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老师的梦花树,给孩子们的梦想插上翅膀

梦花树的

大山深处,老师的梦花树,给孩子们的梦想插上翅膀

清晨,学校操场一角,这棵矮矮的老树,看似干枯的枝丫上,悄然无声地开出了一朵鲜嫩的小黄花。张贵福凝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枝柔韧的藤条,挽了一个藤结,抚摸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数起来,不错,一共有四十个结了。

每年这个时节,他都要在梦花树的枝条上打一个结,一个结代表一个梦。

儿时的老家,一到初春,他就见母亲清早悄悄起床,独自到院坝去给梦花树枝丫打结。老家院坝的那棵梦花树,是母亲嫁到张家时栽下的,它与张贵福一同长大变老。

这种树在大巴山很普通,没有婆娑的姿态,结实柔韧的虬枝上花朵繁密,芳香馥郁。村民们笃信这样的说法:如果在清早无人时,谁去悄悄挽了个结,当夜做的梦就能实现。

那时小贵福问母亲为什么,她就告诉:打一个结就能圆一个好梦。

母亲执着的做法,自然圆了张贵福的好梦,梦花结挽到第18个那年,他当上了村小的代课教师,后来转为正式教师,再后来,成了村民们尊敬的好老师。

这所只有一个老师的村小,周围一圈都是山,山外还是山。孩子们一茬一茬地走进教室,又一茬一茬地走出大山。

操场边的这棵梦花树,是他开办这所村小那年栽下的,他学着母亲那样,每年当新枝条刚长出时,就把它挽起来打一个结,好让每一个孩子随了自己的心愿,圆上好梦。

大山深处,老师的梦花树,给孩子们的梦想插上翅膀

夫妻俩背着沉重的背篓,衣背湿透,气喘吁吁。

这段直上直下的陡峭山路,只能贴岩躬身攀爬,不能容人站立歇息。山里天黑得早,况且脚下就是令人颤栗的悬崖,一团浓雾漫卷过来,遮挡了投向深渊的视线。

大巴山深处城口县的蜜水村,像似悬在白云上的,离乡场镇16公里,唯一连通外界的路,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最宽处仅80厘米。初次进山的人,行走起来难免战战兢兢。手爬岩,最为陡峭的一段“咽喉”。

许多年前,乡上派年轻的谢长云老师来给张老师做伴,怎料突发洪汛,谢老师还未到村里,就连同滚石一同坠入了深渊。

张贵福有孩子们厮守,不会孤独,况且有年年开花的梦花树呢。

早晨张贵福给梦花树挽了结,方才想起今天是下山为孩子们运回营养品的日子。顾不得一场春雪刚下,道路泥泞湿滑,叫上妻子一同溜滑下山,从乡场镇背回120个鸡蛋、120盒牛奶,足足60多斤,这是24个孩子一周的营养品。自从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工程实施以来,张贵福又当起了学生的“全职保姆”,除了定期跋山涉水去乡场镇背鸡蛋、运牛奶外,还得每天为孩子们煮鸡蛋、发牛奶。

“背篓老师”是这座大山里常见的风景。因为山路极其艰险,为了学生的安全,张老师主动承担起了给学生背书、买作业本的重任。每临开学,他都要去乡中心校领回全校的书本,沉重的书本装进背篓里,翻山越岭赶紧背回学校。书太多太重,妻子陈前玉成了运书的好帮手。每到艰险狭窄的手爬岩,夫妻俩只好手脚并用,前头一人接,后头一人递,一本一本地传递。

不仅背回课本,只要是孩子们的用品,文具、鞋帽......夫妻俩都一件一件地背回大山。40年了,背回了7000多本课本,更背回了孩子们的无数欢笑和期盼。

他18岁前,尽管母亲年年都给梦花树挽结,许下了美好的祈愿,其时并未给村里唯一的高中生带来好运,那些招工招干的机会与他无缘,回到广阔天地里的张贵福似乎看不到希望。

村里的娃子一天天长高个子,有的10岁了还没进学堂,这成了老支书陈永贵的一块心病。村民们近乎哀求的眼神,令张贵福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毅然取下堂屋的门板作为黑板,当起了每月仅有9元工资的代课教师。打那以后,山高路远、偏僻荒凉的密水村,有了第一位教书先生。但他哪里会知道,由代课老师转成民办教师,再由民办教师转成公办教师,漫长历程的转折点,竟在母亲为他挽上第五十个梦花结的那年,那一年老家那棵梦花树花开得格外繁茂。

狭窄的教室里挤坐着20多个高矮不齐的孩子,却是三个年级的教学,才上了一年级的语文,又拿起三年级的数学课本,累的够呛。劳累不算啥,怕的是没有孩子教。2001年,一名叫赵维俊的男孩,因父亲体弱多病,母亲又聋又哑,都十岁了还没钱上学,张贵福将小维俊接到学校,还“三包”:包生活费、包书学费、包零花钱。为了留住学生,他干脆自掏工资设鼓励奖,本校升初中的奖励10元。考了高中、升了大学的他也管,分别奖励100元和500元。

梦花树不老,青丝变白发,爱依然在。年轻时漂亮的母亲渐渐老了,后来患上了骨关节病,便卧床不起。但自打儿子转为公办教师起,每年春天院坝的梦花树开出第一朵小黄花时,瘫痪在床的她硬要人扶起,颤颤巍巍来到梦花树前,给儿子打上一个新的梦花结,她要给儿子送上新的祈愿,带来新的好运。

这不,真的应验了, 2009年张贵福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全国中小学优秀班主任;2016年入围“中国烛光榜样”候选人。

大山深处,老师的梦花树,给孩子们的梦想插上翅膀

梦花:结香树上黄瑞香 入药滋养肝肾主治夜梦遗精

将鸡蛋和牛奶背回蜜水村小时,已是晚上9点过,夫妻俩又累又饿。张贵福趁妻子在灶房热饭的空档,先检查鸡蛋是否完好无损,然后赶紧伏案备课。现在好了,高年级的孩子都去了乡中心校寄读,村小不再办复式教学。张老师打开崭新的课本,写起了新学期第一堂课的教案。

手机铃声响起,原来是学生崔艳打来的。

那年,崔艳的爸爸在矿井下腰椎被砸断,妈妈体弱多病,小学快毕业的崔艳突然变得倔强,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到学校,硬要外出打工。张贵福把崔艳从山道上追回,带到这棵梦花树前,说有我张老师在,你就别担心家里的事情,并许下诺言:我年年给你打个梦花结,一定会圆上大学梦的。

“崔艳,大学毕业了吧,找到工作了吗?你还记得老师哦。”

“怎么会不记得您哪。想起您,就想起了那棵梦花树,它今年开花了吧?”

“开了,开了,今早开的。开得鲜艳着啦!”

“那您又给我们挽了梦花结吧。”

“放心吧,孩子。今早我就去挽了一个漂亮的结。”

……

夜睡下去了。在张贵福的梦境里,操场旁的那棵梦花树开满了花朵,黄澄澄的,香气溢满了校园,飘散在山谷。

一树梦花,无数梦想。

大山深处,老师的梦花树,给孩子们的梦想插上翅膀


大山深处,老师的梦花树,给孩子们的梦想插上翅膀


龚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作协会员,《城口文艺》主编。发表、编著作品200万字。著有散文集《我在巴山听夜雨》、散文诗集《森林笔记》等。现为重庆市城口县文联常务副主席。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