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人不爲人知的小祕密,太厲害了……

古代女人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太厲害了……

第一章 狼煙起,故國遠(一)

我叫李洛瑤,可是很多人都叫我青鳶。久而久之,我便叫做青鳶,真正的名字反而無人記起。

因為在我出生的那一年,聽說有一隻巨大的青色鳶鳥飛過都城,消失在天地間。他們說我是天女,連聞名天下的神算子玄機真人也曾親自來到宮中為我卜了一卦。

卦象據說很好,曰,皇女李洛瑤便是天女降世,誰得之者必得天下。

父皇大喜,視我如珍寶,還在我五歲生日的那一天親自封我為青鳶公主。

那一天,大赦天下,舉國同慶。百姓們很歡喜,因為他們都相信這因鳶鳥而生的皇女是唐國的吉兆,將預示著將來的將來必是國泰民安,。

可是,全天下只有我知道那玄機真人的卦不是這樣的。

我看見老邁的他用那一雙彷彿看透千年俗世的眼睛靜靜打量著懵懂的我。

在普天同慶中,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青鳶,青鳶,一生一世隻影獨飛,所以你命犯天煞。

天生,眾叛親離,

孤獨終老。

————唐.青鳶公主.李洛瑤。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清亮的歌聲隨風飄蕩,響徹在暗藍色的天際,像是從九重天上落下的一曲天籟。

若有人此時能抬頭看一眼,就一定能看見一位白衣烏髮的女子坐在高高的城樓上,正悠悠然面對著眼前一片肅殺的天地。

……

殺!

大地震動,天地彷彿都要傾塌。遠遠的戰場上黑與青兩隊大軍猶如兩條巨龍一般,發出一陣陣震天的喊殺聲。不過是一瞬間黑與青巨龍絞殺在一起,濺起一陣陣的血色。

眼前昏天暗地,狼煙滾滾,輕易地就淹沒了這一片原本秀麗的河山。

戰鼓擂動,旌旗飄揚。黑色的大軍如一條暴戾的黑龍破開青色的屏障一步步威逼而來,一里之地,不過半個時辰就已攻到了一半。而城樓底下已是一片血色修羅地獄。它張開了一張巨口,等著吞噬著更多更多鮮活的生命。

城樓上凌空坐著的白衣烏髮的女子卻是自顧自輕輕吟唱,波瀾未驚的眼瞳中沒有一點點溫度。

成王敗寇,就在眼前這一場戰役。

勝,身後的萬頃江山可以得享百年安穩。

敗,狼煙千里,流血漂櫓。從此戰火蔓延,再也無“李唐”這一姓氏的榮光。

天地都在發抖,城牆上的積灰簌簌而下,好像要在下一刻就要傾塌。可是白衣女子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這最後一場血腥廝殺,口中依舊哼著古老的曲子。

清歌,狼煙,白衣,血色,這麼怪異的存於天地之間。

“阿姐,祈兒怕。”

白衣女子身邊一位錦衣男孩抬起頭來,粉雕玉琢的臉上驚恐不安。

白衣女子低頭對他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瞳中是滿滿的憐愛:“祈兒乖,一會就跟父皇團聚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可是頃刻,一道怒喝從姐弟兩人身後傳來:“青鳶公主,把大皇子交出來!我們饒你一命!”

這聲音嚇壞了小男孩。他“哇”的一聲撲在白衣女子的懷中大哭起來。白衣女子眼中的憐愛統統化成了無窮無盡的寒光冷冷射向身後五六丈遠的一眾人。

他們一個個甲冑澄亮,刀劍出鞘,臉上卻寫滿了驚恐和貪婪。

他們是唐國的將士,她的臣子,此刻卻是刀劍相向。

“青鳶公主!交出大皇子!再不交出來,那城門上的首級就是你的下場!”

“交出來!”

他們怒吼著,眼中卻驚恐地看著眼前一大一小的姐弟兩人,不,確切的說,他們在害怕的是那位白衣烏髮的少女。

青鳶公主——李洛瑤。

“把祈兒交出來?”青鳶冷冷譏笑,眼中的寒光掃過身後一個個七尺男兒:“交出來讓你們拿他的頭顱換得你們一世榮華富貴?交出來讓你們將大唐的江山拱手讓人?”

她的聲音很清亮,帶著不輸於男子的傲氣,震耳發聵。有幾個將軍一個個在她的目光中忍不住低下了頭顱。

“青鳶公主,你……你別做夢了。死忠吳副將帶的五千兵馬不是那個人的對手,你何不好好看下如今敗局已定。大唐已經完了!”

