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女冠軍復旦高材生只是標籤?尚雯婕:一直在與自卑對抗

畢嘯南:青年學者,知名主持人。

更多精彩內容,請搜索收看

《理想者》

多年以來,尚雯婕都在與“比別人低一等”的極度自卑感對抗。儘管她是復旦大學高材生,以中國選秀史最高票數出道的“超女”冠軍。

父母的爭吵與離異,生活的貧窮與困窘,他人的憐憫與異樣眼光……她把自己包裹起來,活得孤僻又生硬。

內心深處,這個女孩卻想法很大:當明星,出專輯,唱歌賺錢,拿大獎。

熒光棒與歡呼聲隨著時間很快遠去,人不夠美、性格“怪”、歌聲“另類”的尚雯婕飽受質疑。她在最黑暗的時光裡閉門不出,每天埋頭寫歌、創作。

“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不能白白被人看不起。”尚雯婕說,回過頭來才發現,這也是自己最為密集地積累作品的階段。正是那些質疑與傷害,所有的問題積累到一定程度,逼迫著她去質變,之後迎來真正的爆發。

超女冠軍復旦高材生只是標籤?尚雯婕:一直在與自卑對抗

尚雯婕

“你比別人低一等”

尚雯婕一度特別怨恨父母。

童年在父母的劇烈爭吵中度過,因為沒人管,她上小學都是鄰居家的姐姐帶著去報名。7歲那年,她患上名為“夜啼郎”的疾病(指小兒白天如常,入夜則啼哭不眠),一到晚上就哭喊不止,不停地起來蹦跳、摔東西,一鬧就是幾小時。

“這些都是在無意識狀態下發生的。我早上醒來,唯一的感覺就是嗓子有點啞。”她沒辦法正常的作息、上學,吃了好幾年安定。

父母離異後,尚雯婕和母親在9.8平米的老舊房子裡,住了十年。

房子裡沒有廁所,也沒有浴室。後來好不容易通了煤氣,她很開心,到樓下燒水,再端回小屋,拉個簾子隔開,一盆水,洗一次澡。夏天時常有老鼠在蚊帳前打架,“打得特別兇,我就在那看,坐床觀鼠鬥。”

她對貧窮有著強烈的感知。記憶中,鄰居家有臺黑白電視,她站在窗外看。鄰居看幾集,她就站多久。“有幾次他發現我在看,就會一下子把窗簾拉上。我當時特別委屈,心想,我在窗口看又不礙著你,也不行嗎?”

記憶更深的,是大人們的評頭論足。“所有人都告訴我,‘哎呀,你爸媽離婚了’、‘真作孽,真可憐’……”尚雯婕說,這些站在道德高點的同情與憐憫,一直在向她灌輸一種思想:你比別人低一等。

之後的許多年裡,她一直在和這種極度自卑感作對。

害怕被同學知道家庭條件不好,躲避他人的異樣眼光,不願跟父母交流溝通,她也暗自怨恨:為什麼要成長於這樣的環境,為什麼不能享有呵護和愛?

“我一直告訴自己要自信,內心也一度充斥著很大的慾望,想做一個‘偉大’的人。”尚雯婕說,想要給大家樹立標杆,做出某種厲害的音樂,在事業上拿大獎,或者在商業上獲得成功。

她對自己也極度苛刻,一點點挫折都特別地不可接受。在臺上但凡有一個失誤或者是嗓子沒有發揮好,都能鬱悶兩個星期,不跟任何人說話。

從高光到低谷

為什麼參加超級女聲?

“人不都想當明星嘛!雖然有那個夢想,但當時沒有任何期待。”尚雯婕開玩笑地說,不知道身後有股什麼神力,誤打誤撞把這“黑不溜秋的胖妞”給推了進來。

2006年9月,這名復旦大學法語系高材生,憑藉近520萬張選票成為超女冠軍,以中國選秀史最高票數出道。

超女冠軍復旦高材生只是標籤?尚雯婕:一直在與自卑對抗

圖說:尚雯婕獲得2016年超女冠軍。

在湖南長沙比賽結束後,她決定到北京發展。“剛下飛機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接機的粉絲把整個航站樓都佔滿了。”她冒著把周圍人鞋子踩掉的風險,才擠出人群到了車裡。

那是她人生的高光時刻。不到一年連發三張唱片,籤售見面會粉絲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接連在北京、深圳等地開演唱會,現場座無虛席滿是熒光棒和歡呼聲;為賀歲片《非誠勿擾》唱主題曲,電影連同法語插曲一個月在歐洲搜索量高達400萬餘次;她還穿著從法國定製的百萬華服,破紀錄地在上海東方藝術中心開交響音樂會……

這樣的時光沒過多久。出道3年後,尚雯婕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吃老本,而“超女冠軍”帶來的平臺和資源,差不多全沒了。

“一照鏡子,我還是那個黑不溜秋的胖妞,再環顧四周,行業其他人正在享有那些,而你只能看著。”她坦言,明星一旦經歷那個高點,再摔到谷底,心理落差非常大。

專業能力的不足以及性格上的問題,也讓尚雯婕飽受質疑。

她曾對媒體直言“我認為自己並不中性,但有時會配合公司要求作出中性打扮”、“有時候雖然不想笑,但笑一下也無妨”、“最不能適應娛樂圈的亂七八糟”……公司高層曾評價她“不適合當藝人”。

