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記生死的區別,才能逍遙

大家都知道有個成語叫“相濡以沫”,用來形容夫妻伉儷情深,在貧困、艱苦的狀況下還能相互扶持,不放棄彼此。不過,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相濡以沫”這個成語出自《莊子·大宗師》,更不知道它還有下一句:“不如相忘於江湖”。

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記生死的區別,才能逍遙

在《莊子·大宗師》中,莊子說了一個故事:一口泉眼乾涸了,魚兒被困在乾涸的潭底,奄奄一息,它們相互吐著溼氣,用口水來溼潤彼此。魚兒相濡以沫雖然非常感人,但怎麼能比得上在大江大湖中自由自在,永不相見呢?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當然了,莊子說這個故事並不是勸夫妻在困難的境地中放棄彼此,他是想借此闡明深奧的哲理:相忘於道術。所以接下來《莊子·大宗師》繼續說道,人與其讚譽堯而非議桀,不如忘卻兩者的是是非非,讓自己融化在大道之中。

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對於擱淺在陸地上的奄奄一息的魚兒們來說,相互吐口水來溼潤彼此是很重要的事情,因為如果不這麼做它們就死了。但是它們何嘗不希望能夠遨遊於江河湖海之中,忘了彼此呢?

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記生死的區別,才能逍遙

對於人來說,統治者是堯這樣的賢明君主還是桀這樣的無道昏君,同樣是很重要的事情,因為這決定了天下是否太平,百姓是否安康。但是人們不知道,如果能融化於大道之中,這些事情都可以忘記了啊。

那麼道到底是什麼呢?莊子認為,道這種東西非常偉大,它沒有形跡,不可言說,卻又非常真實。道不是任何東西產生的,它是自己的本根。在沒有天地以前,道就存在,它產生了鬼神和上帝,生成了蒼天與大地。道無處不在,它在太極之上卻不算高,在六合之下卻不算低,在天地之前卻不算久,在上古就存在卻不算老。可見,莊子所說的“道”,也正是老子所說的“道”。它是天地萬物的本原,是一切事物的終極規律。

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記生死的區別,才能逍遙

人和道的關係,就像魚和水的關係一樣。魚在水中游來游去,自由自在,人在道中悠然自得,泰然安樂。所以莊子說,魚遨遊在江湖之中便忘記了一切,人融入大道之中也忘記了一切。

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養給;相造乎道者,無事而生定。故曰: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

那麼人在大道之中到底要忘記什麼呢?莊子認為,最重要的是要忘記死與生的區別,不以生喜,不以死悲。蒼茫大地之間有無數的生命,有生有死,變化不定,而這一切都是氣的聚散。在有道之人看來,天地之間只不過是一口氣而已,生是氣的凝聚,就像是身上長了個瘤子一樣,死是氣的消散,就像膿瘡潰破了一樣,生與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氣有聚有散,當氣聚在一起,就產生了一個生命,當氣消散了,生命就消亡了,消散的氣再度聚集,就又產生了新的生命。在莊子看來,生命就是這樣生生死死循環變化不已,一個人死後,他的氣消散再重新聚集,也許會變成老鼠的肝臟,也許會變成小蟲的翅膀,這難道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嗎?

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記生死的區別,才能逍遙

所以不要因為生命而高興,也不要因為死亡而悲傷。地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而造化(道)就是打鐵的鐵匠。莊子打了一個很有趣的比方,如果鐵匠在鑄劍時,金屬在熔爐中不停地跳躍喧囂:“我要成為神兵利器!”鐵匠肯定會認為那是不祥的金屬吧。人就像熔爐裡的金屬,如果因為生而為人就高興地說:“我是人!我是人!”也一定會被造化(道)視為不祥的人。所以人不應該為自己是人而高興,也不應該因為自己死亡而悲痛。因為每次死亡都是新生的開始,生命在生生死死的循環中千變萬化,其中的樂趣難以窮盡。

所以人要忘記死與生的區別,安然接受大自然的這種循環變化。這樣的人是與造物者(道)交往,能夠自由遨遊在天地之間,安然地徘徊於塵世之外,逍遙無為,不拘世俗的禮法。

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記生死的區別,才能逍遙

《莊子·大宗師》中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個人是好朋友,莫逆之交。有一天,子桑戶死了,孔子派弟子子貢前去幫助他們辦喪事。子貢到了子桑戶的家中,卻發現孟子反和子琴張兩個人在子桑戶的屍體前彈琴唱歌,歡樂無比。子貢氣憤地回去了,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老師。孔子卻說:“這些人是方外之人,他們的境界是我比不上的,我真不應該派你去弔唁啊。這些人逍遙於塵世之外,又怎麼會拒守世俗禮節,表演給別人看呢?”

莊子把世俗的禮節稱為是一種表演,這是很睿智的觀點。現在我們還能看到這樣的現象:很多人在父母生前並不孝順,卻在父母逝世後大操大辦,哭天喊地,彷彿自己多麼孝順一樣。這樣的人辦喪禮,不就是表演給別人看嗎?農村對這種人有一種俚語:“活著不孝,死 了亂叫。”真是一針見血。

莊子反對為死亡而悲傷,所以他也反對喪禮,這樣的觀點在《莊子》一書中屢見不鮮。《莊子·至樂》中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天莊子的妻子死了,莊子的好朋友惠施前去弔唁,不料他發現莊子在妻子的屍體前岔開兩腿坐著,敲著瓦盆唱歌。惠施看到後,非常不高興,他說:“你死了老婆不哭也就算了,怎麼能敲著盆唱歌呢?這不是太過分了嗎?”莊子卻說:“她剛死的時候,我也是悲傷的。但是我想到她本來是沒有生命的,後來氣凝聚成生命,現在又變為死亡,人的生生死死就像春夏秋冬一樣循環往復,我又為什麼要哭呢?”

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記生死的區別,才能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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