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某社區，一位老人在幫著子女帶孩子。
□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高菊實習生卜鑫文圖
養大了孩子，本以為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隨著孫女或者孫子的出生，許多老人不得不幫著照顧孫輩，有時候甚至需要到幾千裡外的城市去生活，社會上稱這樣的老人為“老漂族”。隨著我國流動人口的增加，“老漂族”的數量也日益增多，這些老漂族的身影，存在於城市林立的高樓中、寬闊的街道上、學校門口，他們的生存狀態如何？他們又有哪些難過的事、牽掛的事？對此，記者進行了相關採訪。
從農村來洛陽住一個月“憋”出了病
在洛陽市洛龍區建業龍城小區，記者看到，有數十位老人，每人各照看著一個或者兩個嬰幼兒，在小區的廣場上“遛娃”。
陳先生的父母是從汝陽農村老家來到洛陽幫他們照顧孫女的，從住到市區的第一天，老人就極度不適應。生活習慣和兒子兒媳不一樣，小區環境與老家也不同，想去趟菜市場都找不到路，更別提想找幾個同齡老人聊聊天、參加娛樂活動了。“每天下班，他們二老就開始向我們抱怨住不慣。”陳先生說。
來洛陽一個多月後，陳先生的母親突然告訴他，總感覺頭疼頭暈，陳先生急忙帶著母親到醫院檢查，經過一系列的檢查，母親身體沒有疾病！陳先生十分納悶，沒有疾病怎麼母親會覺得不舒服呢？最後，他母親說了實話：“在你們這城市實在住不習慣，再住下去就憋出病了！”
像陳先生的母親這樣，一輩子都生活在農村老家，偶爾到子女們家裡小住幾天還有新鮮感，住的時間一長，就開始各種不適應，找不到朋友，找不到道路，兒子媳婦去上班、孫子孫女去上學，無所事事下覺得更加無聊。“為了打發時間，我都不拖地，都是用毛巾擦地。”從商丘農村來到洛陽市區以後，安阿姨也是無法適應這裡的城市生活。優越的生活條件反而讓他們不習慣，時間久了，就會出現類似疾病的精神狀態。
為了照顧孫子晚年婚姻成“雙城記”
今年58歲的李美華剛剛從東北來到洛陽，女兒和女婿都上班，留下不到一歲的外孫無人照顧，又沒有條件請保姆，李美華就從東北來到了洛陽的女兒家，不但照顧外孫，還要洗衣做飯，成了家裡的“全職保姆”。而李美華的愛人還未到達退休年齡，又不能一起來洛陽生活，就只好留在了東北老家。“過了大半輩子了，兩口子成了異地戀。”李美華無奈地對記者說。
據調查，像李美華這種為了照顧孫輩而不得不遠走他鄉的“老漂族”越來越多，有一部分是老伴還沒有退休，有一部分則是因為老人也需要照顧自己的老人。“我今年60歲了，來洛陽照顧孫子，可是我也有婆婆，並且已經80多歲了，也需要有人照顧，她年紀大了不願意來城市，沒辦法只好讓我老伴留在老家照顧我的婆婆。”從平頂山的農村來的陳阿姨說。採訪中，老人們表示，在孩子家生活很不習慣，寧願自己住，但是為了照顧孫輩，也沒辦法。
記者從網絡上看到一組數據：中國現有隨遷老人近1800萬，佔全國2.47億流動人口的7.2%，其中專程照顧晚輩的比例高達43%。尤其是河南，二胎政策開放以後，不少獨生子女家庭選擇了二胎，照顧孫輩的老人的數量也相對增加。
生活習慣不同家庭矛盾頻頻“升級”
住不習慣還不是最重要的，最嚴重的是生活習慣不同，家庭矛盾不斷。上個月，家住洛陽市洛龍區唐城御府的葉青很苦惱：結婚三年，孩子不到兩歲，經濟條件又不允許請保姆，她就和愛人商量著讓婆婆從山西老家來洛陽幫助他們帶孩子。婆婆來了之後，葉青輕鬆了很多，可是隨之而來的很多問題也困擾著她：婆婆不會使用全自動洗衣機，不會使用廚房智能電器，買菜時總是撿便宜買的都是蘿蔔白菜，實在吃不慣婆婆做的飯，葉青就經常在外面吃飯，卻遭到了婆婆的不滿：“成天在外面吃飯，多浪費錢！”
“我最看不慣女婿的懶散樣兒，一回家就躺在沙發上看手機，家務活也不做，孩子也不管，我要不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太辛苦，我才不來洛陽。”住在女兒家幫忙帶外孫的田女士對記者說。生活方式不同，造成了老人和子女的生活習慣不同，矛盾無處不在。
子女聲音：我們也很無奈
“一家人在一起的地方才是一個家。”張先生說，父母年紀大了，兄弟姐妹都不在老家，把他們接到身邊，既可以幫忙照顧孩子，也方便自己更好地照顧老人。“如果他們留在家鄉，就是孤寡老人，子女都不在身邊，把他們接來一起生活其實是更好的選擇。”張先生說。
但是，從記者採訪的情況來看，不少老人對子女的這份善意是拒絕的。從許昌禹州市農村來的趙國柱和王金娣來到洛陽照看孫子。“如果不是為了照看小孩子，給多少錢都不能把我留在這裡，簡直就是活受罪。”趙國柱說。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幹幹，趙國柱和王金娣現在每天抽空就去撿廢品。“賣不了幾塊錢，就是為了找個事做，但是因為這經常被兒子媳婦數落。”趙國柱說。
“我們都要上班，孩子還不到上學的年齡，又請不起保姆，就算請了保姆也不放心，老人不來照顧孩子，我們怎麼辦？”採訪中，29歲的琳琳對記者說。像琳琳這種雙職工無人照顧孩子的家庭不在少數。據一組數據顯示，在45歲以下的已婚女性中，不願生二胎的原因排在第一位的是養育孩子的經濟成本，佔58.2%，排第二位的原因是無人照看孩子，佔29.5%，無人幫忙照看孩子成為年輕人不願要二胎的重要原因之一。
專家：陪伴疏導關愛
如何才能幫助“老漂族”快速適應城市生活，並且有一個健康良好的心態？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程志說：“作為子女，要盡到做父母的責任，多陪伴孩子；同時，也應照顧到老人的感受，多陪老人聊天，一家人一起出遊，有助於他們更好地適應陌生環境，有助於疏導老人的憂鬱情緒。”
洛陽師範學院社會學者安鋒說，從國家到地方均應有更積極的應對舉措和制度安排，讓他們也能老有所養、老有所樂、老有所為。國家應該完善託管機制，以便解放“老漂族”的壓力；政府也要多為“老漂一族”搭建活動平臺，比如成立老年人心理關愛社區工作室等；此外，老年人自己也應學會適應和調節，例如培養一種興趣愛好，參加體育鍛煉活動，或者學習新技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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