不死心的某個將軍指著近在咫尺的戰場大聲地道。

“青鳶公主,你費心心機想要垂死一搏,可是我們不想做你的犧牲品!這又有什麼不對!”

他的聲音因為驚恐而扭曲沙啞著。所有人隨著他的呼喝看向越來越近的廝殺。

“是啊,交出太子,不然大家都得死!”

“……”

那些人紛紛喝罵道,可是誰都能聽出他們的心虛,還有對死亡的恐懼。

戰場上那條黑龍已經猶如黑色的潮水一樣不斷地衝刷著青色的人潮,哪怕再不懂局勢的人都明白,青色的一方已經敗了。

青色,唐國。

黑色,梁國。

亂世出,風雲變。中原起起落落的十國,朝代更迭得讓史吏都來不及書寫。而這一天,在亂世中苦苦維持了將近五十年的唐國也要從這片土地上消失了嗎?那個歌舞盛世的唐後裔就要這樣滅亡了嗎?

她看著滾滾狼煙中那一片越來越遙遠的清朗天際,悠悠吐了一口氣。

終究是無力迴天了嗎?

“好,我不做夢了。”青鳶回頭對著一干驚恐莫名的七尺男兒們微微一笑。

她這笑猶如一道亮光,頃刻間照亮了這霧靄沉沉的天際。所有的人心頭一窒,不是不知道眼前這女子美名天下,可是這一刻他們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不是人,是仙。

是從九天下凡的玄女!

在這一刻,城牆上針落可聞。除卻那遙遙傳來的嘶吼聲,所有的人目光只看著城牆上白衣翩翩的女子。

青鳶低頭對身邊的小男孩輕聲地說:“祈兒,閉上眼。父皇很快就會來接我們了!”

“是嗎?”小男孩含著淚,天真地問。

“是啊,阿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她微微一笑,捂住了他的眼睛。

她緩緩合上眼簾,一滴淚終於緩緩滴落在戰塵滾滾中。

“阿姐會帶我去嗎?”小男孩靠在她的懷中,聲音中帶著無盡的信任。

“會。”她摟緊了他,慢慢站起了身。

第二章 狼煙起,故國遠(二)

城牆底下一雙雙眼睛緊緊盯著她的腳,往後一步,她就跌下高高的城牆屍骨無存。所有的人呼吸都屏住了,而遠遠的廝殺聲也似乎漸漸地低了。

風呼呼吹過,可怕的窒息感在每個人的心頭回蕩。

她居高臨下看著這些人,忽然笑了。

她笑得風華絕代,美眸一一掃過那一張張卑劣的面孔:“你們不是要大皇子嗎?你們不是想要棄城投降嗎?你們已經殺了我的父皇,殺了我的姐妹。你們卑躬屈膝想要獻給那個人的貢品已經夠多了,現在還要我們姐弟兩人的首級?”

驟然,她的眼中聚起滾滾的恨意,一字一頓地道:“那就從我們屍體上踏過!”

“不!”幾個將軍大驚失色。

兩具硬邦邦的屍體哪比得上活著的皇子和公主?更何況從那個人口中要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說,活著的。

不是死的,不是殘著的,是活生生的。

誰也不敢違拗那個人的意旨,這個天下間誰也不敢。

可是現在誰也沒有勇氣去那高臺上把那一對姐弟揪下來。他們怕,可是卻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明明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和稚子。可是他們卻是真的怕。

青鳶的話音剛落,往後退後一步就要決然跳下。

忽然一道怒吼響起:“公主!我來救你!”

青鳶渾身一顫循聲望去。只見一道血影殺上城牆,手起劍落中幾個人頭飛起。在血光中一位被鮮血染紅的白袍男子如兔起鶻落一樣殺了上來。

慘呼起,他人已落在了城牆上,向著那白衣女子急切呼喚:“青鳶,我來了!”

青鳶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冰冷麵容剎那間寫滿了欣喜:“明哥哥!你沒死!”

“我沒死!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白袍男子狂揮長劍斬開眼前擋著的士兵向她衝去。

青鳶向後退的步伐猛地向前而去。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那白袍男子越過眾人一把將她摟住,另一隻手的劍已深深刺入她懷中的男孩。

“青鳶,對不起。”他染血的英俊面容那麼猙獰。

是她所見最惡的修羅。

青鳶愣了愣,一切似乎變得很慢很慢。她呆呆看著面前浴血而來的男人就這樣地決絕地刺入幼弟的心口。懷中男孩臉色已經煞白,

“唔……”男孩悶哼一聲。

下一刻血色飛舞,她的眼前一片血紅。她眼睜睜看著懷中的幼弟被劍挑起,重重地向著城牆下跌去。

“祈兒……”她似乎說了一句什麼,可是再也無法思考。

耳邊有稚嫩的笑聲銀鈴般地掠過。

……

“阿姐,阿姐,祈兒聰明嗎?”

