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案要案紀實——114.三兄妹搶銀行血案

中國大案要案紀實——114.三兄妹搶銀行血案

小西門,是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首府烏魯木齊市一個有名的繁華地段。這裡高樓林立,商家雲集。新疆最大的服裝、小商品、鞋帽批發市場都在這裡,眾多來自天南海北的個體經營戶彙集於此,一年365天,街上人頭攢動,顧客摩肩接蹋,買賣極為興隆。可是,有誰能預料,1998年,在如潮的人流中,隱蔽著三雙邪惡的眼睛,謀劃著一場罪惡呢?

三聲槍響,銀行職工倒幹血泊

1998年9月11日是個週末,華燈初上時,喧鬧了一天的小西門漸漸安靜下來。晚9點以後,店鋪幾乎全都打烊了,惟有市商業銀行小西門營業處依然燈火通明。

每天這個時刻,邊城多家銀行的員工也多數早下班了。但這家營業所因地處鬧市,為方便周圍做買賣的客戶,開展延時服務,每晚9點才停止營業,而且關上門員工們還要結賬、點鈔,忙上好一陣呢。

今天,年輕的職員們一如既往,緊張而愉快地忙碌著。員工中徐永新、餘靜是一對幸福的小夫妻,結婚才一年多。婚後由於小兩口業餘忙著讀書深造,極少有空去看望雙方父母,前不久總算雙雙拿到本科畢業證。今天是週末,小兩口商量好了,下班後先去探視小徐多病的父母,明天呢,再到小余的孃家去團聚。

時針指向晚9點20分,運鈔車按時來收庫了。車子照例駛上人行道,停在距大門約5米的地方。一切打點就緒,值班經濟民警小賈同小徐提著3個沉甸甸的錢箱,相跟著向運鈔車走去。三隻錢箱分別裝有69.35萬,42萬和10萬零8000元。

兩隻箱子剛放進車門,“乒!”一聲炸響,小賈感到肋部被什麼東西猛撞了一下,沒等他反應過來,“乒!”又是一響,身邊的小徐應聲倒地,一個突然由暗處躥出的男人,伸手搶走小賈腳邊那隻裝有69.35萬元現金的錢箱,瘋狂地拔腿逃跑。

“有人打劫啦!搶錢啦!”站在門口目擊了這一意外的餘靜,顧不上去扶倒地的丈夫,大聲呼喊著去追那筆鉅款。捱了一槍卻幸好未危及生命的小賈回過神來,也拼命去攆劫匪。營業處左側是條名叫中橋一巷的小街,白日裡擺了許多小攤,此時已行人稀少。歹徒跑得飛快,見後面有人追,“乒!”回手又是一槍,腳下一陣狂奔,跑到百米外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旁,一頭鑽進去,只聽一陣馬達轟嗚,汽車向南急駛而去,轉瞬間便消失在夜幕裡。

倒在血泊中的小徐,不久就停止了呼吸。一顆罪惡的五四式手槍子彈,射穿了他的胸膛,結束了他24歲的寶貴生命,給他兩鬢蒼蒼的父母、年紀輕輕的愛妻,留下永世難消的哀傷……

劫匪的罪行激起了邊城居民的義憤。槍聲未絕,就有人高呼:“快打*!”僅僅幾分鐘後,附近的西河街派出所就接到命令,集中了大部分警力,出動了所有警車,火速趕到現場,與早一步到達的“110”巡警一起,著手勘查,保護現場,尋找目擊證人。

中橋一巷的居民反映,接應劫匪的是一輛紅色夏利出租車,今晚9點鐘就停在巷裡了;有人說,我曾打車從旁邊經過,看見車裡除了個司機,還有個年輕的女人;

有人說,我記住了那個車號,是新A-49469;......

這起建國以來新疆最大的持槍殺人搶劫銀行案,引起了各級領導的極大關注。烏魯木齊市委副書記陳水琴、劉鎮澤,自治區公安廳楊德祿,烏市政法委書記盧其法,市公安局局長張彥勇,副局長張海、王力軍,天山區區委和公安分局的領導......

全都趕到了現場。西河街派出所成了臨時指揮中心。領導同志們彙集一處,瞭解情況,分析研究案情,部署警力,制定偵破方案,發佈命令......

