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黑風高不安寧。
方要入睡的王小川便被樓梯走廊的匆忙踏步聲給攪醒。
阿蠻早就偷偷摸摸蹲在窗口，饒有興致地瞅著外邊，砸罷著不知從哪順來的一罈酒，嘿嘿笑著看向外邊。
“和我們有關？”
王小川打了個哈欠，有些無奈地問。
阿蠻很是踴躍地點頭搓了搓手，隨後試著問，“要不我下去？”
王小川思量一番後搖頭，“跟我走行了，不能動手，這才走到哪啊就讓人盯上了。”
“中，聽你的！”
阿蠻隨即一臉無所謂，大大咧咧往王小川跟裡湊，少不得惹來少年郎一番白眼。
出門，下樓。
酒館內已經人滿為患，大多更是抄起形色各樣的兵器，殺氣騰騰。
顯然對外面肆意驚擾人休息的囂張傢伙們很是不滿。
找到獨佔一桌的莫軻與尹玥，被多數人誤認為是豪俠身邊俏夫人的尹玥趕緊起身走到王小川身邊，神色有些緊張。
王小川笑了，“怎麼回事？”
“西河城與行雲宗布榜拿人，”尹玥回答時面露愧疚，“公子首當其衝，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王小川聽了緣由後剛要點頭，一見尹玥那番楚楚可憐什麼事兒都王自己身上攬的勁兒，有些頭大，趕緊擺手解釋道，“沒事沒事，就算沒有你們尹家，我也會去荒古林屠妖，至於惹上什麼西河城還是行雲宗……”
說到這，已經大步來到酒館門前的他，轉身衝她一笑，“我還真沒想過會攤上什麼事。”
此言出了，尹玥一怔，心頭微微暖起，卻聽不遠處一方豪客聚集的人群中響起輕蔑，“不知死活的毛娃娃，真以為外面那幫成名在外的搬血好手以及元魄高手是衝你這等市井匹夫來的？”
阿蠻聽後微微轉身，便被不遠處的王小川揮手安撫。
酒館老闆走了過來，臉色也是極為難看，但他眼中掃掠，最終還是聚焦在酒館大廳內最具實力也是勢力最大的這幫人身上，拱手道，“李先生，半柱香內守護忘川鎮的武夫便能集結，還望您能出手相助一二。事成安穩，忘川酒館自然少不得李先生的好處。”
此番一席話，在酒館內其他散遊勢力心中已經是掀起不小的波浪。
獨立承擔州府賦稅的忘川鎮是什麼地位，公開養武夫客卿，更與那仙人渡交情不淺，能在這裡開店的倒退二十年哪個不是響噹噹的人物。
能得其記恩，思來想去這裡面對於日後的江湖美言乃是風聲都有極大提高。
混江湖，熬江湖，得來的無外乎名利二字。
能得此地老前輩的捧扶，箇中影響不言而喻。
只是那群雄簇擁的李先生聞言後卻略微沉默半晌，呵呵笑道，“老館主金盆洗手不染血，當屬我輩江湖大義所歸，這說的哪裡話，對面剛才出聲喊人的幾個，李某也算能與之攀附幾分關係，想來定當不會為難老館主身家。”
說到這，李先生上前站起，似笑非笑問，“半柱香保住酒館，還需我這些朋友前來搭手，恐怕得出些勞苦資助。”
酒館老闆眼皮抖了抖，抿嘴拉下臉皮的動作一氣呵成，可一想到外面那些兇名在外的搬血好手齊聚於幾名元魄高手麾下前來叫陣，這等破壞力萬一失控，後果當真不堪設想，便旋即搖頭打消斥責姓李的趁火打劫的念頭，拱手不落，問，“需多少開口便是。”
李先生聞言得知這江湖老掉牙的傢伙識相，心頭暗喜，方要開口出價，卻聽酒館老闆身邊那個礙眼的白衣小鬼說道，“入江湖需要勇氣，出江湖更需要勇氣，但出了江湖的一味對入江湖的太好說話，夠嗆能夠獨善其身。”
酒館老闆豈能不是精明人，一聽曉得，轉身看著眼前這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後者則不等他抉擇開口，而是直接說道，“我也是走江湖的，這幫人找的是不是我，我都會出去，倘若我活著回來，老闆能否免了我等四人的食宿？”
眼看被半路截胡的李先生嗤笑間死死盯著王小川，心頭殺機盎然，冷聲道，“小子，莽夫之勇，死在江湖裡的小魚小蝦可不少啊。”
酒館老闆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這個王小川，心頭嘆氣，“搬血一人，加上你身後三人又能如何，外面最少二十人啊。”
王小川沒有再去廢話，徑直轉身走出門庭，來到那氣勢洶洶的江湖好手面前。
一夫當關。
李先生冷笑，呵斥身邊人，“去，倒茶，別耽誤爺看戲。”
尹玥氣的嬌軀亂顫，徑直奪門而去，緊緊跟隨王小川身後。
在她眼中，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比屋裡那些借勢欺人，討價還價，忍辱偷生的形形色色強太多。
而且，自從走出荒古林，在她心裡對王小川一直有個近乎偏執的信任。
好似人間，他無敵。
莫軻依舊坐在原地，手裡憑空多出的紫金葫蘆和阿蠻腰間別著的宛如一對，看的阿蠻齜牙咧嘴，“看你這衰樣，真想把它奪走。”
