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久了 ，
有了自己的生活 ，
給家裡打電話的次數可能越來越少，
但是心裡的那份情誼始終是不變的。
小麗最近一次想家，是有天晚上下了班，對面的高鐵站裡傳來報站的聲音。街頭飄了雨，路邊積水映出一片斑斕。
四下無人，她想起了家門口安靜的路燈，還有燈光下日漸佝僂的身影。無論回家多晚，路燈下都有人在等。
三年前，她大學畢業，之後的生活平淡如水。
剛開始，她每天晚上都要給家裡打電話：“找到工作了。”“我搬家了。”“我室友很小氣。”“房東很精明。”
“找到了就好好幹，別讓人瞧不起。”“住的地方離單位遠不遠啊？”“咱住人家的屋子，忍忍吧。”電話另一頭，有讓她心安的聲音。
剛開始，每到週末她總想回家。週五下了班，她緊趕慢趕，到家就天黑了。
門口有盞路燈，接觸不良，風一吹時亮時滅。每次快到家的時候，她總能看到爸爸站在路燈下，向她這邊張望。
後來，工作壓力越來越大，朋友越來越多，給爸爸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每次話不多，都是“吃了嗎？”“不累。”“還好吧。”
最近天氣不好，小麗忽然想起來，家裡的房子好像有些漏水。
“家裡還漏嗎？”
“沒事，前兩天修了修，甭操心了。”
打完電話，她趕著去單位。
中午那會兒，雨小了些，雨珠順著劉海滴進了眼睛了。她甩甩頭，看見路邊帶著草帽的環衛工人，縮在一件碩大的雨衣裡。
小麗又想起從前的麥田裡，收割機停在地頭，倉門打開，爸爸撐著蛇皮袋子，麥子不斷滑進口袋。
她記得，背麥子的時候，爸爸的脖子使著勁，左手扶腰，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地裡。
走到單位，辦公室的冷氣還沒關。以前這個季節，媽媽會翻箱倒櫃給她找換季的衣服。
藉口去衛生間，她翻出家裡的號碼，想了一會兒，眼眶紅了，又默默把手機放下，洗了把臉。
晚上下班，她擠出電梯，拐角處的小區門外，路燈亮了，很像村口的那盞，只是少了那個身影。
兩週前，老王新換了一個手機，還學會了微信聊天。
每天下午，老王都要帶著老花鏡，翻開閨女的朋友圈。
只是，有時候啥也看不見。
屏幕上一行“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讓他很苦惱。
閨女找到工作了、被老闆批了、今天不想吃飯……他通過電話感知著女兒的生活。
以前，每到週五下午，他總是很激動。閨女打電話說：“爸，我晚上到家。”
他從下午就開始忙活，買很多菜，早早做好，早早等著。
後來，閨女電話的次數少了，回家也沒以前勤了。但他依然很高興，他說這是自己閨女在忙，“忙點好，忙點說明她混得好。”
下午，小許手邊沒啥活了，他被同事們的聊天話題吸引。
桌上的手機響了，小許拿起來一看，是媽媽打過來的。
猶豫了一下，掛掉了，又陪著大家聊天。
他想著，肯定沒別的事兒，就問啥時候回去，一會兒給回過去吧。
晚上下班吃了飯，有朋友組了個局，小許也去了。
等回到住處，已經晚上11點了。
他才想起來，今天家裡打電話了。
要不要回過去，他們估計這會兒都睡了吧？
小許把電話打過去，第一聲嘟音還沒響完，電話就通了。
今天可忙吧？下午給你打電話看你掛了，恩，我倆還沒睡呢，啥時候回來啊？
恩，今天開了一天會，一直到晚上才結束，就沒接...
以前有人曾算過一筆賬。
假如在外地工作，每年只有春節假期，中秋假期，或者國慶假期回去。
實際上，這些假期我們有至少一半會安排出行遊玩。
按照10天算。在10天裡，還有應酬、朋友聚會、睡覺的時間......每天能夠陪父母的時間只有3個小時。
10天有30個小時......
假如父母現在50歲，到他們80歲，我們能在父母身邊的時間是，37.5天。
史鐵生曾在《秋天的懷念》裡寫到與母親相處的最後光景。
母親進來了，擋在窗前：“北海的菊花開了，我推著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臉上現出央求般的神色。
“什麼時候？”“你要是願意，就明天?”她說。
我的回答已經讓她喜出望外了。
“好吧，就明天。”我說。
她高興得一會坐下，一會站起：“那就趕緊準備準備。”
“唉呀，煩不煩？幾步路，有什麼好準備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看完菊花，咱們就去‘仿膳’，你小時候最愛吃那兒的豌豆黃兒。還記得那回我帶你去北海嗎？你偏說那楊樹花是毛毛蟲，跑著，一腳踩扁一個……”她忽然不說了。
對於“跑”和“踩”一類的字眼兒。她比我還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鄰居們把她抬上車時，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我沒想到她已經病成那樣。看著三輪車遠去，也絕沒有想到那竟是永遠的訣別。
鄰居的小夥子揹著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著，像她那一生艱難的生活。別人告訴我，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那個有病的兒子和我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兒……”
小許後來聽姐姐說起過，爸媽給他打完電話，怕回過去聽不到，一直到睡覺前手裡還攥著手機，時不時驚醒，看看有沒有漏接。
對於他們來說，急切想知道孩子在外面的生活，又怕問多了會惹人煩。
於是，他們練就了一項了不起的本領：總是從一個不到3分鐘的電話裡，拼湊出你完整的軌跡。
中秋佳節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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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豫西南區域 吳濤
審校：桂園叔、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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