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與野人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那天,我與野人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2016年4月下旬,我與幾位影友去貴州從江採風,幾天後返回廣西融水縣城,大家商量了一下,馬上向中國三大野人出沒這地元寶山過發,在半山的元寶村住下。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場很大的透雨,然後是雨霧迷惘,我們幾個人在在村莊的四周拍了大半天。第二天同樣不出太陽,大家在村民的農家小旅館躺著聊天。一個念頭在我心中升起來,我要獨自行動了,因為之前我曾經試問過同伴,他們都不這個打算,但我卻心思思。自己告訴自己:行動吧!

右肩左胯、左肩右胯。揹著脹鼓鼓的攝影包和沉甸甸的三角架,穿越半山寨,我向元寶山的第一峰——1800多米的黨道山走去。

此時已是下午三時正。

步伐雖然堅定,心裡卻有點兒虛晃。

反覆瞭解過,黨道山的後面的杜鵑坪是通往元寶山主峰的半途,一般人要走三個小時,而山民只一個多小時就可以了,我考慮自己的身體素質好,應該是介於“一般人”和山民之間的速度吧。於是我悄悄地拿走了正在床上睡覺“白哥”衣袋裡的手電,淡淡向“一郎”打了個招呼,不動聲色地向元寶山走去——未行動不想聲張。

前一天到半山寨後,聽說元寶山的半途有個杜鵑坪,盛放著漫山遍野的杜鵑花——“養在深閨人未識”。這個消息吸引我,雖然拍花卉不是我的長項,自感很難有新意的表達,但能置身雲遮霧繞的元寶山,漫遊杜鵑花海,走進一個似乎我曾經作過卻又記不很清楚的夢境,這是比攝影本身更有吸引力的事。特別是在半山寨往下後,天氣一直不好,等待雲海出現一直等到一郎發火罵娘也遲遲不見雲海偶爾露“崢嶸”。

元寶山頂峰2081米,是廣西第二高峰,一般登山者要爬七個小時,為了恢復體力,要在山頂住一夜,再下山;這雖然是一個誘惑,但無準備只能望梅止渴。而杜鵑坪卻應該可以的。

我下決心——爬杜鵑坪!

如果請山民作嚮導,一般是在上午或中午出發,下午一般是不——我隱隱約約覺得應該是那個秘密的原故。我也不再為難他們——決定獨自前往!

這天是“四月四”,熱情的店主中午做了紅藍染黑的糯米飯招待我們,也許有“預感”,我吃得很飽;攝影包邊袋有一把登山刀,腰帶還掛一把小刀,攝影包的揹帶上綁著裝滿開水的登山杯。這便是我登山的“全部裝備”了。

不時遇見一兩個迎面而來的山民,關心寫在他們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地問一句:“還上山?”我“裝堅強”地回覆:“是的!”也遇見幾個城裡人拄著柺棍,腳步歪歪斜斜地下山,一身的疲憊不堪。又遇見一對中年男女,我問山頂有多遠?他們說只是上一點點山,不到山頂。

我心有點慌,分別問了路邊田裡勞作的兩個十多歲的男孩、女孩,請他們陪我上山,我給錢。但兩個孩子都搖搖頭,笑笑。我意識到下午山民一般不上山——不管承認不承認,我認為是他們心裡的那個秘密在起作用。

望著兀立千刃絕壁的黨道山和更遠處雲遮霧繞充滿神秘氣氛的元寶山主峰,我吞了吞口水,自己給自己鼓勁——上!

