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兀大夫薩蘇

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自己也是一樂。

寫這個題目的起因頗為複雜,第一是總有朋友問“薩蘇”祖上是不是蒙古族海軍名將薩鎮冰軍門,雖然不斷解釋,所謂三人成虎,因為這個筆名依然無端和蒙古族結下了一份緣分,前兩天剛見面的一個編輯非讓薩喝白的他喝啤的,理由是 – 你蒙古族你應該能喝阿;

算了,反正都是蒙古里亞人種,有多大差別呢?

第二是小魔女昨天炸東西時候油忽然迸了出來,正燙在手上。不等她作出什麼非理性的舉動就被薩一把拽住,手放水龍頭下面一陣猛衝接著按在旁邊的肥皂上。一分鐘以後,已經找不到手上哪裡被燙了的魔女十分滿意,對我說你是半個大夫呢。

既然有當大夫的潛質,被傳為蒙族,薩應該可以自稱“蒙古大夫”吧。

不過,前些日子某友告訴我,現在有規定,“蒙古大夫”這個詞不許用了,怕引起民族糾紛。這個要求聽來有點兒滑稽,當年太醫院的供奉都有蒙古大夫,擅長骨科,據說教的學生都要有把綿紙包的碎竹片摸索還原成一根筆管的本事,才可以出去接骨,技術要求相當高。所以,“蒙古大夫”並非諷刺庸醫,只不過說治法特別罷了,如何與民族糾紛能夠掛上鉤?大概蒙古族的兄弟也不作此想。不過想想當年堪稱某種恐怖的管制,今天卻因為謹小慎微被當作一種調侃的題材,這種感覺與其說荒唐,不如說有些幽默。

於是,乾脆就叫蒙兀大夫吧,反正,蒙古的祖先,就是叫做蒙兀室韋的。

用冷水和肥皂治療燙傷,學藥出身的小魔女說了一大堆道理,什麼皂基,活性之類的,聽不懂,總的來說是很科學。科學不科學薩不知道,這是奶奶傳下來的一個偏方而已,老太太肯定沒有學過藥物化學。早年鄉下是用獾油處理燙傷的,進城以後老太太偶爾發現肥皂也有同樣的功效,只是需要傷後立即處理罷了,否則效果就差一些。

這是中醫麼?說不上,生活經驗而已。

不過,薩當年在大學裡,還真當過一陣子蒙兀大夫呢。

起因也很簡單,學生麼,有個頭疼腦熱的多半自己吃兩片藥就解決了,懶得跑醫院,更何況有時候校醫院連蒙兀大夫都沒有呢?有人形容過某校醫院的水平。

發燒去了,大夫問:你怎麼了?

我發燒了。

你覺得是什麼病呢?

感冒。

你覺著要點兒什麼藥呢?

您給我開點兒感冒藥吧。

開了感冒藥,就這麼打發出來了。

當時班上同學多是外地來京,薩家在北京拿藥方便,宿舍裡曾自備個小藥箱,除了山楂丸被某飢餓的室友當零食一晚吃光以外,其它從薄荷錠到咳嗽藥水就構成了我校一個編外非法行醫點的全部裝備。

本來,薩是隻供藥不行醫的,但是學生們對於某人生病常常七嘴八舌地“會診”,各自提供經驗和偏方,不知不覺就把弟兄們都培養成了蒙兀大夫,薩只是其中之一。現在想想大家沒有弄死幾口子實在僥天之倖。

大多數不過是給發燒的同學兩片退燒藥罷了,沒什麼特別。不過,依然能回憶起幾個經典的病歷來,走麥城把某人得猩紅熱當性病亂傳的事兒咱就不說了,那哥們兒最後還是鋌而走險送到校醫院才活下來的。

第一個案例是本宿舍的某人,兩腿之間第三條腿頭上長出一個疔來,這不是大病,切了一刀以後卻有些潰瘍的趨勢(由此可見校醫院的技術水準),校醫院給開了些外用藥防止感染。大家都知道那地方神經比較敏感,於是同學們經常聽見某人一邊上藥一邊鬼叫。引得旁邊宿舍不斷探尋之後,我們勒令此人上藥時咬上毛巾或者被子,以免帶來不良影響。誰知這樣之後,在走廊裡聽來聲音更加帶有一分曖昧之感,那段時間女生走過我們宿舍門口都面帶雞皮疙瘩。

不行,為了全宿舍七個兄弟的名譽,我們決定立即制止這種情況的延續。

某人說我也不想用這個藥,你不知道,疼啊。不讓他用藥是不行的,那地方關係到子孫萬代,他們家單傳,有點兒事不是鬧著玩的。琢磨了一下,薩跟他商量咱們換一種藥如何?

