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別,人生沒有下期再會

李詠去世。

看到這四個字,愣了一下,以為又是什麼譁眾取寵的假新聞,直到看到李詠的妻子哈文在微博上發佈的消息:

詠別,人生沒有下期再會

永失我愛……"四個字,宣告的似乎不只是他的離開,更是一個時代的悄然而逝。

一切來得太突然。明明記得,不久前我們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關於他的新聞——他換了那個我們從童年看到大的髮型,減去一頭張揚的捲髮。換了一個很潮的髮型,大家都說:哇,原來他很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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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50歲,女兒剛滿18歲,而距離我們第一次認識他的1998年,也不過過去20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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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5月3日,李詠出生在新疆烏魯木齊市沙依巴克區。那時還叫李勇的他,是個在文藝方面的活躍分子。

1987年,19歲的他考入中國傳媒大學。剛剛到北京,他挺自閉,總覺得自己是偏遠地區來的,不怎麼和同學來往。

第一學期期末,他考了一個全班倒數第一。

但是他有天賦,別人練好久才能練好的發聲,他一學就會。老師常說:你們練成李詠這樣就行了。

1991年,他被分配去中央電視臺對外部實習。當時他們班39個學生,三分之一都在央視實習,每個人都削尖了腦袋想留下來。

李詠自知沒後臺,更沒有後門,只能兢兢業業工作,甚至擦桌子掃地打水這種活他都搶著做。

後來央視招人,最後定下來可以參加面試的,全北京市只有10男10女。

李詠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看了看自己的長相,勸自己別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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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央視的臺長考他:“列舉海灣戰爭主要參戰國家。”他答了四個,有一個想不起來,只能說:我真不知道,您告訴我吧。

老師說:是伊拉克。

李詠心裡咯噔一下,還是強撐著說:伊拉克是敵國,咱們也同意打的。

就這樣1991年,中央電視臺唯一的一個播音員名額,歸他了。


李詠的第一份工作是中國中央電視臺的編導,1996年任專題片編導,並擔任紀錄片《香港滄桑》的解說。

“那時候24小時連軸轉是常事,還好年輕,扛得住。”後來李詠回憶說。

本來他就想一直這麼下去,做一個編導,做一個幕後,直到1992年央視開了一檔《天涯共此時》欄目,需要一個主持人,領導想到了播音主持出身的李詠。李詠當時還在負擔著妻子哈文的學費,想了想,為了錢“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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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許久,他再一次站到了臺前。

但人們對他的印象,是那個總幫著臺灣的劉阿姨找北京的李大爺的主持人,至於叫什麼,記不清。直到1998年,《幸運52》開播,李詠成了全國觀眾心中,央視裡最特別的那個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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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李詠30歲,做了幾年正經嚴肅的央視主持人後,開始了他在舞臺上獨特的“張牙舞爪”的表演。

第一期節目錄制,觀眾一點都不懂,李詠為了熱場子,一邊變著法給觀眾講解,一邊講笑話,逗悶子,直到節目錄完,他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

1998年11月22日,星期日早上7:15,《幸運52》在無人期待中開播,誰也沒料到,幾個月之後,那個廣告牌翻飛的節目帶火了一眾品牌。那個喊著“高,高,低低”的主持人成了家喻戶曉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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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幸運52》開播十年,歷經十年,戛然而止。大家都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倉促地與這檔曾經輝煌過的節目揮手告別。那時我們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新舊更迭,還沒意識到10年間沸反盈天走過,如今的落寞是一代人的成長與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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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李詠火了。

當時媒體是這麼說的:李詠把中國電視帶到了全民狂歡的娛樂新紀元。但只有李詠知道,他經歷著怎樣的生活。

他開始成為名人,開始飽受非議。他沒有播音腔,他笑得一臉褶子,王朔說他在舞臺上穿得傻。“李詠的打扮,穿著18世紀的衣服,我覺得李詠可以跟山西的煤老闆相提並論。”

李詠也不是不迷茫,他怕觀眾接受不了他,但他知道失去風格,就失去了一切。

於是,《非常6+1》依舊在一片對於他的非議聲中開播了。他沒有變,反而更加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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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金蛋還是銀蛋?”