槍口之下,的士司機智勇鬥匪

當小西門一帶群情激憤、警車呼嘯而來時,青年司機陸年智正在經受著有生之年最嚴峻的考驗。

小陸師傅今晚8點55分駕著空車到小西門,在十字路口那兒,有個扎馬尾辮、穿白底綠花連衣裙、大眼睛、瓜子臉的年輕女子舉手攔車,說要坐他的車到中橋一巷等半小時,接一個人上車後再到黃河路去。小陸載她到了中橋一巷,那女子非要他車頭衝南,卻緊靠路左邊一個指定地點停車,超前、錯後都不行。因為坐著乾等很無聊,小陸就和這女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聽她說話是南方和本地混雜的口音,看她皮膚很黑,估計是個體力勞動者......

9月的烏魯木齊,入夜氣溫已很低。小陸因怕冷將車窗緊閉,對百米外發生的那場殺人搶劫案毫無察覺。突然,一陣急促地跑步聲由車後傳來,汽車後門被從外拉開,飛進一隻銀灰色的鐵箱,前門緊接著也被拉開,一個20多歲的男子閃身進來,上車就將一支手槍抵在小路的腰部,氣急敗壞的低吼,快開到黃河路不開打死你,小陸立即明白,碰上壞蛋了怎麼辦?在槍口的威逼下,他只得開動了車。

歹徒不時用槍頂他加快小路就轟油門,小陸一副快跑的樣子,其實變速桿一直掛在二擋沒動。小陸心中緊張萬分,他想一定要儘快脫逃,想法報案。

車到人民路然後往西拐上立交橋,下橋在人民公園後門丁字路口遇到了紅燈,這是個停車逃跑的機會,可歹徒又持槍威逼:“快衝過去,不然打死你!”

小陸聽出他是南方口音,一面不得不照辦,一面假意說:“師傅,你要到哪裡我會送你去的!你可別拿槍對著我,我太害怕槍了,我一緊張開車就會出事!”歹徒聞言將槍口移開,小陸偷偷將門鎖拉開,雖面向前方,眼睛的餘光卻一直注意著歹徒。機會終於來了,車快到自治區中醫院,歹徒將臉扭向窗外,就在這一霎那,小陸猛踩一腳剎車,推開車門,身子向外就地打幾個滾兒到路邊,翻身躍起越過欄杆上了人行道。

“砰”!背後打了一槍,未中,小陸邊跑邊叫“持槍搶劫”。他衝進一家小店,抓起電話就撥110,剛放下電話,就有一個目擊者跑來說,持槍人改乘一輛出租車往南去了,小路再次拿起了電話......

新A-30074號,司機趙忠民,晚9點半時正在南海漁港娛樂廳附近停車休息,吸著煙悠哉悠哉的,根本沒見路上有情況,沒把那一聲響同槍聯繫起來,猛然見一個人拉個箱子從路邊欄杆上蹦過來,恰好落在他的車頭前方,那人驚慌的一拉前門上車說:“有人搶劫,快走!”

此時老趙才看清他右手握著槍,不由一驚。

“我要到公安局報案,快,我往消防隊那走!”

老趙信已為真,趕緊開車上路。但讓人反常的是,這人一手拿槍,一手緊緊抓住老趙的肩膀,說:“遇到紅燈,別管他,開過去!“

經過公安廳和消防隊時,卻厲聲命令:“往前走,往前走,直走!”根本不讓停車去報案。老張徹底明白了,什麼有人搶你呀,你才是個貨真價實的強盜!咋對付呢?此處已處城市邊緣,若出了城,要逮住他就難了,老張腦子飛快的轉。

“停車!”歹徒一聲叫,讓車在萬興酒店對面停下,匆匆提箱下去,邊跑邊撂下一句話:“在這等著,我拿錢給你!”話音未落,倉皇躲進一個大院不見了,老趙哪會傻等他。向院門口一老者問清這裡是市糧油儲運公司家屬院後,以最快的車速,駛到最近的一個治安聯防站報了警。

順線追蹤,鄒四妹率先落網

研究了現場群眾提供的線索,又連續接到兩位司機的報警,市公安局領導果斷部署警力,晚十點左右,全市有2000多名警察全面進入警戒狀態,設卡堵截搜捕疑犯,又有百名警察迅速包圍了市糧油儲運公司家屬院,嚴密封鎖了三個出口,當晚11點開始對院內九棟樓房400餘戶人家逐一走訪調查,尋找歹徒。

調查工作進行了兩遍,直到12日早晨八點,未發現可疑情況。歹徒只要進大院,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公安局領導決定再查一遍!