管用麼?

當然管用,抗生素麼。

於是就換了,那哥們兒此後一直到痊癒也沒再叫喚,效果看來還是不錯的。

換的什麼呢?薩給他換的是金黴素眼藥膏。金黴素屬於良效廣譜抗生素,外用治療潰瘍效果不錯,可謂對症。同時,眼藥膏刺激性肯定小,因為那是給眼睛用的,我想眼睛一定比底下那玩意兒更敏感。

後來校醫院的大夫對這個做法也表示讚許,看來,這回是蒙對了。

過了些日子,學生會開會,有個體育部長情緒不太好。都是朋友,一問之下,才知道是對象要黃,理由荒唐,居然是嫌我們兄弟臉上長青春痘。

這個玩意兒不正說明人家健康麼?問題是有時候女的是不講理的,於是我們兄弟很鬱悶。

治過麼?我問。

兄弟答:校醫院給開的水楊酸,好像不大有效。

是,水楊酸是防止感染的,治標不止本,薩說我給你開個方子吧。

體育部長看了嚇一跳,說藥能這麼吃麼?!

我那方子很簡單,第一,不要亂抓撓,第二,維生素B6,每天服用三次,每次服用20片,連續服用15天。

那時候薩根本不懂得有“維生素中毒”,大學生又是傻大膽的年齡,告訴人家 – 沒事兒,我就這麼吃好的。的確,薩以前也有過青春痘的問題,有一次某醫生隨口說這是內分泌問題,維生素B6可以治,可沒說劑量。薩看到家中有維生素B6,隨手就拿來跟吃崩豆一樣給開了,兩瓶吃完,還真就好了。於是,按照這個經驗給他出主意,而且根據此人牲口一般的體格擅自把藥量加大了一倍。

那位兄弟高高興興地走了,半個月回來,竟然真的好了。我問他是不是按我說的方法治的,人家點頭,說,是啊,就是我把劑量又加了一倍,你知道兄弟性急。。。

後來看張無忌給常遇春治病,才覺得這兄弟能活下來實在幸運得很。

跟領導認識以後,終於認識到藥這個東西,有時候比病還狠,西遊記裡的妖精沒見哪個生病的,可孫悟空給他吃巴豆喝生理鹽水,就能弄得妖精七條命去六條半。這個買賣在大學乾乾還行,反正大家都是二百五,成年以後還是收斂些吧。

於是,有十幾年沒有開張作過買賣了,只偶爾才犯一次癮,還得偷偷摸摸的。

前兩天街上遇到一個留學生,寒暄之後就是感謝,說是腳氣好了,一直沒有再犯,謝謝薩先生,到日本三四年都治不好,才花了幾塊錢就解決了云云。。。

留學生走了,魔女十分的困惑,說你給人家吃什麼了?腳氣哪裡是這樣好治的,可別出問題阿?

薩說,沒有,什麼也沒吃,天機不可洩漏,我中華醫學博大精深,你番邦之人如何省得?莫偷聵我祖傳秘方。。。

在揪耳朵和不給燙衣服的威脅下,最終還是薩當了王連舉。

不過,也實在沒什麼可說的,這個治療簡單得很 – 一塊五一條的上海藥皂,每天洗腳時候用,幾天就好,比什麼藥都管事兒。

日本潮溼,腳氣真菌滋生,上海藥皂具有這種超強的殺腳氣菌特性,我也是偶然發現,就不知道這個消息傳開後,上海藥皂會不會漲價?

這種不會出人命的買賣,蒙兀大夫薩某還是願意偶爾幹一票地。

很有成就感 :)

蒙兀大夫薩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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