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要案侦破纪实:凶手禽兽不如,少女神秘失踪案(上)

一、少女神秘失踪

“她叫什么名字?”

“曹小华。”

“今年多大?”

“12岁。”

“在哪个学校读书?”

“升州路小学五年级学生。”

“家庭住址?”

“李府巷12号。”

“体貌、衣着特征?”

“身高144厘米,圆脸,双眼皮,扎羊角小辫,皮肤白白的。上身穿一件大红滑雪衫,下身穿中长花呢细格裤子,脚穿棕红色皮鞋。”

“什么时候失踪的?”

“今天下午3点25分,有个邻居还看见她在院内天井里玩,3点4O分,她姐姐放学回家就没再见到她……,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关于她下落的任何消息……”

1984年2月13日,晚上9时许,南京化工厂工人曹惠夫妇,六神无主地赶到李府巷派出所,报称女儿失踪。

9点17分,就在曹惠夫妇焦灼万分地向值班民警哭述时,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将一部大桥牌载重自行车停靠在南京五一印染厂建筑工地的防护栏边上,他左右窥视了一下,见道路两端空无人影,便一猫腰,像只过街老鼠似地溜进了对面相距不足10米的李府巷12号院内。5分钟后,鸭舌帽怀抱一个用被单紧裹着的长型包袱从院内出来。他将包袱放在车架上,一手死死按住,防止它滑脱到地上,一手紧紧握住车把,推着车子由东向西,拐进一条叫弓箭坊的小巷。巷子十分狭窄,差不多就只有一条扁担宽。天上正下着毛毛细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面上滑腻腻的。车架上的包袱不住地颤动,鸭舌帽走得相当艰难。

这时,一个撑着雨伞的中年妇女,朝鸭舌帽迎面走来。

“对不起。”鸭舌帽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

那妇女抬起头,见状,立马收了雨伞,将身子贴靠在路边湿漉漉的墙上。她让过鸭舌帽,怔怔地望着车架上不停颤动的包袱,疑惑地摇了摇头,才重又撑开伞,走了。

鸭舌帽接着朝前走了不到20米就停住了。巷子左侧的四处有一口水井。鸭舌帽抱起车架上的包袱,一步一步朝井口走去。

弓箭坊的这口水井可不是一口普通的水井。据说它开凿于南宋绍熙(公元1190——1194)年间,距今已有近900年的历史了。因其水量充盈,旱不枯,涝不漫,清淳、甘甜,加之历史悠久,倍受人们喜爱,都把它看作是幸福、吉祥的象征。传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还喝过这口井的水,并亲赐该并名日:凤凰古井。解放后,它一直受到有关文物部门的保护,是南京城里绝无仅有的一眼千年古井。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人们生活的改善,自来水走进了千家万户,这眼水井虽然还在,但它的作用已大不如前了。平时也就是附近的老住户,有时来井边洗洗衣服。因此,位于小巷角落的这口古井,井边布满了青苔。

鸭舌帽来到井边,解开手中的包袱,将里面裹着的东西竖起来,塞入井口,“咕咚”一声抛落水中。激起的水花溅到了鸭舌帽的脸上,他被吓了一大跳。他一把抓起包东西的被单,慌忙转身,不料,又被井台上的青苔滑倒,摔了个狗吃屎!

次日晚上8点,南京电视台在黄金节目时间,连续两次用字幕打出一则寻人启事,希望知情者提供一名叫曹小华的12岁女孩的下落。

当晚8点30分,鸭舌帽又一次出现在凤凰古井边。他从离井台不远的一户人家的窗户底下,“哼哧哼哧”地搬了一块几十斤重的青石板,掷人井中。接着,又四下搜寻,揭了附近一户居民家门口的阴井盖……

2月匕日,李府巷12号院内,从早到晚,人流络绎不绝。曹小华失踪的消息牵动了许多人的心。但尽管各类信息源源不断,可查证下来,几乎没有一条真正与曹小华有关。曹惠夫妇越来越焦虑不安,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女儿被人绑架、拐卖,甚至……被杀害了。