上午9點,兩名刑警第三次走進7號樓,在2單元一個叫劉成章的職工家發現的情況,他們前兩次來時屋裡有個房客,名叫鄒理倫,自稱在商貿城做服裝生意。此次來查卻不見了,兩民警詢問鄒的去向,劉成章神色慌張,回答問題支支吾吾的。

刑警們立即警覺起來,決定進行搜查,結果在大衣櫃內找到一個黑色塑料袋,裡面正是銀行被劫的錢箱,隨後他們又從沙發和立櫃底下搜出裝在長筒襪子裡的大量現金共有二十萬零五千六百元!

劉成章看見這些東西,一下子傻了眼,他交代這個房客是一個月前經人介紹來的,昨天晚上屋裡還有一男一女,鄒理倫說男的是他哥,在西藏工作,女的是他姐。

他們三人關上門,劉聽見裡面有砸東西的聲音,隨後那一男一女相繼走了。鄒理倫,最後離開時給留了1500元,讓他保守秘密!

這個房客和他的姐姐有重大作案嫌疑,刑警立即找來介紹鄒理倫來租房的李某,並迅速查清。鄒理倫,23歲,四川省仁壽縣農民,5月底來烏魯木齊後,在商貿城做服裝生意,他有個姐姐叫鄒麗群,小名四妹,住在五家渠,生產建設兵團農六師101團11連。

五家渠就在烏魯木齊北郊,市公安局與兵團公安部門聯繫後,馬上驅車前往追尋鄒四妹。

鄒四妹此刻卻正以大功告成的輕鬆心情在家中洗菜淘米,準備午飯。

鄒麗群(鄒四妹)被捕 鄒理倫被抓後

當出租車司機從槍口下逃脫,鄒老七丟下她的親姐姐,自顧逃命時,鄒四妹也曾後悔和害怕。好在街上一片混亂,她也乘機向人民公園走去,在裡面轉了一圈,又乘出租車回到鄒老七租的房子。

當錢箱被撬開時,大捆大捆的鈔票出現在眼前時,她又決定鋌而走險了!他們把大票子儘量塞滿女式長筒襪,其中一支由鄒四妹纏在腰際,哥倆又叫她背上塞滿十元錢幣的大包,打發她快回家。也許是佔有這些金錢的貪心,壯了這個29歲女人的膽。她跟在一個姑娘身後混出了家屬院,坐車到了二路終點站後,在郊野裡深夜步行了幾個小時。

下半夜走到161團沙廠一親戚家,將大包的錢藏在他們的地窖裡,許諾事後給他們一萬元錢,12日一早急匆匆趕回11連,已是十一點多了,11點時鄒老七打電話來告知她一切順利,讓她再去一次錢,她卻不敢再冒險了。

她將裝有8萬元的長筒襪在菜地裡掩埋後,想到發了這麼大的財,兄弟和自己都平安無事,不僅異常快活。

貪婪和愚昧的鄒四妹紙快活了那麼短暫的一小會兒,12點多,市公安局的四名偵查員,還有兵團的公安人員就衝進他家將他抓獲。下午5點,鄒四妹以為已成為其家族所有的贓款,也分別從地窖和菜地起獲,數目達25萬元。在刑偵支隊,鄒四妹開始百般抵賴,但面對經驗豐富的審訊人員,不久便敗下陣來。

鐵鷹伏虎,鄒老七束手就擒。

鄒四妹落網之後,案情就基本明朗了,抓住鄒家老三老七繳獲殺人武器迫在眉睫。自治區公安廳第21號協查通報緊急發出,在蘭新鐵路的千里鐵道線上,公安機關部下了緝捕“9.11”檔案疑犯的天羅地網。

烏魯木齊鐵路公安局根據公安廳的要求,案發不久即迅速組織460多名民警,民兵和保安員對烏魯木齊始發的31對客貨列車嚴密查控。接21號協查報告後,鐵路公安局局長司來軒召集有關領導研究案情,判斷劫匪極有可能乘坐314次客車逃往四川原籍。根據運行情況,當即指示哈密公安和柳園東站公安所,馬上組織精幹警力,登上314次客車全面查。

13日0點40分,有柳園站公安所所長李宣立帶領民警上車,與乘警長張金海聯繫後,考慮到犯罪分子極有可能攜帶槍支,萬一在車上發生槍戰,後果不堪設想,為了確保旅客安全,要穩妥地抓獲犯罪。

