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生」老薛·向死而生 14年尿毒症 馬拉松奔跑不停

“芸芸眾生裡,讓孤獨者相逢。”

如果你有人物故事,或者你自己就是故事主人公,我願意傾聽。微信/手機:13645321456 崆峒


老薛 向死而生

14年尿毒症,胳膊扎4000多針,馬拉松奔跑不停

「眾生」老薛·向死而生 14年尿毒症 馬拉松奔跑不停

“人生來就是受苦的,總不能都一死百了”。

笑呵呵說出這句話的是老薛。今年46歲,患尿毒症14年。

自從2004年查出尿毒症之後,每週三次去醫院報到,做透析,風雨不斷。

14年下來,一隻胳膊紮了4000多針,密密麻麻。這還沒算上小護士們“失手”多扎的那些。

但老薛不在乎,“也不能不讓人家護士實習了是吧,總歸是要扎”。

老薛,薛英勇,名字裡透著一股子咬緊牙關的正能量勁兒,但老薛活得一點兒都不擰巴。

紮了4000多針的左胳膊鼓起兩個包,是常年透析導致的血管擴張。

做透析的針粗,用老薛的話說,“比飲料吸管稍微細點兒”。想想都肉疼。

透析一次扎兩針,動脈上扎一針出血,靜脈上扎一針回血。

兩個包像小山丘一樣屹立在老薛小臂上,但老薛舉重若輕。“我這算好的,有的人幾年血管就鈣化了,要在其他部位重新造瘻,我這隻手血管彈性還不錯”。這是一隻爭氣的胳膊。

動脈血管藏在皮肉之下,扎針難找,需要做手術造瘻,把它挪到上面來跟靜脈相連,小臂皮膚底下自此鼓起一條小山脈。

老薛算是把山丘和山脈集齊了,一條胳膊,山河萬千。

把一根手指放到山脈上,會清晰地感受到汩汩而過的血液帶來的震動。

一種生生不息的力量。

「眾生」老薛·向死而生 14年尿毒症 馬拉松奔跑不停

老薛一點也不苦大仇深。

從上到下一身運動裝,說話語速偏快,走路腳底生煙。“我身體素質挺好,跑完‘全馬’,也沒累的第二天起不來。”

全程馬拉松,42.195公里,需要奔跑數個小時。

老薛一點也不“勵志”。

你想從他那兒聽到那種艱難困苦、勇戰病魔的血淚史,抱歉,沒有。老薛痛過、苦過,但說起來總是三言兩語輕輕帶過。“我這身體素質挺好的,沒想像的那麼難。”

“身體素質挺好”,是老薛嘴裡的高頻詞,老薛對自己的身體狀態很自信。

老薛是醫生口裡的“奇蹟”,跑馬(馬拉松)圈的“跑馬英雄”。

自2004年查出尿毒症起,至今已過去14年,老薛活的陽光燦爛,而尿毒症患者的平均存活壽命是6年。

從2015年起,老薛全國各地跑馬拉松,半馬、全馬,青島、北京、上海、廣州、成都、武漢......幾十個獎牌掛了家裡一面牆。

「眾生」老薛·向死而生 14年尿毒症 馬拉松奔跑不停

「眾生」老薛·向死而生 14年尿毒症 馬拉松奔跑不停

老薛十分自律,畢竟沒人能替自己對生命負責。

尿毒症患者要嚴格控水、鉀、磷。就是喝水、吃飯、吃水果都要嚴格控制、嚴格挑選。老薛每天只有吃藥的時候喝幾口水。曾經渴到連口水都沒有了,嗓子冒煙,但老薛堅持不喝,意志力強大。

只有在跑步的時候,可以“奢侈”一下,多喝點水。

但老薛又心大。

唯一一次出格,是吃甜瓜吃多了,因為老家甜瓜太好吃。一天吃了3個拳頭大的甜瓜後,鉀超量,腿腳發麻。週末不是常規透析日,老薛在家歇了兩天,竟然自己好了,身體代謝掉了。週一去醫院,醫生嚴肅叮囑,下次這種情況必須立刻到醫院透析。

命運對老薛從未手軟。

老薛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老薛帶著三個弟弟長大,當年最小的弟弟才9歲。90年代從哈爾濱來青島創業,拼了命幹活,整宿施工不合眼,白天又要調度,忙起來一天都難得喝口水吃口飯,或許病根在那時候就紮下了。

如今,弟弟們都已成家立業,有了自己的孩子,在即墨生活。

說到這,不能不提一個大功臣——薛嫂。

薛嫂不簡單,老薛3個弟弟的婚禮都是薛嫂操辦的,自己女兒的成長與學業也是薛嫂照顧。如今薛家姑娘讀高二,長到167公分。老薛對此很驕傲,畢竟兩口子160公分左右,“都是愛人照顧得好”。