晚上8点30分,鸭舌帽再次出现在凤凰古井边,他用自行车,从五一印染厂工地驮来数十块红砖,将它们统统掷人井中。

在冬日清冷的月光下,鸭舌帽干完了这一切,最后隐人李府巷12号的院门,不见了。

19日下午2点多钟,家住黑簪巷6号的南京无线电元件五厂退休工人杨炳新,领着老伴,提着木盆和水桶,到凤凰古井来洗衣服。他们倒不是贪图省钱,而是因为喝了几十年古井水,对它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眷念之情,再说冬天的井水也暖和,不冻手。但杨老伯毕竟67岁了,手脚不像从前那么利索了,才吊第2桶水,桶就从手中滑脱,坠落到井下去了。他回家拿来两根竹竿,缚上铁勾,在老伴不停的唠叨声中,闷头捞起桶来。

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老伯就勾住了一件物体,老眼昏花,加上井底又黑黢黢的,他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凭手上的感觉,分量很重,不像是水桶。老伯一个人实在无力将那东西拎出井口,便让老伴喊来邻居老卢和老刘,3个人费了好大劲,花去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将那东西拽出井口。

4个人打开包袱,定睛一看,全傻了!

包袱里竟是一具少女尸体!

李府巷派出所民警接到报案,首先想到了5天前失踪的少女曹小华,他们在向市局刑警大队报告的同时,领着曹惠夫妇赶到凤凰古井。

曹惠夫妇一见尸体,顿时双双昏倒在井边。

不用说读者也会猜到,那被害少女正是曹惠夫妇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曹小华……

二、石井的诉说

朱南接到刑警大队的报告时,市委组织部部长正在跟他谈话呢。

朱南今年已经61岁了,早就过了离休年龄,该退居二线享清福了。但因去年5月以来,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斗争全面展开,市委常委们一致要求他留任现职。目前,严打斗争的第三战役已近尾声,市公安局的现任领导班子又正值换届。因此,组织上就今年5月1日前办理离休手续的事情,征求他个人的意见。

“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该留,留!该退,退!我个人没有任何意见。请组织上放心,我朱南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朱南说得非常干脆,表了态以后,他这才起身对组织部长说,“李府巷派出所辖区内发生一起重大命案,我得赶赴现场。还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谈吧。”

下午2点50分,朱南与章明义率领刑侦技术人员赶抵凤凰古井。

死者躺在井台旁,颜面青紫,躯干向前弯向下肢。额部左侧发际处有表皮剥脱及皮下出血,口腔内塞有一只紫红色长统线袜,上身从外向内着杂色毛衣、粉红色套头毛衣和白底小花布衬衫,翻卷至乳头上方,下身赤裸。手腕及足踝部捆扎有两道白纱带,赤足,手掌及足心均已成漂妇皮状。

“从迹象上看,凤凰古井很可能只是抛尸现场。”朱南对章明义说,“你将尸体拖回刑警大队,立即着手解剖,探查死因,弄清是生前溺水,还是死后落水,在井水中已经浸泡了多久。”

章明义走后,朱南召来消防中队,很快用抽水机将井水全部抽干。他脱去外衣,不顾刑警队员的一致反对,用绳索缚在腰间,手持电筒,亲自下到井底,搜寻凶器和其它物证。

朱南从井底打捞出2块青石和数十块红砖。

他俯下身子仔细观察,发现2块青石表面清亮、光滑,没有附着任何一点苔薛植物:“这石头落水不久!”

朱南又拿起一块红砖,在井栏上敲断。“你们看,”他拿着断砖,对身边的刑警们说,“砖心都还没有被井水浸透!”

“凶手落井下石,抛掷砖块,”朱南沉思片刻,断言道,“目的就是不想让尸体浮出水面!”