“阿姐,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阿姐,祈兒想要永遠和阿姐在一起……”

“阿姐……”

……

“不……”青鳶呆呆看著眼前的男人,彷彿用盡所有力氣才吐出這麼一個字。

白袍男子眼中滑過一絲歉意,不過很快就被冷色覆蓋。他湊近她的耳邊,冷冷地一笑:“那個人說,只要你,活著的。”

他說完一把將她抱著躍下高高的城樓,對著眾人大聲喝道:“青鳶公主已投降!大開城門!迎烈王!”

眼前血色漫天,所有的聲音在腦中彙集,最後成了山呼海嘯一樣的嘈雜。青鳶靜靜看著眼前的群魔亂舞,天地傾覆。

懷中還有溫度,甚至她還能依稀摸到弟弟的眼淚。可是手中只有他的血,鮮紅鮮紅的,她弟弟的血。

她茫然抬頭,在城牆上掛著一個個猙獰的頭顱,依稀那麼熟悉。

家國已經沒了,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

十年前的卦象在今日一語成籖。

……

她跌坐在殘破的城牆,像是一隻被砍去雙翼的白蝶。是什麼抽去了她身上的傲骨錚錚,只徒留下一具傾國傾城的皮囊。

白袍男子對她哈哈一笑,眼中皆是狂熱:“青鳶,別怪我。因為我要活著,我要活得更好。只有像那吳副將那種傻瓜才要跟著這腐朽的唐國一起覆滅。”

“活著?活得更好?”她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低沉得猶如從地底而出的鬼嚎。

她幽幽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眼前這風姿颯爽的白袍男子。

謝玉明,謝相國的嫡子,唐國中最文武雙全的奇才。三歲能識字,五歲能成詩,風流倜儻,贏得萬千閨中少女的芳心。而自己則是一見傾心,非卿不嫁。

她眼底掠過一絲嘲弄,不是對他,是對自己。

自己的眼是什麼時候瞎了呢?自己這幾年來愛的男人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她為什麼會看上這麼一個道貌岸然的禽獸呢?為什麼會相信那富貴溫柔鄉中出身的男人會對著這搖搖欲墜的故國有一絲一毫的忠貞之心呢?

謝玉明把染血的寶劍一抹,入鞘,這個動作在他做起來分外瀟灑。

只有她知道,那上面的血,是她親人的血。

是她最愛弟弟的血。

謝玉明迎著她的目光,神色猙獰:“青鳶,對不起了。誰讓你生得這麼美呢。他要的是你,是活著的你。”

青鳶也突然微微一笑,紅唇微啟:“原來如此,難怪你這麼費盡心思演了這麼一場苦肉戲。我還真的相信了你呢。殺了那些獻降的將軍們,你一點都不手軟。你真狠啊,明哥哥。”

謝玉明哈哈一笑:“青鳶,不是我狠。你不知道嗎?賞賜向來是少一個人平分都是好的。”

青鳶輕輕笑了。

她輕聲問:“包括我嗎?”

“青鳶,你太美了。如果不是那人一定要你,我還真的捨不得把你獻出去。”謝玉明眼中燃燒著兩團火焰,上面赤.裸裸寫著貪婪兩個字。

青鳶紅唇勾起,自己果真是瞎了。把豺狼看成忠犬,把毒蛇藏在懷中。

今日今時,當是兩個字:活該。

她看著眼前志得意滿的謝玉明,心頭的血默默流過匯聚成一條黑色的河。

有些恨是來不及洗去的,生生世世鐫刻在心上,靈魂中。 還好,不算遲。在她死之前可以總算看得通透明白。

她輕嘆:“明哥哥,如果我死了,也許你的賞賜就會沒了吧。又或許那人會遷怒你,一劍把你給殺了呢!”