他們制定了全面與重點檢查相結合的行動方案,六名民警分成了兩組,一組以查票查違禁品查身份證為由全面查詢,另一組穿便衣,擔任對重點人員的安全和警戒任務。

這兩組保持距離,前後相互策應,硬座車廂查過了,沒有發現人。又查軟臥車廂,查到6號車廂19號上鋪時,上面有一個人在矇頭大睡,民警喚他起來,觀察此人身高、面貌、口音與通報上的鄒理倫,十分相似。雖然身上有可能有槍,民警們仍撲上去將其按住,另一組民警聞訊趕到,將拼命掙扎的嫌疑人制服。

可是此男子來個一問三不知,並稱身份證丟了,當民警們從他的衣服中找到了一張戶主名為鄒理倫的活期存摺,又從他腰間搜出一個裝有75600元現金的女士長筒襪,這個狡猾兇殘的傢伙才耷拉下腦袋,再也橫不起來了。

法網恢恢,鄒老三夢斷青海

又一個嫌犯落網,可是槍支沒有蹤影,又有十幾萬元下落不明,鄒老七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卻拒不交代鄒志軍的去向,市公安局刑偵處是“9.11”案件的第二個臨時指揮中心。發案後時間已過去30多個小時了,市公安局局長張業勇,副局長張海、劉明立,刑偵處處長黃亞波一直未曾閤眼。困了,只是倚在沙發上打個盹,餓了吃飽方便麵,所有參與辦案的公安民警也都一樣,只能乘辦案間隙在會議室沙發上眯一會兒。

根據鄒四妹鄒老七案發後的行動分析,他們都低估了群眾的覺悟和公安人員的能力,而自以為聰明可以輕易逍遙法外。鄒家老三是兄妹中公認混的最好的,有體面的工作,有自以為要升官了,他能捨得丟棄這些嗎?不捨得就極可能向西藏方向逃竄。

一張由武警部隊編制的法網在新疆全境,在四川省,在甘肅、青海等所有通往西藏的路上,大大的展開。9月13日午後,鄒志軍在蘭州下了火車,急於回西藏去,繼續扮演正人君子,他選擇了不斷變換交通工具這一招來迷惑可能會有的追捕者。

包租一輛面的後,鄒老三向青海格爾木方向逃去,大西北人煙稀少,這裡離烏魯木齊已經2000多里,他似乎感到了安全的。面的進了青海省民和縣境內,武警青海總隊聯合中隊的官兵奉命在此設卡,查處新疆“9.11”案的犯罪嫌疑人。

鄒志軍歸案

鄒家老三包住的“面的”開過來,官兵們一下子就發現裡面的男子很像目標,在陰森森的槍口下,鄒家老三束手就行,從他身上搜出五四式手槍一支,子彈11發,現金14萬元,一起震驚全疆和祖國西南西北的特大持槍搶劫銀行案,30個小時不到就破獲了,抓獲所有犯罪嫌疑人只用了41小時。

9月16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廳廳長張秀明簽發了對烏市公安局,烏鐵公安局,新武警新疆總隊所有偵破“9.11”大案參戰有功人員的通報嘉獎令。

鄒氏三兄妹

三兄妹出生在四川省仁壽縣城關區蜂蜜鄉,全部兄妹共計七人。三個做出驚天動地“事業”的兄妹分別是老三鄒志軍,老四鄒麗群和老七鄒理倫。

老三鄒志軍應徵入伍,將離開家門奔赴西藏去的時候。特意給鄒理倫留下一句話:“有啥難處,不要忘了你有一個當兵的三哥。”

沒過幾年,到新疆打工的四姐也在新疆找了一個對象,嫁到了新疆。

1998年5月26日,鄒理倫去了新疆,他的四姐鄒麗群在新疆的五家渠,和丈夫同是101團的農工。他到新疆,就是要投奔他的四姐,來圓一下他的發財夢。

第三天下午七點多,他終於到了烏魯木齊。疲憊不堪的鄒理倫被四姐接回到家。在四姐家住的幾天裡,四姐一直在幫他物色著做什麼生意。同時也不斷地給他講著烏魯木齊的現實:“你不要把新疆想象得那麼好,好象到處都是錢!這地方其實跟口裡一樣,生意一樣不好做,錢一樣難賺。”

鄒理倫才不管這一套呢。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幹不成的事。幾天以後,四姐在火車站附近的烏魯木齊最大的綜合性批發市場新疆商貿城找到一個攤位,這個攤位按規定只能做服裝生意,而鄒理倫正好也想做服裝生意,便很快定了下來。當天下午,四姐鄒麗群帶著鄒理倫來到新疆建築機械廠,找到一個叫李原方的人,說她曾在此人家租住過房子,看看是否還有空房。李原方倒很熱情,雖然他的房子現已住滿,但他向這倆姐弟介紹了他的妻哥劉成章家有住院房。並帶著他們倆來到劉成章家,當即定下了一間空房子。鄒理倫住下以後,服裝生意也隨即開張了。