他指着那两块大青石,对身边的刑警说:“这两块石头少说也有百把十斤重,凶手不可能从远处搬来,你们找来附近的居民,让他们辨认一下。”

“这是我家的石头!”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颤巍巍地指着一块石头说,“我家从前年年腌咸菜,都用它压缸。后来不再腌菜了,我就用它堵了挨近井台的那扇窗下的阴沟洞,防臭味,免生蚊蝇……”

“那块石头是我家的,”一位大嫂指着另一块石头说,“它本来是块台阶,后来断了。我家门前有个阴井,老有一些缺德的人往里倒马桶,倒痰盂,我就用那石头当了阴井盖。前两天突然发现被人偷走了。”

勘查完抛尸现场,朱南立即来到李府巷12号。

李府巷12号是个大院,住有7户人家,由南向北依次相连,东西两侧为各家住房,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天井。

死者曹小华的家位于天井底部。

曹惠夫妇无法承受女儿被害的沉重打击,悲痛欲绝。朱南一跨进院门,就听见他们呼天抢地的哭嚎声。

“……13日下午3点钟,小华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在离家不到2O0米远的彩霞理发店门口玩了一会儿。”曹惠强抑心中哀伤,流着眼泪对朱南说,“3点25分,隔壁邻居杨艺还见到她站在院内自来水池边上洗手。3点40分,我大女儿回家,就没有见到小华……那天中午,我跟两个女儿约好了,到解放剧场,看晚上6点钟的电影……小华在这之前,不可能独自外出……”

“你女儿……失踪当天,穿着什么衣服?”朱南问。

“上身穿一件大红滑雪衫。”死者母亲哭泣着回答说,“下身穿一件中长花呢细格裤子。脚穿一双棕红色皮鞋。”

朱南和刑警们分头对院内的其他6户人家以及曹惠夫妇的同事和亲友。死者的所有任课老师和同学进行了细致的走访。话题广泛涉及到曹惠夫妇的婚姻状况,邻里关系,是否与人有仇隙和经济纠纷……

当朱南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时,已是晚上8点多钟了。

老伴将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到桌上,望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谈过话了?”

“谈过了。”

“他们怎么说?”

朱南摇摇头:“没有提供出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提供……线索?”老伴疑惑不解地望着丈夫,问道,“你是不是又上案子了?”

“凤凰井少女沉尸案。”朱南用手中的筷子点着桌面,一字一顿地说。

“不要吓我!”老伴嗔道,“我问的是市委组织部找你谈话没有?”

“哦……谈了。”朱南这才意识到两个人把话说岔了,他以为老伴是问他案件调查情况呢,“谈了没几句。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我的意见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嘛,退下来,趁着还‘年轻’,到名山大川跑一跑……”

“哼,只怕是到那时路也走不动,山也不能够爬……”老伴神情有些黯然,幽幽地说。

朱南问头吃饭,两个人谁也没再吭声。

朱南撂下碗筷,披上一件大衣,就又出了家门,直奔刑警大队。

“死者遭人暴力强奸,扼压颈部,堵塞口腔,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章明义向朱南报告尸体检验结果,“死者胃内无水,肺不膨隆,喉头及气管内无异物,心内膜未见红染,也未见其他溺死征象,说明死者系被人杀害后沉尸井中。下午测量井水水温为12度,死者手足均呈漂妇皮状,推断尸体在水中浸泡时间约6天左右。”

“6天左右?”朱南扳起手指推算道,“那也就是说,曹小华失踪的当天即遭强奸杀害……并沉入井中了?”

“是的。”

“那具体死亡时间呢?”

章明义回答说:“我们从其胃内发现一些残余的蜜饯萝卜丝,从消化程度来看,应是死前6小时左右食用的。”

朱南又一次扳起手指,但很快发现无法推算:“死前6小时吃了蜜饯萝卜丝,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呀!”

朱南突然灵机一动,拽起章明义就走:“再去一趟曹家。”

面对曹惠夫妇,朱南这次就只提出一个问题:“曹小华2月13日,是否吃过蜜饯萝卜丝?”