謝玉明一愣,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白影從他眼前蹁躚而過,像是九天仙女曼妙的衣帶,那麼美。

第三章 狼煙起,故國遠(三)

所有人的驚呼聲中一片白影直撲那缺了一角的城牆,一躍而下。

半空中傳來她清清楚楚的聲音:“我李洛瑤發誓,黃泉地底下我將永世不輪迴。用我盡我的生生世世詛咒所有叛我、離我、欺我者,隨我永墮地獄,哈哈哈……”

風,從身邊烈烈吹過,撩起她長長的黑髮和雪白的長衣。

她笑得很暢快,不像是去赴死,倒像是去往極樂。

太好了太好了,一切都沒有遺憾了。在急速下墜中,她輕輕閉上眼,含笑輕嘆:“祈兒,姐姐來了……”

……

天地一片肅殺,滾滾狼煙中,她猶如夏日最後一隻白蝶跌下。所有的人都似乎被那暢快的笑聲給震了下,呆呆望著破敗城牆上那一抹雪影。

忽然一道金光破陣而出,朝著那白影而去。

“啊!”眾人驚呼。

那金光太急太快,幾乎只是一瞬間就釘住那白影。

“撲”一聲悶響,白影被釘在了城牆上,可是巨大的衝力無法阻止,白影緩了一緩又垂直下墜。

這一次,更急。

就在這時,一道玄黑身影如一片滾滾而去的魅影,幾乎是一息之間就飛身躍上一把抱住那雪白的身影。

“砰”一聲巨響。黑影隨著白影一起落下,腳下一塊巨石因為這力道一下子被踩得四分五裂。

塵煙瀰漫,令人看不清身影。

城牆上的人此時才驚覺回神。他們紛紛衝上前,伏在城牆上急急看向底下。

塵煙慢慢消失,當中一個偉岸的身影穩穩顯露在眾人眼前。

他長髮披肩,一身玄黑戰袍上繡滿了金色的祥雲龍紋,腳下一雙蟠龍雲靴穩穩地站在巨石上。

是他接住了從十幾丈城牆落下的女人。只在兩息之間。

戰場上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他緩緩抬頭,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男人的面上戴著半面金色狼王面具,只露出下半張輪廓銳利的臉。可是這半張臉卻足以令人感到膽寒。

高高的鼻樑,銳利的下頜,一雙深藏在猙獰面具中的寒眸,猶如天上的星辰。一眨間,傲氣泠然。

他冷冷抬頭看向城牆上的人,充滿殺氣的目光令城牆上所有的人都嚇得不敢再看。

“本王說,要活的。”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令城牆上所有的人心神重重一顫,膽小者腿肚一軟竟跪了下來。

那男子說完再也不看他們一眼,只看著懷中昏闕的女子。

她膚色極白,長長的墨髮隨意披散在他臂膀間,猶如飄揚的墨綢。長長的睫毛如一片扇子輕闔在巴掌大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五官絕美,只一眼,便令人覺得懷中的女子的容色竟是一縷天光墮入塵世之中。只是此時她雙目緊閉,這一縷出塵的天光便黯淡了些許。

忽的,他薄唇一勾:“青鳶公主,果然美呢。”

他說完抱著她,旁若無人地走向狼煙滾滾的戰場。

“烈王!他們開城投降了。”有將軍匆匆而來。

他頭也不回,冷冷丟下一句話:“殺。”

“可是……他們都開城獻降了。”

將軍為難地說。除了戰場上還負隅頑抗的唐國死忠將士們,身後那著名的繁華唐國都城已敞開大門歡迎他們。

此時殺,殺誰?殺又為何而殺?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他忽然一笑,輕撫去懷中女子臉上沾染的鮮血。果真是天下第一美人,這張臉絕對是他見過最美,也是最倔強的臉。

他唇邊劃過一道弧度,懶洋洋地道:“既然都獻降了,就是無用的人。吳將軍,你告訴本王,無用的人留著做什麼呢?”

最後一句落下,將軍渾身冒出了冷汗。他對著士兵大吼:“烈王有令!唐國獻降將士,殺無赦——”

原本有些寂靜的戰場一下子沸騰起來。

“殺——”

黑色的巨龍又一次掀起血色狂潮,而這一次這股血色狂潮將那在狼煙中飄搖的都城,連同那些心懷僥倖,苟且偷生的人的希望一同覆滅。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往……”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

黑暗,纏繞著她。在夢中的修羅地獄中她反反覆覆吟唱著這一首古老的詩歌,好像就這麼唱著就可以得到靈魂的安息。可是下一刻,一雙小小的血手抓住了她的手。

“阿姐,我怕。”祈兒大大的眼睛中寫滿了驚恐。

她抓住他冰涼的小手,流著淚拼命安慰:“不怕,祈兒不怕,阿姐在這裡,阿姐帶你去和父皇團圓。”