莫軻笑了，目光從遠處的仙人渡那收回，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早已被神州天道認可的大妖。
意思很明顯，想要也罷，想搶也罷，儘管來動手。
阿蠻瞥瞥嘴，給了莫軻一老大白眼，優哉遊哉得笑道，“咱是跟王小爺混的，你小子身上壓著天仙印，還能分出個陽神真身去西河城嚇唬我，保不齊有哪些保命手段呢。”
莫軻卻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對跟著自己起身的阿蠻囑咐了句，“能不出手就不要出手。”
阿蠻有些不耐煩，大膀小爪子輕輕推了推莫軻，往前挪。
火把熊熊，眾面猙獰。
魁梧壯碩的幾十人面前，那白衣少年與畫中栩栩如生的人徹底吻合，也讓這幫喋血生死之間的江湖客們徹底張開獠牙。
一輕壯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不緊不慢地繫住頭戴布條，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白衣少年。
出身西河王麾下三武道之一，被大頭領譽為搬血第一的他，此次出征結識了許多江湖同輩，對他此後回城拓展自己地位勢力，幫助顯而易見。
這次打頭陣更是他主動請纓，為的便是讓幕後關注此地的大人物們能夠記住他。
“在下劉英，西河城開碑手後人，自幼偶得三腦人參，如今搬血七重，”劉英上前三步，伸手執禮，傲然道，“請賜教。”
自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的王小川將對面一群乍看很是唬人的傢伙來回掃了幾眼後，輕輕嘆了口氣，略有不耐，“趕緊地。”
劉英皺眉，一步快進緊隨一步，直接欺身毫無防備的王小川三尺之內。
酒館內所有觀戰人見狀無不先是驚愕王小川如此託大任其近身攻擊，隨即暗暗搖頭不說，本就對王小川禦敵心存九分懷疑的眾人紛紛把目光轉投儀態閒適的李先生。
“搬血一途對陣拼的就是近戰中血氣強弱，體魄軟硬，”李先生慢慢低頭，呷了口茶，嘿然看向左右，“對方報了底子不去拉開距離探明招法和血氣走體的路數，真不知是自信還是被那後生頗為夠看的速度晃暈了。”
“當然是被晃地沒反應過來。”
“小小年紀就敢出來扛事，死不足惜。”
“就是就是，無腦莽夫。”
身邊眾人紛紛應和，以至於本來還對那白衣少年心存些許盼頭的酒館老闆面色越發陰晴不定。
就在李先生瞧見造勢火候拿捏差不多，準備再次對酒館老闆開口談談買賣時，面前門庭外，卻已經傳來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眾人不約而同尋聲抬頭，看去過後半晌，當那報名西河城開碑手傳人徑直被王小川一巴掌拍倒後，酒館大廳內，鴉雀無聲。
酒館老闆面露錯愕，指節顫抖，連忙看了眼關老爺上的香爐，半柱香，未必沒希望。
對面豺狼聚集，同樣沉默，目光很快從倒地掙扎再三居然斷了頸骨的武道良才身上慢慢挪到了那白衣少年身上。
三名身高丈二，走出人群，先後暴喝一聲，更有甚者揮拳捶胸來激發體內血氣，齊齊如牛頂衝而來！
王小川原地未動寸許，驟然一拳打飛右側距離尹玥最近的搬血武夫，胸腹硬吃中間漢子全力頂撞後的疊出三拳，卻被他一掌落在天靈蓋，生生打得七竅泵血，跪在面前。
而那最後一撞同時來臨，卻連分毫要害處也沒觸碰到，便被王小川一腳飛踹生生洞穿了胸口！
血如泉湧。
大風呼嘯，三人盡皆歪倒，滿臉難以置信的驚恐。
“搬血九重的一口氣都上，要麼就滾一邊看戲，”抬腿往劉英衣襟上蹭了蹭褲腿血汙的王小川打了個哈欠，大大咧咧上前走去，目光最終落在了面前這群人中手執自己畫像也是他們當中最強的傢伙，勾了勾手，“小哥哥，想要我的命就趕緊哦。”
當他往前走的時候，帶頭人身後眾人已然紛紛倒退，一時間，手執畫卷的他手臂都是有些顫抖，臉上再多的難以置信也掩蓋不住對著白衣少年的恐懼。
眨眼殺人，招招硬拼。
別說換氣了，看那架勢都是懶得和咱動手。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出發前人群裡有人發聲質疑這白衣少年的真實戰力。
堪比元魄？
身為元魄二道的他，此時與他對峙都是有了膽寒的感覺。
似乎很是體諒他們此時驟變心態的王小川，略微活動了下身體，歪頭看向眾人身後的大樹，招招手，“熱完身了，要不咱開始？”
眾人齊齊轉身看去，大樹參天獨立小鎮門口，寒風習習，影影倬倬散佈著五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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