老薛老浪漫了。

2016年結婚20週年那天,老薛一大早就出去晨跑,跑了個20公里,1公里代表1年,用的還是5’20’’的配速。跑回家給薛嫂一看,把薛嫂給感動的不行。

老薛全國各地跑馬都要帶上薛嫂,有時候薛嫂有事不能隨行,老薛往往望美景興嘆,“可惜愛人不在身邊”。這時候,老薛就隨手一通咔嚓,微信上發給薛嫂,雲賞景。

在全國各地跑馬之後,老薛必定還要做一件事,在當地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諮詢尿毒症的最新治療手段和醫學前沿技術。

“20年後,說不定都不用腎臟移植了,像心臟起搏器一樣直接放一個機器腎,也不會出現排異反應,反正我是充滿希望的。”

老薛得了別人看來很不幸的病,但老薛自己活得熱鬧。

自己的廣告印刷公司業務很忙,聊天的2個小時裡,兩部手機來了4通業務電話,手機消息也此起彼伏。

得病前、得病後,他始終是公司需要的boss、兄弟需要的大哥、妻子需要的頂樑柱和跑友們信任的老同伴。

“被社會需要、有用”,老薛很欣慰。

尿毒症之於老薛,就像五行山壓住了唐僧,不像毛猴兒那般咒天怨地,而是日復一日的自律、淡定、懷抱希望、向死而生。

因為自己就是師父,自己就是拯救自己的人。

以下是薛英勇的講述

「眾生」老薛·向死而生 14年尿毒症 馬拉松奔跑不停

朋友們都覺得挺神奇的,我覺得沒啥不一樣。

以前我就跑步,得病後醫生不讓跑了,我就停了一年。停了後我覺得身體狀態還是挺好的嘛,我就又跑,每次跑個兩三公里,每週跑個兩三次。

後來在2015年,青島有個李寧10KM跑,我就想著試試吧。哎,一跑還可以,身體沒問題。從那就開始跑半馬、跑全馬。都說跑馬拉松累得不行,什麼“身如枯木、心如死灰”,我跑完了就跑完了,沒啥感覺。跑步的時候我會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會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你像最近這個夜馬,我陪一個朋友跑的,我跑了4小時50分,凌晨4點鐘回家睡覺,睡到早上8點鐘起來,完全沒感覺。以往跑3個半小時、4小時,那時候可能稍微有點感覺,身體有點累,跑5個小時還是比較輕鬆。今天早上我五點起床去跑了20公里,感覺挺好。

現在我都是晚上11點睡,早上5點起,起來後出去晨跑。生病之前吧,睡覺沒點,一忙可能兩三點鐘才睡。

以前那時候也是忙,一早就出去了,早飯沒吃,然後到了晚上才回家吃晚飯,太拼了那時候就是。後來生病了以後,就一切從頭開始了,才知道要規律的生活,按時吃飯、按時睡覺。這14年還可以,沒有我當時想的那麼難吧。

自從2004年開始透析後,一週三次,每隔一天就要去醫院,就不能去遠的地方玩了。就週五晚上透析完後,開車出去,週末帶孩子在山東省內玩,不能遠了。唯一有一次,我停了兩次透析是因為老家親人去世,我去了哈爾濱。但控制好水,對我來說問題不大。

我這些年保持狀態比較好,就是因為我控水控得好。像腎病,基本兩三年後就沒有尿了,因為腎萎縮了,不能新陳代謝了,吃飯、喝水、吃水果這些水分,都靠透析去代謝掉。一旦透析超量了,對心臟的影響就很大,容易心臟衰竭。

人啊,往往越是不讓他幹什麼他越去幹什麼。有一位病友,每次透析都得脫5公斤水,結果有一次就心臟衰竭沒搶救過來......才兩三個月......高鉀的食物也得控制好,像香蕉、橘子,鉀一高以後,最直接症狀也是心衰。有一位老太太,在家偷吃了一個橘子,就被送去搶救了......

我有一次就吃的鉀高了。我老家那個甜瓜,吃著挺好吃,就讓我愛人多買了幾個,那天正好我沒事就在家看電視看書,一天吃了3個小甜瓜,到晚上就感覺腿腳發麻,但到了周天就沒這症狀了,身體還是有一定的耐受力。週一透析跟大夫說,大夫說以後這情況馬上來醫院,不能挺著。

有時候扎針確實挺疼的。為了保證血液的流量,針比較粗,就是頭號的最粗的那種針,比飲料吸管能細點兒?每次扎兩針,一週扎六針,你算算這14年下來紮了多少針,4000多針,就扎這胳膊的這一根血管。護士扎針水平也不穩定,即使實習護士來了,你也得讓她扎,連續兩次扎不好你就有心理陰影了,很害怕這種......但怎麼想你都得扎嘛,就放寬心唄。