爬山才發現坡很陡,大都是以80度為主。在我有限的登山知識裡,只知道不能急,要慢慢走,保證體力,否則一口氣用盡了,不但不能登頂,反而連下山的力氣都沒有了。

開始還好,但接下來便開始困難了,越走越重、越走越沉,因為每一腳都是往上登的。開始大約100多米吧,歇腳一次。初時歇腳不敢坐下來,因為運動常識告訴我,搞不好會象紅軍長征的一些戰士那樣一坐下就永遠站不起來了。

越走越累,不斷喘大氣,我曾懷疑是否山高缺氧,但隨即又否定——1000多米而已,不會的——應該是累!反正走到後來是每爬10多20米便要休息一次了。

再後來便忘記“紅軍戰士一坐下就起不來”的教訓,休息時要多快便多快地坐下、歪倒——御去攝影包和三角架袋的重量。這時,我才知道負重登山的艱難和減輕負擔,那怕即使一斤重量的好處。

疲勞、吃力困繞著我,孤獨、沒有人交流、無人訴苦——想“表現”一下都無機會——其實也無表現的力氣——只有“精神”未倒——但也處於“倒”與“不倒”的狀態了——想打退堂鼓往回走——那真是一個誘惑——但理智和意志又一再拒絕“誘惑”——頂住了!

更多時候不是背“下定決心……”而是默默唸著香港電影的那句話:“頂硬上——鬼喊你窮!”這真是一種動力——我慢慢的往上爬!

口渴的不得了,但常識告訴我不能多喝水,否則沖淡了體內的鹽份,身體會更累,每次只能是漱漱口後喝一小口。

將近走到黨道山頂,道旁有一座墓,修繕得很好,看得出下葬不久,我心裡一震,覺得這一定是個受人尊敬的人物,心裡告訴自己下山時一定參拜。

走到山頂邊的一個缺口,我癱坐在地。看著藍霧飄逸的元寶山盆地四周的崇山峻嶺和層層疊疊的梯田,心很清、很空、很平靜……終於登到黨道山頂了。

再往前的杜鵑坪的路只是斜坡了,感到一陣輕鬆。但隨即又輕鬆不下來——哪裡是杜鵑坪?這又是一個疑問——我未去過,又無人詳述給我聽過。

又再走一會,看到路旁腳下的樹叢時不時出現一叢火紅但並不很大朵的花兒——這應該便是杜鵑花了。

我想“杜鵑坪”一定有個“坪”,我要找個坪。便一直再往前、往前……

走啊走,直至看到了一個藍球場般大小的草坪,上面長滿了杜鵑樹叢,但並不象想象的一片花海,而是有的開花,有的只打蓓蕾,有的什麼也未見有,有的卻被火燒過已變作焦黑。

“邦!”、“邦!”牛邦聲突然響起。

兩頭黃牛正在吃草,這時它們也看見我,我站住與它們靜靜地對視了好一會。它們對我闖進它們的世界好奇著,也許看到我無惡意,它們放心了。

我知道它們是山民趕上山散養不回欄的牲畜,心裡對它們有一種親切感——有伴了!

此時是4時44分。

從半山寨上來用了1小時44分鐘,所用的時間與我原來估計的時間相符。但過後瞭解實際到達的路程比我原想的遠,超過了杜鵑坪,已走到原始森林的邊沿——將要達到前往元寶山主峰一半的路程了。 我開始一邊構思,一邊慢慢地“拍擺”和實拍杜鵑花。傍晚的太陽出來了——真太好了!

這裡是1800多米高的地方,氣候真的奇怪,變化很快,

一會是太陽,一會是陰天,更多的是那一股又一股的濃霧隨著山風漫山遍野地籠罩過來,一切都在隱隱約約之中,一切(包括我)都融入這濃霧之中, 幾分鐘後消退,過後又再重複……

這時我又想起山民的那個秘密。

中國有兩個舉世聞名野人出沒的地方,是世界之謎——一個是湖北的神農架;另一個是廣西、貴州交界的元寶山。

到達半山寨後,我反覆請教了不少村民:元寶山究竟有沒有野人?年青的和年老的答覆不同。年青人說沒有!但我分別請教的三個七十歲左右的老年人卻認認真真地告訴我確實有野人的存在,以前有不少村民遇見過,只是近年不見了。年青人也許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可能害怕嚇著來客,影響客人的情緒不敢登山,因為不少青年山民都是半耕半“導”,除了耕田種地外,為登山客作嚮導,以補貼家用。

白哥1984年就讀廣西藝術學院時和幾十個同學來這裡實習過一段時間,當時大家被告誡“不要上山——山上有野人!”

