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淳北山區流唱著一首山歌，其中有一句是這樣唱的：“唯黃山是兄，我是弟；試問三清雁蕩九華天目誰可比？” 歌詞唱的就是位於淳安縣北部昱嶺在淳安境內的第一高峰——金紫尖。
由於海拔高，1000米以上的山麓懸崖峭壁上生長著一種地衣植物，它叫“石耳”，我們當地又叫“石衣”。它貼附在陰溼石縫中，吸收著日月之精華，恰似岩石著的衣裳，看去樸素無華。
“石耳”形態和木耳相似，但比木耳要大好多。其表面呈黑色，有密密麻麻的細肉刺，背面與岩石同色，上面長著一層淡淡的青苔綠膜，蒂生正中。
我們當地喜歡用“石衣”煨陳豬腳，黏絲糊糊，鮮味無比，是山民招待客人的最佳珍品，輕易不肯出手。
乾燥的石耳身輕如羽，一斤就有一大袋子。因生長環境特殊，採集不易，價格昂貴。去年我聽金尖自然村的山民說每斤需要1800元了。
採集“石衣”是件十分艱難的事。外人不知道，總認為是多日天氣晴好的時候去採的，那就大錯特錯了。幹“石衣”易碎，若天晴採取，極易破碎，清洗起來十分困難，且賣相不佳，無人看中。
每年的5—10月，選一個雨後天晴的日子，泉水叮咚，小鳥嘰喳，山雞上樹。杜鵑鳥發出：“句……鬼叫！”的聲音——震徹山谷。山民要準備上山了。
二人同行，隨身攜帶祖傳粗麻繩，還有幾個大飯袋。這麻繩就是保命的“神”。出發之前必須放入飯蒸裡蒸半小時，取出放到堂前八仙桌上，放上茶葉、大米、黃豆、麵條，燒香祭拜，口唸祈禱語，儀式完畢，套上脖頸，斜挎著上山。
到達海拔1000米以上，眼神好的山民仰頭望其石壁，一簇簇，一叢叢的“石衣”，早就映在眼簾。
攀懸巖，登陡壁，來到崖壁之上，選一“迎客松”或是粗壯雜樹，將粗麻繩一端繫上，另一端拴在山民腰上。一人在樹邊放繩，一人由此下滑到三四十丈的崖谷之中去採摘。因雨過天晴，石壁上還是溼嗒嗒的，“石衣”吸收了水份，用手一摳，整朵的，很容易就採摘了。放入腰間的飯袋之中。若一袋已滿，可以晃動繩索，示意上面的同伴垂下一條細繩，將滿袋的“石衣”吊上去，順便放一個空袋子下來。
採“石衣”有個忌諱，就是隻能是靜悄悄地，不能對著同伴大喊大叫，所以他們會事先約定好以晃動繩索的次數為號。我聽老輩人說，以前有兩兄弟在金紫尖上採石衣，弟弟在上面大喊大叫，惹怒了山神，山神派“大蝗蟲”前去咬斷繩索，結果哥哥摔得粉身碎骨。
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但是，事實上就是弟弟大喊大叫的聲音驚動了懸崖峭壁上的一種小精靈——“鼯鼠”。它們以為有人去侵犯其領地，於是就蜂擁而至，紛紛咬牙切齒，不稍三五分鐘，粗麻繩就被咬斷了，人就摔死了。
我所知道的，因採“石衣”而摔死的山民就有兩個了。一個是我愛人的親叔叔金尖自然村的夏日漢，還有一個就是芳橋村的胡志成，摔死的時候都是三十多歲，正當年啊！所以我們當地只要聽到有人去採“石衣”，大家都會閉嘴不語，都嚇怕了。
《本草綱目》中記載“石耳性甘平，無毒，明目益精，久食色美，益精悅神。”
經現代醫學研究，“石耳”含肝糖、膠質、鐵、磷、鈣及多種維生素，能夠抗癌防癌，是一種高蛋白滋陰潤肺的補品。
物以稀為貴，“石衣”的價格的確很高，但是吃的人卻年年增多。現在敢上金紫尖懸崖上去採摘“石衣”的人已經不多了。我所知道的只有金尖自然村的夏牛漢同志還能下崖去採，他是祖傳手藝，家裡應該還有存貨。
我打小生在金紫尖山下，年少時也曾隨父親一道上駝背尖燒過烏炭，有的時候也能採摘到一些人能夠走得過去的懸崖上的“石衣”，但是父親嚴令阻止我前去採摘。他考慮的還是我的安全問題。
那時候我吃過幾回，至今回味無窮，久久難以忘懷。長大以後再也沒有吃過“石衣”，一個是自己採摘不來，二個是買不起。所以就回味一下，還是不吃了。
閱讀更多 拙燕銜泥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