情況恰恰如四姐鄒麗群說的那樣,生意實在不好做,一個若大的商貿城,做服裝生意有數百家。許多家都是在這裡做了好多年的經營大戶,人家早已形成自己固定的銷售網。而且,做服裝生意拚的就是一個眼力。眼力只能來原於經驗。鄒理倫有什麼?既沒有固定的客戶,又沒有很好的眼力,加之他自己急於求成,結果就適得其反,沒要了幾天,他就意識到了他在這個商貿城其實只是充當了一個墊背的角色。別人在熱熱鬧鬧地做生意,他卻時常坐冷板凳,常常幾天都不開張,這就使得發財心切的鄒理倫心急火燎,這樣下去,不僅發不了財還得連老本也帖個精光。

本來就不安分的鄒理倫如何能忍受這樣殘酷的現狀。正在這時,傳銷象溫疫一樣在傳到了鄒理倫的眼前。而這個時候的傳銷正如同人在臨死前的回光反照,竟又顯露出了一絲壯麗。鄒理倫在還沒有 聽完那充滿誘惑力的演講時,便毫不猶豫地將身上僅有的不到一千塊錢投了進去。

做了非常“真誠”的人的下線。沉眠於傳銷以後,服裝生意自然就更是雪上加霜,冷冷清清,門可羅雀。而傳銷到了這個時候,人們也早已看清了那其中的明堂,都把錢緊緊地攥在手裡,誰也不想把自己的手往石頭下面壓。鄒理倫因在他的上線誇了海口,又幻想著他定會升級,便不斷地拿錢買進上線的那些據說是能醫百病的藥物。結果他自己卻沒有發展到一個下線,一大堆藥瓶便壓住了他的手。他賠光了,而且還築起了高高的債臺。

找三哥幫忙

對於鄒理倫的生意,她的四姐鄒麗群一直非常關心,無奈這個不爭氣的弟弟一賠再賠,鄒麗群很失望,一天,面對愁眉苦臉求上門的弟弟,鄒麗群失望的說:“現在我已經沒有能力再讓你賠了,我看你也只能回老家去修理地球,不要再想做什麼生意了。”

鄒理倫如何能買這個帳,他對四姐說:“我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不在新疆發財,我就不離開新疆!”

鄒麗群無奈地說:“我一年賺的錢,不夠你一個月賠的,我沒法再幫你了。想發財你自己去想辦法。”

從四姐哪兒回來,鄒理倫心中發財的慾火非但沒有受到扼制,反而更加惡性膨脹了。他就像是一頭餓急了的獅子,恨不得把街上那些衣冠楚楚的有錢人全都吃掉。然而,他不是獅子。並且債臺高築,孤立無援。情急之中,一個險惡的念頭便誕生了。“槍銀行。”就在這三個字在他的腦海中一閃現的那一刻,他的心曾為他居然產生了這個念頭而狂跳過。但他很快使這種恐懼心理得到了平衡。他想,搶是一死,不搶也是一死。倒不如做一件轟轟烈烈的事情,就算一死也值。更何況不一定會死。但搶銀行僅憑他自己一個人的力量,那無疑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成功幾乎沒有可能,得需要幫手,需要同夥。而在他的周圍,還沒有找到能夠和他一起赴湯蹈火的朋友。再說,即便有這樣的朋友。也不敢保證以後就不會出事。於是,他想起一個人,他自信也只有這個人能夠幫助他。這個人就是他的三哥,三哥有合法佩帶的手槍,而且又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只要能拉三哥出山幫他,別說搶銀行,就是掄國庫的財寶也是有可能的。

鄒理倫的三哥鄒志軍這時已經轉業,是國家機關的幹部,在西藏的洛扎縣工作。由於年輕能幹,已經是一個有著一定權力幹部。在這個縣,鄒志軍恐怕要算得上是最有前途的年輕幹部之一。

想到了他的三哥以後,鄒理倫對自己的計劃充滿了信心,但三哥是否幫他,怎樣說服三哥幫他這無疑還是一個迷。他買好了烏魯木齊到成都的火車票,然後告訴他的四姐說他要到三哥那裡借錢,便忽忽上路了。1998年6月底,在烏魯木齊僅僅幹了不到一個月的鄒理倫,終於被自己的狂妄與愚昧所戰勝,開始實施他的發財夢了。他要瀟灑地活著,他要讓世人刮目想看,他要衣錦還鄉。