野人,這個世界之謎,爭論了幾十年,支持和反對兩派誰也說不服誰。我不是科學家,不懂這些,但情感上、意識上卻更傾向野人存在之說。

四周除了一陣籠罩、一陣散去的迷霧外,就是一股股的山風——清新得不知如何用文字來表達。

山風——寂靜——濃霧,不斷變化著……

偶爾傳來不遠處的牛邦聲——告訴我其實在人間!

當時我伏在地上擺拍那並不大朵的杜鵑花,出現了也許是心裡作用,但卻是使我膽戰心驚的一幕。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確實——我分明聽到刷刷的腳步聲,我聯想到會不會是傳說中那二米多高的野人,正向我背後襲來,我驚恐地快速地翻轉身,同時手向腰帶的小刀伸去。但看到的卻是濃霧,約隱約現的樹叢和一股股山風……

我感到自己多疑了,但心跳再也停不下來。

我繼續伏地拍照,一會同樣的響聲,同樣的感覺向我襲來,我同樣猛然翻身,手摸小刀,但四周同樣是濃霧掩影,約隱約現的樹叢和一股股山風……

我的心再也安定不下來。

不敢再伏地拍攝,而是時不時轉頭看身後,一邊拍攝一邊做好格鬥拼命的準備——真的!

我心緒不再安寧,奇思妙想多了起來……

我想,如果是一個雄性的野人撲來,怎麼樣辦?我想我不會甘心作它的盤中佳餚的,只有拼命了;那二米多高,健步如飛的野人可不是好對付的,但人在絕地中,我想我也只能變作“野人”奮力拼命自保——不是我變成野人的盆中餐,就是野人變作我的標本!

如果是雌性的呢?我需不需要拼命呢?或者我舉手投降,跟“她”乖乖回山洞去做個押寨丈夫,就在那裡生活一段時間,再瞅準機會逃跑出來;把經歷寫成個人傳記向全世界發行,變作世界最暢銷書的作者。最關鍵的是在這一切剛發生時,要以閃電般的速度把照相機對向它們,手急眼快拍下野人的相片,那一定是全世界通訊社高價競買的搶手貨,當然也是科學家千百度尋覓的證據。

有一搭沒一搭的胡思亂想,一晃將近晚上7時了,四周的一切開始暗下來,濃霧還是一陣來一陣去……

我不敢再逗留,退出草坪。站在山道上,我認認真真、反反覆覆地看了路的兩頭——一頭伸向原始森林——伸向元寶山主峰;另一頭是伸向半山寨——伸向我的歸程。

不難辨別,但我還是十分謹慎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我真怕走錯方向自己會變成真正的“野人”!

返回的路上,在黨道山頂附近的那座當地嚴姓始祖主人叫嚴金的墓前,我拜了三拜,表示尊敬,也請他保佑我平安的歸程!

下山比上山好走多了,只要注意不要閃了腰、拐了腳便可——否則就有大麻煩了。

晚上8時30分左右,我返回到半山寨旅店。

“白哥”、“一郎”、“幸福的人兒”、 “陸兄”連晚飯也不吃,在漆黑的夜色中焦急地等待著,見到我平安而下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們很擔心——我真不好意思了。

喝著元寶山的米酒,我一邊輕描談寫地給夥伴們講述山上的情況;一邊心裡默默地守著那個似是而非的“秘密”!

在原始的杜鵑坪,我帶下二枝杜鵑花,在旅店用水養著,並插在攝影包上一直帶回到東興——儘管枯萎了;當然也在那留下了我的印記——那紛紛揚揚的思緒。

就讓這思緒在杜鵑坪繼續飄蕩吧,也許那個秘密是真

那天,我與野人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那天,我與野人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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