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西安》之麻家什字

《说西安》之麻家什字

到了西安城,怎么能不去麻家什字走走?

走,去逛逛。你东家进、西家出地敞开肚皮在那里品尝西安回族的各种小吃,我在一旁小声地把有关麻家什字的那点旧事讲给你听。你问为啥要小声讲?因为能讲清这条街道来历的人已经不多,算我在内,也就两三个人。我这边大声给你讲,那边大家觉着新鲜,扯一条凳子往一起扎堆,那回族朋友的生意还做不做?去年,北京来了朋友,我陪他们到麻家什字品尝西安回族小吃,我一边吃,一边给他们讲有关这条街道的那些个旧事,讲着讲着,抬头一瞅,我们的周围锈出黑压压好大的一圈人。

也许是我透着顽固。我固执地认为:现在的麻家什字没有老样儿了,四街八岔全是吃的喝的,好像回族文化就只是吃喝二字。其实不然,具有鲜明民族个性风格的西安清真小吃,只是民族食俗风俗的一个方面。倘要更为老派的话,街口儿上该有敕建的牌楼,街的拐角儿该有一家茶棚,该有顶盘挑架、沿街呼喊的小贩。为着这条街能更多的透露些昔日的景像,还该有斗蛐蛐、斗鸟的,等等。街口该有牌坊,雕工精美、飞檐斗拱,古趣盎然、古雅韵致,一品一等的绝活。那牌楼是敕建给有名有姓的一个回族人物的,它的名字很拗口,叫麻秃染弟。麻家什字地名里的这个“麻”字就指的是这位回族先祖。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在唐朝,能把这块风水宝地封敕给这位麻姓的回回先民,这该是多大的造化啊,他该给唐代李家江山有过多大的贡献啊。麻家什字这块地界儿,在隋唐长安皇城承天门街北段,是个顶顶重要的地界儿,是皇帝出城祭天及巡行天下的必经之要径。更为重要的,这是敕建的,也就是说这是皇上的赏赐,这就更不是一件谁谁都落得着的风水宝地了,也不是随便哪一位就能享有的福份。尉迟敬德、秦叔宝是被封了牌位的,可也只是赏黄顶官轿一乘就了不得了;徐茂公是皇上的嫡系军师,可他也只接受了皇赏的杜陵原下的三间大瓦房和一把鹅毛扇而已。封赐给麻秃染弟的不只是这个什字,是整整的一条街。这一条街现在依旧是西安回坊的中心地区,依然是西安回坊商业最为发达的区域之一。我们完全有权把麻家什字理解为了解西部回族风情、研究西部清真小吃的重要基地。同时,我们完全有权把麻家什字当做研究中国唐代蕃坊经营、蕃坊民居的重要基地。

麻家什字东接北院门北院门位于府城西门大街东段鼓楼之北,原为隋唐长安皇城内殿中省、左武卫

    与尚书省所在地。唐末以皇城改筑为新城后逐渐成为居民坊巷。明初洪武十三年(1380年)修建鼓楼后即形成该街。北院门因该街有巡抚署“北辕”而得名。麻家什字西接庙后街,与西安府的“都城隍庙”后街相连;南接道教圣址迎祥观(唐),迎祥观乃唐朝都城的重要的道场。
      我们从现在的麻家什字的布局结构里,已很难想见得到它往日的辉煌景像;我们只有在历代西安府城图里,才能平面地欣赏到它的形神与美仪。麻家什字在历朝历代,尤其是明清两朝能有高速度发展,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地理因素。这就是,在明洪武17年以前,麻家什字处在广济街口原奉元城敬时楼(钟楼)之北的缘故。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钟楼,是万历10年由广济街口迁建於此的。另外,还有一个至为重要的决定性因素,就是——麻家什字是自唐以后,由回族蕃坊聚渐形成的老回坊“七寺十三坊”的中心位置。

      麻家什字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诸多因素,凝缩和敛聚了阿拉伯、波斯国的文明菁华;以鲜明独特的风俗景观和人文景观,形成了中国西部穆斯林文化源头的基本事实。

      其实,麻秃染弟不是阿拉伯古国的使臣,也不是波斯古国朝华的商人,它是突厥的将领。据传,安史之乱时,助唐平判的大食(阿拉伯)军队中有一位名叫麻秃染弟的突厥将领,在攻克东、西两京(洛阳和长安)的战斗中立了奇功。唐王朝为奖励麻秃染弟的跷勇与善战,遂赐地晋爵,诏张其护唐、救唐的卓越功勋。从此,麻秃染弟与其所率的穆斯林官兵就在此居住了下来,以经营饮食业、皮毛生意为生,并以自己名字第一个字“麻”作为自己的姓氏和字号的招牌。同时,麻秃染弟也让所率领的穆斯林的驼马队伍一律改姓“麻”。麻家什字只所以让唐代以后的历代长安城人记忆犹新,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客观原因,这就是在传说,甚至在《中国回族大辞典》与麻秃染弟有关的相关辞条里,都记写的有:“加之麻秃染弟有一脸大麻子,人们便以此名称其赐地”。后人觉得“麻”姓有贬意,遂又改成与“麻”字声音相近的“马”字称呼该地。所以,在元的时候,该地区有一段时间叫“马家什字”。但时间不长,仍复旧名。民国初年,麻家什字逐步形成规模巨大的清真饮食、民族小吃的重要集散地。并涌现出了如“贾三包子”等响名古城的民营字号。

      西安回坊的麻家什字,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问题。如何让麻家什字体现出本真本份的古典辉煌?芽如何使麻家什字在当代社会,再一次闪现出夺人眼目的古典光辉?芽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麻家什字很像北京的牛街。但麻家什字形成的历史因素和人文因素显然要比牛街深远。(著名作家:鹤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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