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东北(续):大连的“黑帮”往事(9)

震动东北(续):大连的“黑帮”往事(9)

上集

李汉垣和史连生合谋杀掉隋作山,又把他焚尸之后,为了调养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去了沈阳。在沈阳宫某家小住了几天,返回大连。

不久,他接到宫某的传呼,与史连生再度来到沈阳。这次他又是来作案子的。

这是七月份的事情。

宫某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线索,他在沈阳小西门家俱市场附近踩到一个点,对方是开厂子的老板,有钱。

作案,对李汉垣、史连生来说,驾轻就熟。按照李汉垣的话说,进别人家拿钱,比进自己家拿钱还容易。

李汉垣、史连生看好地点,早晨六点就过去了。照例是在外边藏好,等着那家屋里有人出来。

这家爱睡懒觉,他们一直等到上午八点钟,一个女人把门打开,要出门的样子。

李汉垣冲过去,那女人见势不对,想缩回去。李汉垣一手拽住房门,把门扒开,另一只手端着他的小口径手枪,把女人逼进屋子。

这个开厂子的老板家人口素净,就他们一男一女两个人。史连生也进来,把两人逼在墙角上。

李汉垣对他们说,你们别出声,我们是抢劫的,不伤害你们。

那个老板说,哥们儿,我明白,只要不伤人,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多少。

史连生拿枪逼着,李汉垣并没客气,动手把两人捆在了一起。

男的的告诉说,他的包里有钱。

李汉垣拿了,后来数一下,一共有7000元。

女人藏在阳台上的首饰盒也被他们恐吓出来。

看样子这家的确是个阔主,首饰盒里琳琅满目。其中有一条金项链就有100多克重。还有一枚20多克的金戒指,一套翡翠项链,一条嵌红宝石的项链,还有些普通的手链和戒指,还有若干的玉佩等物品。

这些东西是藏在阳台鞋架上的一个鞋盒子里的,应该说,要不是对方被唬住,顾惜性命,凭他们自己翻找,是很难找到的。这也说明被害人在现场的不理智,你完全可以跟他们周旋。要知道他们多抢了东西,事后也绝对不会感谢你。

金钱和珠宝到手,两人又在屋里的吊柜里很不客气地翻走两件女式裘皮大衣,一件男式裘皮大衣,一件男皮夹克,一对雷达表(男女表),然后扬长而去。

这次抢劫对李汉垣他们来说,颇为得手。事后他们乘车来到宫某家,三人平分了现金,史连生拿了一套翡翠项链,拿了那条100g的大项链,拿了两块小玉。李汉垣拿的是女雷达表,一个钻戒,一串红宝石项链,一对耳环,还拿了男皮夹克,一件男裘皮大衣和一件女裘皮大衣,一块玉。宫某拿了男士雷达表,几个戒指和另一件女裘皮大衣。

李汉垣这次所拿的赃物不少,是因为他有着一个特殊的原由。后来,这部分东西,也大都派上了这个特殊的用场。

在这之后发生了一件和史连生关系十分紧密的事情。

史连生有个恋人,叫甫丽萍(化名)。他与甫丽萍的感情,可以追溯到史连生的学生时代。

史连生出生地就在瓦房店,他在那里从小学读到中学。甫丽萍是他初中时期的同学,又与史连生住邻居。那时两人的关系就很好。中学毕业后,他们建立了恋爱关系。但甫丽萍的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这件事几经周折,但父命不好违抗,甫丽萍也一年年大了,只好按照家里的意愿,嫁给另一男人为妻。

甫丽萍结婚不久,史连生就因抢劫罪被判处了有期徒刑16年,在瓦房店劳改大队服刑。

史连生服刑期间,甫丽萍并没有忘记这个过去的朋友,她经常到劳改大队探监,给史连生送一些食品用品,有时还送钱给他。

1992年,史连生提前释放。二人会面,重新取得了联系。此后经常往来。他们的关系一直保持到1997年4月,两人同时被捕入狱。

1996年7月,李汉垣和史连生从沈阳作案回来,史连生没回瓦房店,两人在大连开发区雅居大酒店包房间居住。

这期间,甫丽萍来到大连开发区找史连生,带来一则令人不快的消息。

甫丽萍的丈夫在瓦房店与一名姓包的生意人发生了冲突。两人都是个体户,都在做收购废钢铁的买卖。在生意上两人争市场争货源、争渠道,是直接的竞争对手,以前就多次发生过摩擦。近期摩擦加剧,包某居然动手,把甫丽萍的丈夫打伤。甫丽萍的丈夫回到家,跟甫丽萍诉说,他这口气窝得难受,不出来不行。为了这件事,甫丽萍也很气愤。有一天她遇到包某,提及这件事并和包某辩理,包某不听,反把甫丽萍臭骂一顿,说她是个“膘子”。甫丽萍回来,越想越气。这