到了成都以後,他又從成都坐飛機趕到拉薩。又換乘汽車到了三哥所在的洛扎縣。一路上,滿懷發橫財願望的鄒理倫一直處於極度的亢奮狀態。他甚至絲毫沒有感到旅途的勞累。

見了三哥以後,他首先開門見山地說:“三哥,我做生意賠光了,我想來想去,只有你能救我。”

鄒志軍對弟弟也是實話實說:“你看我,在這個清水衙門工作,每月只有工資。少了可以幫你,多了我可拿來不出來。”

鄒理倫並不急於說出他的意圖,只是說:“我不是來借錢的,我是來借人的,就借三哥你幫我一個忙,到時候我們弟兄倆一塊脫貧。”

鄒志軍說:“咱兄弟倆還什麼幫忙不幫忙,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不知道你又有什麼生意,投資太大了可能不現實。我們可以量力而行地幹一些事。”

“掄銀行,生死成敗就這一錘子買賣!”鄒理倫不失時機地點破了他到西藏來的意圖。

鄒志軍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對弟弟的請求便滿口答下來,他想,弟弟求他無非是做什麼生意,充其量做一些違法的生意,只要能幫弟弟擺脫困境,他當哥的自然義不容辭!然而,當弟弟告訴他要掄銀行時,他還是驚愕了。他的驚愕不是因為弟弟競有如此大膽的設想,而是驚愕弟弟居然困難到要冒殺頭之罪去掄銀行的地步,看來弟弟真是受苦了。

鄒志軍睜大了眼睛,他從弟弟那充滿期盼與依靠的眼神中彷彿看到了一縷絕望的求助信息,那一瞬間,在他的腦海裡彷彿進行了一場世界大戰。但他還是冷靜的對弟弟說:“世界上難道再也沒有別的賺錢的路了?這樣幹是要殺頭的!”

鄒理倫這時顯得非常激動,他幾乎是哭著對鄒志軍說:“反正都是一死,與其餓死,還不如戰死。我不想窩窩囊囊過一輩子。”

鄒志軍畢竟還是個國家幹部。他下意識的摸了一把插在他腰間的手槍,板平了臉問鄒理倫:“六弟,誰也不想窩窩囊囊過一輩子。你搶了銀行,你就能活的好了?”

見三哥打起了官腔,鄒理倫只好攤牌:“三哥,我現在欠了一屁股債,為了還債我只有一條路了。要不然,我只有去死,反正我活夠了。”

見弟弟這麼說,鄒志軍也火了,說:“你年紀輕輕的,不想著乾點事,用死嚇唬那個。不就欠了別人的錢嗎?又不欠別人的命。你死啥子喲!”

兄弟倆第一次談話沒有談成。從鄒志軍來講,他能有今天實在是來之不易,象他這麼年輕,能夠掌握一定的權力,而且在他工作範圍內,一切由他說了算,前途應該是非常光明的。他不想把自己多年來用血汗換來的光明前途毀於一旦。但反過來又想,不管自己有多麼遠大的前途,連自己的親弟弟求上門來了也不能幫一把,還要那個前途有什麼用?鄒志軍始終把兄弟情誼看的很重。

第一次談崩了以後,鄒理倫顯得非常沮喪。他覺得他三哥不再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不再是小時侯那個為了他這個小弟兩肋插刀的三哥了。一連幾天他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不理睬他三哥。其實,鄒志軍此時此刻也陷入極度的矛盾之中。他神思恍惚,心神不安。工作中本不應該出的差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一貫和氣待人的他,也突然有了脾氣,令他的部下一時無所適從。他自己心裡很清楚,在他的事業前程與弟弟的命運這兩者的決擇面前,他心中天平的砝碼總是不由自主地向弟弟一方傾斜。有時侯,他一坐到自己的辦公室,他便覺得他應該這樣活著。但當他回到房子,看見弟弟那愁眉不展的樣子,他又覺得他更應該挺身而出解救他的弟弟。

一天,鄒志軍下班回來發現弟弟不在房子,天黑了還不見回來,他便覺得不對頭,只好四下尋找。最後才在城外的山口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弟弟。兄弟倆在這夜深人靜的野外進行了第二輪正式談判。

鄒志軍說:“六弟,你要是覺得煩惱,我明天就買票送你回去。你這樣給我示威可不好。”

鄒理倫一說話就激動:“三哥,你看看你呆的這個地方,除了大山還是大山。氣不夠喘,飯做不熟,你真想在這個地方幹一輩子?”

