lindbergh)。

周迅一直想為他們出一本書,也是給二十多年的光影際遇做個總結。很多前輩、友人的回憶加入進來後,枝連蔓延,鬱鬱蔥蔥,成為對一段共同時光的致意。

這本書像是一部回憶,但又不僅僅是回憶。它承載了她27年的職業生涯,也承載了她的生活。

周迅說,“感謝爸媽生了我”。

感謝周迅,和她的自在人間。

周迅首部影像回憶《周迅·自在人間》:活在真實與期待的縫隙裡

選摘:

《李米的猜想》《狗十三》導演曹保平:

周迅需要那種巨大的爆發力和撕裂感

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是《李米的猜想》開拍那年的5月份,在電影學院後面的一家咖啡館。她看了《李米的猜想》的劇本,然後我們見面聊一下。

她一個人跑過來聊天,就我們倆,挺孤單的。她進組裡以後也沒人跟著,挺簡單的一個人。

我喜歡小周是因為,我們倆在一些事上是“臭味相投”的。為了達到某個目標,不管是身體的、情感的,各方面,都可以豁出去做到極限。

《李米的猜想》裡她演一個出租車司機,但是她進組之前幾乎不開車,她就為了李米開,拍完以後回北京,她覺得自己可以開了,結果直接把車撞到她媽媽的車庫裡。她在這方面不行。

拍的時候我們都是買的報廢車和破車,修理一下,重新噴漆,就開始開,隨時都要散架似的,沒辦法,製作條件就是這樣。

那樣的破車,還是手動擋,她一個不開車的人要把它開到七八十邁。在昆明西南部一個四層的立交橋上,她要沿著橋開上去,然後快速倒車回來。確實很害怕,但是這種事不用商量,她自己會去做。為了演好戲,她可以無止境地任你要求。

最慘的一次我們兩個撞過。因為替身拍了幾條都不行,我說算了,我來開吧,我就上去。這場戲要求兩輛車在十字路口,她崩潰以後過十字路口,直接開過去,但是點兒沒控制好,Duang地撞一塊去了。車都毀了。

當時確實玩命,但是我覺得想拍好就得那樣。你要塑造出那樣一個人物,一定得無所懼。而且創作出了好東西,那種愉悅感是其他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跟酬金多少,待遇怎麼樣,有幾個助理……跟這些都沒有關係。有的人就是享受創作的樂趣,說得酸一點,這是你的生命之火啊。你活著就是因為這個東西能讓你覺得搞這一行特別有價值,你拍出了你想象中的甚至是你沒有想象到的光彩。

前陣子她看完《烈日灼心》以後,專門給我打電話來說:“你以後可不能再這個樣子了。”就是我們拍鄧超的那些戲,她覺得會有生命危險,說你不能再那樣了,可能她現在年紀大了。

這也不是虐待演員,就是總希望能達到表演最精準、最有感染力的那一下,這不是簡簡單單把臺詞背下來就能做到的,很難,是一個煎熬的過程。

我也不覺得演員可憐,至少我周圍的演員,當他們達到想要的高度時,我給了他們人生最大的幸福。他們真的會很快樂,渾身洋溢著自豪和驕傲,很多天都會很舒服。就看是什麼人,有的人不以這個為樂,那就不找他們合作嘛。

周迅首部影像回憶《周迅·自在人間》:活在真實與期待的縫隙裡

周迅是一個天才型的演員,她沒有受過學院派的表演訓練,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背景,也就是說,她的表演大部分是本能和後天口味的迸發。

她的優點是她詮釋的每一個角色都是她的本色,銀幕上基本上是她生活狀態的延伸,最大的區別就是平時她講話結巴,演戲的時候不結巴。她塑造的人物都比較自然,不太要求細部的技巧,永遠都是把自己的命賠上去演。

但她的挑戰就是,因為她都是本色,所以如果想要做一個比較大的突破的話,會碰到一個很難跨越的鴻溝。李米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跨越,她之前演的電影都是作者電影或者個人化的電影,《李米的猜想》我覺得嚴格意義上可能是她演的第一部劇情片。