时候她想到了史连生。她来开发区找史连生,就是想请他帮忙,把她这件事摆平。

在甫丽萍讲述这件事的原委时,李汉垣在场。

甫丽萍说,姓包的这人不识好歹,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史连生说,怎么教训?赶明儿我找人,把他小子的腿打断。

甫丽萍说,打断了也不行。他跟我家斗气,现在挨了打,肯定认为是我家找人报复他。他缓过手来,肯定报复咱家孩子。

史连生琢磨了一下,说,那怎么办呢,不行就把他收拾掉。

甫丽萍当时没说话。

按照她的心情,最解气的办法,最彻底的办法,最让人放心的办法,还就是把这个姓包的收拾掉。可这件事关系重大,事先她没敢这样想。

史连生后来说,把姓包的干掉,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没有甫丽萍的关系。他还说,他把姓包的干掉,其实有他自己另外的打算。他想把事情闹大,杀了人,迫使甫丽萍的丈夫与她离婚,然后他再与甫丽萍结婚。

这样的解释除了给人以他在包揽责任,袒护甫丽萍的印象外,得不出别的任何结论。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推理,他的解释在逻辑上也是混乱的。

从当时的情况看,从事情后来的发展看,即使这是由史连生提出来的,甫丽萍也参与了这个预谋。至少,这是甫丽萍赞同或者默许的一个做法。

甫丽萍走后,史连生跟李汉垣商量,因史连生与姓包的都是瓦房店人,他们以前就认识,所以,这件事他打算请李汉垣来干。

李汉垣的态度是冷漠的,他有着常人不好理解的商业意识,这也可以使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他与史连生等人间的朋友关系。

他躺在床上,对史连生说,你去问问甫丽萍,干掉姓包的,她丈夫能给多少钱。

这时他的确像个十足的杀手。

他们的关系也一下子定了位。那种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那种朋友的事就是自己的事的概念,显然已经过时了。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他打算充任的是雇佣杀手,也就是说,甫家出钱,他就替他们除掉对头。这成了一宗买卖。

史连生也没别的办法,他不能说由他来干掉姓包的,也不能说请李汉垣替他去干掉姓包的。从商业角度来理解人与人的关系,李汉垣的要求也没什么过错。

或许,最初的主意就不是史连生提出来的,而是甫家的想法。总之,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甫家成为一方,包某成为一方,李汉垣是第三方—史连生奔跑于其间,他最终也归于李汉垣的这方,这三者的关系一旦确定,雇佣杀人的所有条件,都具备了。

其中的微妙关系,我们可从这起案件的实施过程中,加以观察。

史连生把李汉垣的意思转告给甫丽萍。他对甫丽萍说,你问问你家老头儿(丈夫),干还是不干。要干,你就让他出钱。他出钱,我们就干。

甫丽萍回家跟她丈夫商量,李汉垣、史连生坐在开发区等候,就在这时,史连生接到王绍宁的电话,王称,他接到上海老熊传来的信息,说那边有大买卖。王绍宁所指的大买卖,就是上海滩上的赌局。

因这是件大事,几人见了面。王绍宁说,那边桌面上的输赢能有上百万元,这赌博的规模后来又被说成几百万。

这个消息是令人振奋的,极具诱惑力。大家都把眼睛瞪得滚圆,现实生活中的许多事情都不能拿常规的眼光来衡量,上海发展多快,上海的大亨才算得上真正的大亨,相比之下,大连也土帽儿了。干大案子,还得到上海去干。

李汉垣、史连生立刻停止了在这边的一切活动,把甫丽萍的事情撂下,全副精力都放在上海方面。

因李汉垣不认识老熊,与上海方面的联系,都由王绍宁和史连生负责。他嘱咐史连生,到那边,最好不要暴露他们的身份,可以称他“老三”。

几次联系,证实了上海方面的消息可靠。李汉垣决定,这个案子要干,但人数不可太多。他干大案子是有经验的,也明白这件事将会有大轰动,人员的精干是绝对必要的。他们没扩大范围,与老熊敲定之后,三人启程乘海轮直赴上海。

然后就发生了我们之前叙述过的故事。

在上海,尽管时间短暂事情紧迫,史连生还是十分意外地接到了甫丽萍的电话。

要说这件事是够蹊跷的,可史连生的确是在上海接到了甫丽萍的电话—甫丽萍先给葛乐勤打过传呼,葛乐勤把史连生在上海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甫丽萍,甫丽萍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上海来了。这对李汉垣、史连生他们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甫丽萍不这样看,她显然是把自己的事看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们。打长途电话不方便,说话也只能含混着说。

甫丽萍告诉史连生说,我家老头同意了,事情办成他出5万块钱。

史连生说,这事儿知道了,等我回去再跟你联系。

然后史连生抽机会问李汉垣,甫丽萍她家老头答应给5万块,你看怎么样?