鄒志軍又說:“誰想幹一輩子?我幹夠十年就可以調回去。”

鄒理倫說:“調回去還是個工薪階層。吃不飽,餓不死,永遠別想脫貧。你只要幫我幹成這件事,我們兄弟辦個工廠,開個公司,到時候要啥子有啥子,不比你這工作好?”

鄒理倫的這番話算是說到了鄒志軍的心病上了。他沉默了一陣子後說:“我咋不想發大財,只是向你這樣冒冒失失啥子事也幹不成。你以為搶銀行就那麼容易?啥事都得有個甚密的思考,周到的計劃。等你想好了辦法再來找我。”

鄒理倫在洛扎的二十天裡,兄弟倆漸漸達成了默契,鄒志軍決計幫助弟弟徹底擺脫困境,鄒理倫也因將得到三哥的支持而興奮不已。在此期間,鄒志軍教會了鄒理倫使用槍支。並幾次帶鄒理倫到郊外練習射擊,這段時間可以說成了鄒理倫搶銀行的實戰演習。而鄒志軍也從這時開始,徹底喪失了一個共產黨員的原則立場,喪失了一個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起碼的是非觀念,他已和他的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弟弟一起向犯罪的深淵滑去。

陰謀的策劃

1998年8月2日,鄒理倫躊躇滿志地回到了離去了一個多月的烏魯木齊。他一方面極其無奈地繼續著他那名存實亡的服裝生意,另一方面卻在緊鑼密鼓地謀劃著在哪裡動手,搶哪家銀行,怎麼去搶?

他不至一次地站在一家又一家銀行的門前。望著那即森嚴又豪華的大門出神;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著這家銀行要是他自己開的那該有多好?他給眾多的銀行都排了座次,哪家是他首選的,哪家屬於第二選擇的。他想象著那天,他的頭上套著一個黑色的頭套,手持雙槍,威風凜凜地衝進了一家最有錢的銀行------。幻想歸幻想,搶銀行真是談何容易。有時候,他會一整天都在街上轉,找尋著最好下手的目標。

8月12日上午,他到小西門服裝市場進貨,突然間,一輛綠色的銀行運款車撞入他的視線。這輛車停在了烏魯木齊市商業銀行金山支行小西門營業處的門前。這一發現,使一直為搶銀行而恍惚不定鄒理倫一下子來了靈感。就是這家銀行了,他為自己最後確定了目標激動不已。因為,他知道,地處小西門這個大市場的銀行,每天肯定有很多現金來往,要想一步到位,只有這家銀行是再好不過的了。

自從鄒理倫回到烏魯木齊,他四姐鄒麗群便發現六弟便了。原本能說會道的他,卻一下子變的深沉了。作為姐姐,看到弟弟成了這樣子,難免心疼。便對弟弟格外關心起來。一天,鄒理倫對特意趕來看他的四姐鄒麗群說:“四姐,我和三哥商量好了,要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但這件事沒你幫忙,我也幹不成,你一定要幫我。”

鄒麗群知道,她這個兄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楞子,他想要乾的事情誰也別想勸住他。便問:“啥子事,還這麼認真?”

鄒理倫用最簡捷的話語說:“搶銀行,我已經物色好了一家。”

乍聽這話鄒麗群心尖兒像被針刺了一下,猛地一驚,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六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看來我們鄒家要出一個英雄了。”

鄒理倫說:“不開玩笑,絕對不開玩笑。”

鄒麗群心想,弟弟理倫能這樣告訴她,就證明他已經定了,而要回頭改變他,無疑是一件非常難的事。但搶銀行談何容易,如果好搶,誰都去搶了。於是,她壓抵了嗓門對鄒理倫說:“六弟,你不要嚇我,咱們好好做生意,活得安逸一些,惹出事來誰也受不了。”

鄒理倫說:“四姐,你也做了幾年生意了,你賺了好多錢?像你這樣賺錢,只怕一輩子也發不了大財!”