曹惠夫妇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吃过。”死者的姐姐突然站到朱南跟前说,“那天上午第2节课下课,大概9点半钟的样子,我跟妹妹在学校门口的南货店买了5角钱蜜饯萝卜丝,分着吃了。”

“9.5加6等于15.5,15点半,也就是下午3点半!”朱南出了李府巷12号院门后对章明义说,“据了解,曹小华的邻居杨艺,13日下午3点25分,曾看到首小华在院内的自来水池子边上洗手。而3点4O分,曹小华的姐姐回家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据此推断,曹小华被害时间应在13日下午3点25分至3点40分之间!”章明义说。

“当中仅仅相隔15分钟。”朱南沉吟片刻,断然道,“凶手作案的第一现场应在曹家附近,很可能就在李府巷12号院内!”

章明义不由停住脚步,瞪大两眼望着朱南。

朱南分析道:“李府巷地处人口稠密区,12号院又是个大杂院,大白天人来人往,凶手强奸、杀人不可能在室外。下午3、4点钟,许多孩子放学回家,集中在12号院门口附近玩耍,没有谁发现曹小华被人强行劫持。这说明凶手与她熟悉,很可能以某种借口,将她骗至家中。强奸后,因害怕暴露,将她掐死,杀人灭口。那么……”

朱南望了章明义一眼,接着说:“凶手必须具有单独居住或一人在家的作案条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奸、杀人,第一现场在12号院内的可能性……最大。”

朱南拽了章明义一把,两人重又朝前走。

朱南继续说:“凤凰古井虽然名气很大,但因极少有人再去井台汲水,它又位于弓箭坊那样一条偏僻小巷的四处,不是附近的老住户,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而凶手白天抛尸的可能性不大,夜晚能摸到井台边上的人,肯定就是附近的住户。李府巷12号距离凤凰古井不足3O米……”

朱南突然停住脚步,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那轮明月:“今天是农历正月18吧?”

章明义挠了挠头:“好像是。”

“曹小华死的那天是农历正月12,差元宵节只有3天。12岁的少女呀,还是一棵花蕾呢。”

“是啊!这小子太可恶!”

朱南掖紧了身上的大衣:“我归纳本案的特点为三个字。”

章明义对朱南的跳跃性思维特点早就习以为常了:“哪三个字?”

“一是短,曹小华从失踪到被害的时间短;二是快,凶手强奸、杀人、移尸、抛尸的速度快;三是近,第一现场、抛尸现场距离曹家特别近。”

“下一步怎么办?”章明义习惯地问道。

“你问我?”朱南道,“你是刑侦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我听你指挥。”

章明义惊愕道:“朱局长,你什么意思?”

“我这副局长当不了几天喽。”朱南道,“今天市委组织部已经找我谈话了,亮红灯喽。船到码头车到站,也确实该交班了。以后呀,我也就只配给你跑跑腿,顶多也就给你当当参谋了。当然了,这也要看你嫌弃不嫌弃了!”

章明义一下子呆住了。

“以后可,你得自己把舵了。”朱南道,“发什么愣,说说你的想法。”

“朱局长你……”章明义想说什么。

朱南抬手止住他:“现在我们只谈案子。”

“我……还没有认真想过,”章明义犹豫了一下说,“按照你的分析和推断,是不是可以采用这样一种方式:将李府巷12号大院内的人,除去女人和孩子,凡有作案可能的成年男人,全部定时定位,逐个排查。”

“定时定位?”

“对,看他们13日下午3点至4点之间,在不在院,各自都在院内的什么位置,在干什么。”

“好!”朱南肯定道,“同时,给全市各公安分局派出所发出协查通报,让他们注意发现可能已经被凶手丢弃或抛售的死者的大红滑雪衫、中长花呢细格裤子和那双棕红色皮鞋。另外,以凤凰古井为轴心,对抛尸现场附近的居民群众进行细致的走访调查,看能不能从中获取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和证据。”

将近子夜,朱南回到家时,只见老伴怀抱一只靠垫,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屏幕上一片雪花……

(未完待续)

摘自《金陵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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