拍的時候有幾場戲,拍第一條的時候她就完全進去了,人已經都不行了,但你會覺得她失控,她被自己的情緒所左右,而這個情緒是偏離於李米在那個時候的控制度的。她當時已經把自己演成那樣了,你去否定她,挺不忍心的,但是沒有辦法,我就得去跟她談,哪些地方可能不夠精確,哪些地方不需要如此外在地迸發出來,然後再拍,拍完第二條已經她自己就會覺得,太好了。其實不拍第二條,就第一條,所有人都已經覺得很好了。

周迅首部影像回憶《周迅·自在人間》:活在真實與期待的縫隙裡

攝影師:Wenjei Cheng

拍攝《李米的猜想》的兩個月,在她一生中應該是比較難的兩個月。我拍戲比較瘋狂,我是在盡我最大的可能去要求。

有一場戲是她在一座四爪橋上走,她一次一次地達不到要求,那真是噩夢,拍完以後她只要再路過、再看到那個橋就要炸了。其實第一次拍的第一條還是不錯的,她的狀態還在,但是第一條的聲音出了問題。攝影師扛著機器,錄音在跟著走,七七八八一堆人,走的過程中把線給拽斷了,聲音沒錄上,這種戲是沒法後期配音的,出了這樣的故障就只好再拍第二條,那股勁兒就不對了。那一天又拍了好幾條都不行,到不了狀態了,我們就撤了。撤了去拍別的戲,過三四天,計劃調整好,再回去拍。再拍又沒拍成,她那個狀態還是找不著。這時候很微妙,那種化學反應,你不知道點在哪兒。這場戲一共拍了四次,就耗在那兒了,每次拍幾條,都不對,只能放棄掉,因為後來越拍越沒情緒,回去做計劃,過幾天再來拍。每次上百號人,幾十輛車,現在的組動不動上百輛車,呼啦呼啦都折騰過去,各種工作準備好,結果你在鏡頭前完不成,壓力會很大的。我們在大太陽下面,打著雨傘,她就跪在地上自己撞自己,出不來也沒有辦法,我只能在那兒一次一次地逼迫她,用各種手段一次一次地壓榨她。除非是我做不到,只要我的耐力還能支撐到最後一刻,我就能壓迫到她最後一刻。很多場戲她演完後,生理上就會承受不了,軟得完全站不起來,她需要那種巨大的爆發力和撕裂感。

她骨子裡爆發力很強,有時候挺渾的。我們後來到廣州做宣傳,完了以後晚上一起吃飯,在一個像大排檔一樣的地方,是當地的一個朋友帶著去的。有個演員去上廁所,回來以後有人找他要簽名,可能他喝了酒還是怎麼回事,反正就吵起來了,在那兒鬧得挺厲害的,他們就去處理。周迅跳起來就往那邊走,我一把把她薅住,不能讓她去,都是名人嘛,去了只能更亂。她甩開我開始跟我鬧騰上了,我說不行,你去了不是搗亂嗎?她性格有時候挺火爆的,她肯定要衝過去,因為是她朋友帶我們出來吃飯,她會有責任感,她不會躲。

她不是一個很會掩飾自己的人,不會外表很圓滑,底下想另外一回事,她不願意裝。但是她也不冒失,對一些看不慣的事情她有態度,至少保持沉默,她不會附和。有一年我們倆去杭州做電影節評委,當地有一些要求,要我們照顧這樣那樣的情緒和影響,她都不願意,覺得哪部好就是哪部好,比較堅持。

周迅首部影像回憶《周迅·自在人間》:活在真實與期待的縫隙裡

現在中國電影已經到了一個——就別說賠錢了,掙得不夠多都不好看,一夜之間票房自帶無數光環,只要票房高,這個電影的一切就都好了,直接被拱上去了。對電影商業屬性的要求,大家都有壓力。

但是一些商業片,對於塑造人物,滿足小周的那種慾望和標準,可能遠遠夠不到。每年那麼多劇本,真正的好角色還是很少,劇本達不到一個高度的話,後面所有的拍攝都沒有用。現在的電影都數字化了,以前說“開始”,膠片就嘎啦嘎啦地轉起來了,那種聲音會讓你有責任感,每個人都在說,還剩多少尺還剩多少尺,會帶來壓力,也帶來一種職業的肅穆感和敬畏感,很多拍電視劇出來的演員就會說終於拍到膠片了,聽到膠片的那個響聲了,感到很自豪,現在完全沒有了。