要是在上海行抢顺利的话,或许李汉垣不把这笔钱放在眼里,可事实上他们并不顺利,在上海抢台面,可以说基本上是失败的。他们并没捞到多少钱,抢劫的现金远没有公安方面估计得那样多,虽然几人交代不一,但大都说那次只拿到几千块钱。然而,这趟的吃住路费,花消却是不少。

正因为上海之行竹篮打水,空喜欢了一场,这5万元对李汉垣就格外重要了起来。

他在回来的路上对史连生说,你告诉甫丽萍,5万元,咱们干了。

回到大连,大约在9月份的时候,甫丽萍再次来到开发区雅居大酒店,送来10000元,作为除掉包某的定金。

李汉垣、史连生说动了葛乐勤,三人与甫丽萍一道乘出租车来到瓦房店。史连生回到自己家,把李汉垣和葛乐勤安置在她妹妹家落脚。

李汉垣没让出租车司机走,他把车包租下来,在瓦房店的几天,李汉垣他们乘坐的都是这辆带过来的出租车。夜里,司机就住在他的出租车上。

在瓦房店活动了两天,这天的后半夜,李汉垣对司机说,你开车,送这位女士回趟家。

甫丽萍坐在前边,指挥开车路线。途中经过包某的住所,甫丽萍和李汉垣两人下车,史连生、葛乐勤在车上等候。甫丽萍带着李汉垣走进去,来到楼下。甫丽萍指点着告诉李汉垣,姓包的住在三楼,左边最里头的屋。

她详细地描述了包某的身高、体貌特征,那人的脸上不平整,长着许多疙瘩。

李汉垣默默记下,然后返回车上。他们几人把甫丽萍送到家,假意拿件什么东西,又返了回来。

此后几天,李汉垣没有贸然动手,他带着葛乐勤,去姓包的住处踩过三次点儿。有时早晨,有时晚上,在他家外一蹲就是几个小时。

早上踩点时,李汉垣看见包某站在自家的平台上刷牙。李汉垣视力和记忆力都极好,包某的相貌他一下子就记牢了。今后无论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绝对能一下就把他认出来。

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这时,宫某从沈阳赶过来。史连生因自己使不上劲(他是本地人,与包家认识,出头露面不方便),又怕到时候人手不够,特意打传呼叫来宫某。

宫某过来之后,葛乐勤就表示,他不打算再参与,李汉垣也就没勉强他。

第五天的夜里,李汉垣准备动手。他和宫某来到姓包的住宅楼下,躲在楼洞旁守候。从天擦黑时一直等到晚上10点多钟,包某才从外边回来。

他像是刚刚喝过酒,对周围毫无警觉。

走进楼洞。这时候他略略地有些疑惑,仿佛在他身前的暗影里站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他停住,侧着头仔细辨认。

其实他的感觉一点也不错,那人正是李汉垣,两人近在咫尺地站立着,李汉垣在他的侧面,而他所辨认的,正是李汉垣的口径手枪的枪口。

那枪口向上移了一下,对准他的左下巴处,“砰”地开了一枪,包某一声没出,便应声倒下了。

李汉垣迈上两步,立在他的身前,对准他左胸的心脏部位又开了一枪,然后转过身,不紧不忙地朝外走。宫某拿着支猎枪,但他没有动手。

事情完毕,办得干脆利落。李汉垣、史连生、宫某连夜乘那辆出租车返回大连。

大约过了七八天,甫丽萍来了,带来些钱,要李汉垣先花着,听甫丽萍说,那个姓包的被打成了重伤,居然没有死,他已被送进医院抢救。

这并不是个多么好的消息,他的第二枪没有击中对方的心脏,但他击中包某头部的那一枪是致命的。包某在医院里始终昏迷不醒,生命危若悬丝。他已经没办法让自已苏醒过来,没有能力去想这次的被袭击与甫家的仇怨有什么联系。即使他想过,也没有力气把这件事说出来,更没有机会,去实施报复了。

得到姓包的死讯,李汉垣和史连生坐车再次来到瓦房店,这次,李汉垣是来要帐的。他从甫丽萍家拿走那份预定的5万元。

这多少可以看出李汉垣做事的方式,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办了,你该付的款子,就得一分不差地付过来。他不管甫丽萍和史连生是什么关系,一切都得按照规矩办事。

这笔钱,李汉垣归还了去上海之前向甫丽萍借的2000元,给了宫某5000元,另外,也给了史连生2000元。其余部分,全部留给了他自己。

包某受到枪击,瓦房店刑警部门当天就赶到了现场。后又做了侦察梳理等大量工作。甫丽萍夫妇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因为,甫丽萍的丈夫体质不好,而甫丽萍本人又是个瘦弱的女子,看上去无缚鸡之力,这样的夫妇,怎么能够持枪行凶呢?包某在几年经商中所结下的冤家,却又比比皆是,哪一家也可能导致行凶报复。

因未能查到元凶,包某被杀案,也就成了无头案件,暂且挂在案薄上。

(未完待续)

摘自《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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