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如王妃，听到这样的要求必然是拒绝的。
大家闺秀自应养在深闺，岂能人前弹曲、跳舞、唱歌？
李存勖武能冲锋陷阵，文能度曲填词，看他的样子，颇有自比前朝玄宗的意思。
男子有才艺是锦上添花，女子的才艺却是一种下贱和堕落的象征。
可这也不是她能选的，更何况，能有今时今日，可全托了这“下贱”的才艺。
刘玉娘迟疑了下，问道，“王爷可要妾唱《忆仙姿》？”
忆仙姿，曲是动听的，词未免伤感了些，故而她口气不笃定，却没曾想李存勖很是欢喜将她搂紧道，“就唱这首。”
刘玉娘暗暗叹了口气。
“如梦！如梦！”的音调太高，也不知再过一个月，自己的嗓子是否能恢复起来。
好在自安金姝替她膏肓刺血后，咳嗽去了根，她慢慢试着开嗓，李存勖更是主动让景家娘子来协助她。
这位景家娘子是景进的正室。
景进和敬新磨皆是李存勖的心腹伶人。
景进相貌堂堂，常扮忠臣良将，敬新磨身子佝偻胡子稀疏，常扮丑角。
至于李存勖？他自是扮帝王，故而敬新磨总是喊他“大家”。
曾几何时，李存勖在寿宴上故意撤掉景家娘子，让她难堪，如今却不待她开口，就主动让景家娘子入宫帮忙。
有无恩宠，真是天差地别。
这名任性的，不讲规矩的王爷还特地命人为她赶制舞衣，要她做未婚女子的装扮，梳着双环，绑上坠有珍珠的发绳，戴上足可乱真的纱花。
她在镜前试着穿戴，卸尽铅华后，她轻盈成一朵枝头花。
这些时日，嗓子是渐渐拉开了，不过高音时依旧有些沙哑，亮不起来。
于是刘玉娘同景家娘子合计下来，决定两人一起唱，届时若唱不上去，高音处，景家娘子的声音可以盖过她的声音。
忙着花朝宴，便有些顾不得尚功局那边。
听静儿说，英儿这几日与众人时有口角发生，甚至还动了手。
刘玉娘也知道这女孩的德行，仗势欺人，成日想着向上攀爬，于是略敲打了几句，也没太在意。
到了花朝节那日，时节已近清明，难免多雨，这就又拖了几日。
好不容易得个晴日，李存勖一早便将胞弟李存勖和吕琦召入了宫。
装扮时，景家娘子似有些心不在焉，欲言又止，刘玉娘在镜中瞧见了，便屏退了左右。
景家娘子见状会意，压低声，在刘玉娘耳畔道，“夫人，石家兄弟也会来。”
刘玉娘手一抖，手中纱花落了下来。
当初，去秋娘那边送钗的是敬新磨，而去石家取钗的却是景进。
李存勖为掩人耳目，竟是特意派了两名心腹分头行事。
“是谁让你同我说的？”刘玉娘惊慌之余，并没乱了阵脚，这两年来，她面对的凶险场面也是不少了。
景家娘子却是吞吞吐吐，刘玉娘大致有些明白了，“石敬瑭？”
镜中，景家娘子表情松了下来，她依旧不开口，只略略点了点头。
不是李存勖就好，若李存勖刻意来提点，事情就不怎么妙了。
而石敬儒不是敢做这种事的人，印象中，那个对自己说着“亦非良人”的石敬瑭，才有可能求着景家娘子来传信。
李存勖刻意要自己弄得这身装扮，原来不是体贴，是试探，是……
她不敢往下深想。
外间陡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刘玉娘豁然起身……
为了阿岌，她无论如何也要撑过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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