為什麼我說國內像周迅那樣的好演員越來越少,因為首先你得具有一定的影響力,簡單說就是得夠咖,同時你的表演還得達到一定的深度和高度,這個範圍就太有限了。

好萊塢每一代都會出現那麼多優秀的演員,因為演員一開始可能不夠大咖,但他演了十部電影,十部裡至少有三四部在塑造人物方面是有分量的,這就是演員的成長機會,等你成為一個大咖的時候,你已經很有經驗了。而我們這邊的演員,大多數演員一年演的幾部片子可能都是垃圾,真的可能每一部都是垃圾,對演員沒有要求,劇本本身也爛,角色傻到你根本不用思考的地步,你怎麼可能通過演這些片子成熟起來呢?

年齡對女演員會有影響的,我不覺得中國會有梅麗爾·斯特里普,因為你首先得有斯特里普能拿到的劇本。

我覺得複雜的、豐富的角色周迅都做得來,都適合她,像韓國的《密陽》,她都能夠做到。只看什麼時候會有這樣的東西,這類角色她會喜歡,也有價值,可以流傳下來,只是這樣的好東西太少。我特別想給她一個好角色來演。

周迅首部影像回憶《周迅·自在人間》:活在真實與期待的縫隙裡

攝影師:姜成皓

片場上我們基本上都是準備戲,那個時候也沒有現在的房車,就是每人配一輛商務車,我們有時候會等天兒,忽然噼裡啪啦下起雨來,拍不了啦,我們就跑到她那輛商務車裡,她當時用一個最新的照相機拍照,後來還送了我一個。

“李米”這部戲是一部很痛苦、也很快樂的戲。它幾乎沒有夜戲,好像只有一場夜戲,每天下午五六點就拍不成了,我們就收工,那會兒大家都很高興地在一起,組裡的氣氛也非常好。幾乎每天晚上我們都一塊兒出去吃飯、喝酒、聊天,剩下的一半時間,回來排練重要的戲,我的戲有時間都要排練。白天拍攝順利與否與準備工作很有關係,排練得夠了,到現場進入狀態就快,很多時間其實是浪費在現場走戲上,一遍一遍地走,走到差不多才能開始拍,尤其是膠片,根本不可能先拍拍看。數字技術帶來的另一個問題也挺討厭的,因為它沒有壓力,經常就變成連走帶拍了,太草率了,特別討厭。

小周拍到滿意的時候就開心,晚上回去她就從車子的天窗裡鑽出來大喊大叫。玩兒、鬧,拖著大家繞著湖走。

雖然這部戲我所記住的大多數都是悲慘的時刻,但是一些瞬間也像小說和詩一樣留在記憶中。

我們拍搶劫出去的那一部分戲時,離開昆明到元謀去拍了半個多月。元謀是雲南的一個縣,每天晚上路燈都是黃黃的,街兩邊是一家一家的小飯館,很安靜。每天晚上我們都出來,大家一起在那兒吃洋芋雞。收工回來,洗完澡,坐在馬路邊上,看著偶爾一輛車“譁”地過去,然後不急不躁地聊著天,談今天拍的,明天要拍的。

那段時間挺好的。拍到後來大家都很躁,想著拍完趕緊回家了,元謀那邊的戲卻很像生活,每天很舒服或很沮喪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就坐在那兒吃點東西、聊聊天,挺好的。

周迅首部影像回憶《周迅·自在人間》:活在真實與期待的縫隙裡


《周迅:自在人間》

周迅×Lens 著

世紀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首部周迅影像回憶,Lens歷時五年採訪製作,近300張私藏照片首次曝光。

陳國富、陳可辛、黃磊、黃覺等20多位圈中師友共同發聲。

陳國富作序,王家衛御用攝影師夏永康操刀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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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保用紙:尊重周迅的環保意見,採用紙色自然柔和、可作為食品包裝的東方書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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