拿她自己來講,當初從四川嫁到新疆來也是為了能生活的更好一些。僅管現在的日子比在四川老家要好的多,但她畢竟也付出了很多很多。她的丈夫是團場的農工,靠種地來維持生計。有時候也出來做些小生意,賺些零花錢。但在大城市住的久了,耳濡日染,對大城市的生活便產生了嫉妒和想往,她也想穿得更闊氣些,也想吃的更好一些,還想活得更體面一些。但這一切都需要錢,她對錢的渴望,其實並不比她兄弟遜色。所以,當鄒理倫告訴她要搶銀行時,她並沒有譴責弟弟的這種犯罪行為,而是淡淡地問道:“三哥也同意幫你幹?”就在她問這話的時候,她的心也早就飛到了銀行裡哪一撂一撂的鈔票上了。

第二天,鄒麗群便獨自一人悄悄來到了金山支行小西門營業處的門前。她驚覺地張望著進出銀行的人們,查看著周圍的環境,也是在驗證著弟弟鄒理倫的觀察是否屬實。最後,她認為弟弟的觀察是屬實的,計劃是可行的。

隨後,鄒理倫給遠在西藏的鄒志軍打電話,告訴鄒志軍,一切準備就緒,就等他帶傢伙來實施。接到電話後,鄒志軍將上級配發給他的手搶連同數十發子彈一起帶來。於9月5日抵達新疆烏魯木齊。在此期限間,鄒麗群與鄒理倫姐弟倆又一起三次到小西門營業處去查看地形,觀察運鈔車出運時間以及保安與押運人員的情況。鄒志軍告訴姐弟倆,在行動之前,最好少到這家銀行附近逗留,以免引起懷疑。就這樣,一個由三兄妹組成的犯罪團伙開始了他們罪惡的勾當。

血案在傍晚發生

鄒志軍從西藏來到烏魯木齊後,就住在鄒理倫租住的房子裡,在這裡,他又進一步讓鄒理倫熟悉手槍的用法,直到每一動作都有達到非常嫻熟。

9月10日下午,鄒麗群與鄒理倫最後一次到小西門營業處觀察情況。因為他們已經將行動的時間定在了明天的傍晚。而具體行動是選在押運員從銀行內將款拿來出來將要放上運鈔車之前的這段時間。他們算了一下,這段時間大概需要十三秒。

也就是說,他們必須在這十三秒內將錢搶到手,然後再安全地跑掉。

從銀行回來,兄妹三人根據掌握的所有情況,又做了最後的部署。

這一夜,鄒理倫由於過度興奮很長時間都睡不著覺。他在想,從明天以後,他將成為一個百萬富翁,再也不會因為缺錢,欠帳而難堪了。

這一夜,鄒志軍睡的很香甜,反正一切都計劃好了,按他的計劃,一切將萬無一失。

這一夜,鄒麗群突然覺得她非常想家。她覺得自己太累了,整天忙忙碌碌,無休無止。她真想出去給辛苦的丈夫打個電話,讓丈夫明天來接她回家,她不想做生意了。

1998年9月11日,在燦爛的陽光的照射下,熱熱鬧鬧,熙熙攘攘,緊緊張張了一天的邊疆都市烏魯木齊用五彩繽紛的華燈送走了夕陽的餘輝,如果說不是銀行搶劫案的發生,這天傍晚將又是一個充滿溫馨、祥和的傍晚。

北京時間二十點五十分左右(由於新疆和北京有兩個小時的時差,這個時間正好相當於北京的十八點五十分那個時間),鄒麗群打扮入時地出現在烏魯木齊小西門的什字路口,她將披肩的長髮紮成馬尾式甩在腦後,顯得很精幹。白底綠花的連衣裙上套了件銀灰色的馬夾衫,顯示出青春的活力。她從從容容地要了一輛疾駛而來的出租車,坐在車的後排座位上。然後 告訴司機她要接她哥朋友,讓司機把車開到小西門中橋一巷,並告訴司機可能要等三十分鐘左右,等到人來後,就去黃河路。司機將車停在了一個餐廳的門前。這個地方距小西門營業所大約有一百多米距離。鄒麗群租這輛車在這裡正準備接應得手以後的鄒理倫。

鄒理倫僅僅用了10秒鐘左右的時間便得手了。在他的身後,留下了一死一傷的慘痛血案。一個裝有69萬餘元的鉛鋁合金錢箱轉眼被他搶到了手。

強盜是兇殘的,但強盜也是愚蠢的。三兄妹在選擇要成為強盜的那一刻起,兇殘、愚蠢便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一起震驚新疆,震驚全國的三兄妹持槍殺人搶劫銀行案,從發案到三兄妹全部落網僅用了不到三天時間。由三兄妹製造的慘痛血案隨著他們的落入法網,留給世人的除了對無辜的受害人無比的崇敬與衷悼外,便是對他們愚蠢行為的嘲笑與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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