2003年如果有熱門詞彙評選,這一句一定位列其中。

同時火爆的還有李詠標誌性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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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朋友去到央視演播廳,只聽那個影棚最吵鬧,一定就是在錄製《非常6+1》。

按照李詠的話說,《非常6+1》是在扯淡中誕生的。那時候非典疫情剛剛消停,觀眾們去節目現場還帶著口罩,需要測體溫。

節目開始,李詠打電話的時候總被以為是電話詐騙。砸金蛋的想法也是受砸西瓜的啟發,意味著“夢想破殼而出”。

李詠從沒當自己是個明星,他一直記得自己進廣電第一天老師對他說的話:你是主持人,不是明星。

每次節目現場,他都愛跟觀眾唸叨一句話:

今天,我希望諸位高興而來,滿意而歸。我儘可能地帶給你們快樂。請大家熱烈歡呼,能多熱烈就多熱烈!為什麼?我就是想通過你們的歡呼讓電視機前的全國人民都知道,李詠這孫子都這歲數了,還挺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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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他也成為了央視的門面之一。從2002年開始,李詠連續擔任了8年的春晚主持。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沒有人知道那個在舞臺上瘋狂逗樂大家的男人, 每天都在吃安眠藥。

以前,臺裡醫務室的安眠藥我是開得最多的人,一塊錢三板,最嚴重時每天吃一板,量太大了,但我現在完全不用了。——2016年《新京報》專訪


2013年,是他最後一次站在春晚的舞臺上。3月20日,他從央視離職。

李詠說:我現在終於不用再吃安眠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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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為什麼離職,他的回應是——適合:走到這一步對方方面面都好,對家庭、對各個單位。“我不離開原來的單位,很多新人上不去,我不去學校,很多年輕人走不出來。”他還說:“ 離開也是不想給妻子哈文添麻煩。”

他不再是那個最特立獨行的主持人,而是一個普通的教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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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幾年,唯一沒變的是,他身邊的愛人依舊是他十幾歲愛的姑娘。

李詠和妻子哈文相識於大學,那時候還有點自卑的李詠是同學眼中的怪咖,人們議論他,他卻只關注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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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歲一見鍾情,20幾歲初入社會,結婚的時候沒錢辦婚禮,兩人住在單位分的11平米的小屋裡。

後來李詠掙了錢,全部上交給哈文。唯一一次偷偷動用,是給哈文買了鑽戒……風風雨雨許多年走過,李詠說妻子是他心中永不凋謝的花,他們也真的相互扶持,一起走過了30年。

在50歲,一個有些早的年紀,迎來了送別。

或許,一起迎來每個清晨的太陽,已經是這對夫妻最好的禮物。

李詠曾經在自傳裡寫,自己已經想好將來要在告別儀式上放的遺言:

歡迎大家光臨我的告別儀式,勞累各位了,你們也都挺忙。今天來的都是我的親朋好友,既然不是外人,我也沒跟你們客氣,走之前都說好了,今兒來送我,就別送花了,給我送話筒吧。我希望我身邊擺滿了話筒。人生幾十年,一晃就過,我李詠這輩子就好說個話,所以臨了臨了,都走到這一程了,還在這兒說話。沒嚇著你們吧?


他還說:

“如果生命來到最後一天,我會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靜地待著,我不會有道歉,也不會有離別,更不會有抱怨,我只會有感謝……所有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感謝你們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而他真的一如自己所說,安靜體面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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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他的新聞,是媒體報道,說他全家移民美國。“賺一筆就走”的消息不脛而走,假的變真的,他受了不少指責。微博下面的評論充斥著謾罵和詆譭。

那條新聞來自2017年八月,掰著手指算算,那時他已經患癌症,出國是為了治療。只是他沒有辯解,獨自與病魔搏鬥了17個月。直到辦完葬禮,他的妻子才低調告知這個悲痛的消息

詠別,人生沒有下期再會

離開來得太突然,還沒來得及道謝,沒來得及懷念。

原來我們已經到了一個年紀,小時候喜歡的東西一個個消失,一個個被遺忘,我以為我們都習慣了失去。那些遙遠的名字似乎也與我們無關。習慣陪伴到習以為常,以為離去是屬於別人的故事。今天的消息像是突然而至的警鐘——原來陪著我們長大的人,都老了呀。

原來面對離去,我們並不坦然。

我們要承認:

在這個流行離開的世界,我們仍然都不擅長告別。

“我是主持人李詠,下期節目再見!”他轉身一鞠躬,體面告別。從此沒有下期節目,也不會再見。

請記得,請珍惜。小時候總覺得離別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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