最開始,我做了兩次直刺,就是這根動脈在皮下,那是真疼,扎完針疼了好幾天,整條胳膊。後來做手術把動脈接上來了,接靜脈上來了,這條胳膊的血液循環就不一樣了,在醫學上叫造瘻。一般能用幾年,我這個14年了還保護得挺好,血管彈性好。有的血管彈性不好,睡覺就壓扁了,這條血管就不能用了,就換另一條胳膊。兩個胳膊都不能用了,有的甚至在頸動脈上插一個管,時間長了就容易感染。這些年雖說挺艱難、挺麻煩,但對我來說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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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個病年輕化,像我在的醫院,有200多個尿毒症患者吧,還有十幾歲就開始透析的。

這種病,要麼因為遺傳,或是生活習慣不好。再就像大夫說的,簡單的一次病毒性感冒,表象上好了,但病毒留在體內了,慢慢慢慢就傷腎了。再一個現在的食品農藥殘留,經過腎臟代謝排毒,身體素質差的就傷了。再有長期高血壓、糖尿病,也會導致腎衰竭。

像去年一個大哥查出高血壓,他一直不在意,後來就腎衰了。

我這個沒症狀,一年到頭都不感冒,突然一下子就病倒了。可能是2004年吧,我做商場美陳,聖誕和新年離得比較近,每天晚上10點進場施工,一直幹到早上六七點鐘,工人回家休息了,我還得做別的事兒,每天睡兩三個小時,連續半個月。一天早上起來突然看東西模糊,看不清這紅綠燈是紅是綠,以為眼睛問題,沒查出問題。後來就去醫院內科檢查,血壓190/140,心率160。我又去現在透析的醫院,檢查直接是尿毒症的症狀,肌酐和尿素氮都達到了尿毒症的指標了,當晚就透析了。當時以為是急性的,一個星期視力恢復了,結果症狀不是急性。不甘心,又和愛人去北京、上海去看,都確診是尿毒症,就這麼開始透析了,那是2004年冬天。

病因是什麼,醫生也不能確定。可能我30來歲的時候跟朋友喝酒,喝五六瓶就頭疼,那時候可能就高血壓了,但後來就不喝了也就沒了反應,所以這個原因沒法說。

我同學都是自主創業的,都不注重體檢啊身體健康的。90年代我來青島工作,那時候還是用手繪廣告牌,後來開始做商場美陳,很多商場的美陳我都做過。商場美陳分很多點位,一晚上樓上樓下來回爬,因為晚上電梯停了,所有事都得我盯著,陽光百貨從開業的時候我就給它做美陳,一直到後來它歇業,其實我還挺難過的。畢竟做商場美陳經常熬夜,後來就改做房地產廣告了。

上大學的時候,我體格很好,同學們也多是自己創業,知道我生病都嚇壞了,說:英勇那個體格都生病了,他們趕緊去體檢去了,還真有查出小毛病來的。

我來青島以後,一直自己幹,沒體檢過,人還是應該每年體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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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看我很不幸,但我覺得還是挺幸運的,要是得了一個治不了的病,你也沒招啊是吧,該死還是會死,又有多少正常人出了意外事故,說沒就沒的......我覺得(我這種情況)還是挺可以了。

說白了,我跟我愛人心都挺大的。凡事兒都想得開,多想也沒用。

我從父親身上也學到了很多。我父親胰腺癌晚期的時候在醫院住了7個月的院,從醫生到護士誰也沒聽他叫過一聲。他的體重從一開始的160斤,到最後走的時候只有70斤,皮包骨了。我父親特別堅強,都那樣了還在醫院裡寫字畫畫。從他身上我學到了很多,在任何情況下,如果自己不堅強起來的話,誰也改變不了你。

我患病前兩年的時候比較艱難,自費兩年,花了將近30萬,到第3年就捉襟見肘了。後來有了大病醫保好多了,現在一個月自費兩三千塊,其他都能報銷了。

現在很多的病人,就是從家到醫院,從醫院到家,自己什麼也不幹了,越是沒事幹,性格越是往負面發展,和外界沒有交流了,周邊的親戚朋友對他的態度也不一樣了。

但我一直有自己的事業、家庭,也是我前進的動力,跑馬拉松讓我認識很多跑友,大家有活動的時候都喊上我。兄弟姐妹、親戚朋友有啥事兒還是找我,“大哥你幫幫我這個,幫幫我那個”,我覺得人還是要有存在的價值,被需要是一種幸福。

我會繼續努力,很多時候不是有希望才堅持,是因為堅持了才有希望的,願望就是看著我姑娘長大、結婚,那時候即使我走了,她也能和媽媽相互陪伴,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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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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