“怎麼可以這樣跟記者說話?那個通告怎麼可以那樣做?我甚至經常被工作人員按在會議室‘批鬥’。”尚雯婕回憶,自己也努力地去改變,使勁兒展現性格的open和開朗,和人吃飯也表現得很能聊。“結果飯局到最後,我發現手一直在抖,心突突跳,你可以裝作和其他人一樣,但身體更誠實。”

“想紅”

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認輸放棄,或者進入一個長久的冷卻期。

“那是種明知自己在低谷,還必須在低谷待著的滋味。”尚雯婕說,當時幾乎沒什麼關注度,發新的作品也少有人聽,也不想降下身段去做當時很火的彩鈴、網絡歌曲。

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索性把自己關在屋裡寫歌,一遍一遍、一首一首地寫,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幹,也不出門。有時候回上海,她也故意坐公交車,體會此前貧窮又自卑的日子。

回想起來,尚雯婕發現那是自己最充沛的階段,基本上以一天一首的速度在創作。“寫不下去時,那些看不起的話,就會在我心裡反覆出現,創作的激情就又被燃起來了。”尚雯婕知道,人有惰性,但外界的不看好與自身的問題積累,逼著她把這些憤憤不平化成燃料推動力,直到爆發。

但當時,她沉浸在痛苦又迷茫的黑暗中,擔心熱度和人氣盡褪,非常急於讓自己儘快地有曝光度,就比較粗暴的把國外一些東西拿來用。

眼線塗成蝙蝠俠,藍黑色貼片密集地粘在臉上,雜亂的飾物遮住頭部,大片黑色羽毛組成的連衣裙……這些怪異浮誇的妝容和造型,帶給她頭版頭條的關注度,以及“想火想瘋了”的謾罵。

超女冠軍復旦高材生只是標籤?尚雯婕:一直在與自卑對抗

圖說:尚雯婕曾因奇裝異服被批。

尚雯婕不否認“想紅”,但也不害怕非議。“我非常有底氣豁出去,是因為當時正處在一個非常密集地積累作品的階段。”她提到,不管用什麼方式去打開局面,當有一個大的機遇到來,別人就會看到你前幾年的積累。

2013年,她參加了《我是歌手》,在音樂和時尚感方面均獲得好評。據網易娛樂報道,尚雯婕突破華語樂壇傳統藝人的格局,(使音樂)成為融聽覺與視覺的載體。這種無窮無盡的創造力,也讓她音樂的時尚性,更添了許多前瞻性。

“在外人看來,那是我事業上的第二春,其實在那之前已經到來了。”她說,很多時候,機遇來的時候,並不是你最好的時刻,而是做了大量準備的時刻。

超女冠軍復旦高材生只是標籤?尚雯婕:一直在與自卑對抗

圖說:尚雯婕參加《我是歌手》節目。

“我不用改了”

尚雯婕發現,當自己不再去糾結合不合時宜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她很合時宜了。

她不再強迫自己去跟性格上的缺陷對抗。“有些事情是我不擅長的,也改變不了,為什麼一定要去做萬花筒呢?後來就覺得,我不用改了,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除了接納了自己,她與父母也經歷了幾年的和解期。工作以後,她慢慢開始理解父母的“身不由己”:他們不想這樣,但是做不到。“某一刻突然看見媽媽有根白髮,某個瞬間看到父親蒼老了許多,會覺得很多抱怨都沒必要了,過去的就都過去吧!”

超女冠軍復旦高材生只是標籤?尚雯婕:一直在與自卑對抗

尚雯婕

入行12年,尚雯婕學會了做音樂,並擁有了獨立的音樂審美及評判標準。

剛入行時,張口閉口都是愛音樂,有音樂夢想。“現在看來那些都是假的,當初知道音樂是什麼嗎?知道它有哪些門類嗎?連五線譜都不識。只能說是愛唱歌的年輕人,嗓子還行。”

如今,她能明確地判斷一個音樂好不好,音色在別的地方有沒有聽到過的,採樣或者副歌的動機怎麼樣,和絃處理是否高級……這些都是12年潛移默化積累的結果。

超女冠軍復旦高材生只是標籤?尚雯婕:一直在與自卑對抗

尚雯婕

回顧中國流行音樂,尚雯婕認為,選秀是一個關鍵節點。這意味著技術突破帶來的產業開放,明星不再神秘,變得觸手可及,“現在坐在家裡支個麥,都有可能變成明星,只要你想,都有辦法一夜成名。”

時代造就人。“我們這群音樂人,經歷過選秀時代的元年,經歷過唱片的死去,這一過程中,很多人創造力扼殺,最好的年華凋零。”她覺得,這些陣痛是必經的,因為現在還處在一個過渡期。

這群人的價值也在於,把這個時代引領到一個真正偉大文化的時代。她說,不管產業上、商業模式上還是內容層面,怎麼去帶領整個民族的文化產業,最後抵達一個百花齊放、中國文化盛世的時代,每一個明星都是有責任的。

回過頭來,尚雯婕發現,以前想活得“偉大”,事業要發展到什麼高度,商業上要獲得多大成功,這些都是為了填補兒時的那個空洞,只不過是個人慾望,跟“偉大”兩個字無關。

如今,她想活成一個渺小而具體的人。用身上的所有東西,好的壞的,都化作燃料,去創造價值。

“你是不是活得自己滿意,這個問題很重要。”這是36歲尚雯婕給出的答案。

超女冠軍復旦高材生只是標籤?尚雯婕:一直在與自卑對抗

圖說:知名青年學者畢嘯南專訪歌手尚雯婕。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