“阿姐騙我呢。”祈兒的眼睛慢慢變成了死灰色,他冷冷看著她,口中一張一合:“阿姐騙我呢。阿姐想讓我去死好讓自己活下來。你們都是騙子,都是騙子……”

“不,阿姐怎麼會騙你呢?阿姐也會跟著你們。你要相信阿姐……”她徒勞地解釋。

可是眼前的祈兒漸漸變得血淋淋,那血染紅了她的世界。

……

“啊!”她驚呼一聲,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昏黃,像還是在夢中的地獄,眼前那晃動的不就是那幽暗又不明的地獄之火。

“醒了?”身邊懶洋洋傳來一道悅耳的男子聲音。

他的聲音如悶雷炸響在她的耳邊,將她飛出的心魂都炸醒。

青鳶吃力朝著聲音的來處一看,一道黑黝黝的身影被帳中的燭光映在了床幃上。那人影如剪畫,正拿著一本書,似乎津津有味地看著,連回頭的意思都欠奉。

他是誰?青鳶眸中一緊。

雖然看不到那人的面容,可是卻能感覺出一種極其凜然霸道的氣息在帳中悄然流轉。而這道氣息是從這個男人的身上傳來的。

男人翻了一頁書,懶洋洋地道:“你運氣好,要是本王晚來一步,你就差一點美人成了枯骨,本王這一趟征討唐國也便無功而返了。”

青鳶躺在床.上,定定看著床幃上那一個大大古拙的“烈”字,忽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她失笑:“原來我沒死。”

“公主很失望?”男人的聲音很好聽,金玉交加。

“不失望。能活著自然是好的。”青鳶勾起蒼白的紅唇,又是一笑:“烈王殿下,幸會。”

第四章 狼煙起,故國遠(四)

男人聽出她譏諷的笑意,慢慢放下了書。

“看來本王威名赫赫,青鳶公主已經知道本王是誰了。”男人透過床幃靜靜看著她。

兩人一裡一外相對而坐。隔著一層紗卻似隔著兩重天。

“夙御天,梁國戰神,第一外姓王,聽說出身沒落貴閥世家,十三歲入行伍,十五歲為百夫長,十六歲雪夜偷襲敵營,一戰成名,封郎將。十八歲首戰告捷,授虎賁將軍。十八歲後隨梁王征戰四方,攻城無數,立下戰功無數,二十三歲封異姓王,梁皇賜封號‘烈’。”

青鳶一字一頓地說,面上無波無瀾。

帳中一片寂靜。

忽然,男人哈哈一笑。那笑聲如水銀瀉地,說不出來的暢快。與此同時床幃猛地掀開,一張傲然絕世的俊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青鳶眸光一縮,定定看著頭頂的他。

那是怎麼一張臉?她只知道她說不出來也畫不出。

天下人都知夙御天手握重兵,權傾天下,卻不知道他的容色和他的威名一樣絕世無儔。他的俊美是摒絕了俗世的煙火氣,凜絕眾生之上的魅惑。

他膚色如象牙一般白皙,一雙長眉直插雙鬢,似兩把寶劍瞬間斬盡世間鬼魅。他眸色幽冷,眼窩深凹,鼻卻高挺。他的五官似有胡人血統,十分深邃,令人一見驚為天人過目難忘。

身上著一件素色戰袍,鴉色的發隨意披散在肩頭,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暗藍的幽光。

在帳中昏黃的燈下,他微微一笑,眉眼中那一點傲然盪漾開去竟令人無法直視。

他含笑看定她:“本王便是夙御天。救了你也是滅了你唐國的那個男人。”

青鳶定定看著他。

許多許多年之後,當她回憶起和這個男人的糾葛時,就忍不住想起這一夜這一刻。

他帶著決然天下的傲氣,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說:“本王便是夙御天。救了你也是滅了你唐國的那個男人。

這個世上還有哪個男人如夙御天一樣?

沒有,真的沒有。

他就像世間無匹的寶劍,劈開這個塵世的渾濁,就這樣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不容分說也不容她抗拒。

一眼便是一生。

……

帳中寂靜。

他的目光太過張揚卻令人覺得理所當然。那種君臨天下的霸氣令空氣都凝滯。青鳶冷冷看著他盤膝坐在自己的床邊。

夙御天忽而一笑,伸手一把抬起她精緻的下頜,星亮的黑眸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

帳中昏黃的燭光流轉。她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夙御天。

亂世、將軍、美人,這本該是一副多旖旎的畫卷。只可惜兩人的目光都太過清冷,竟隱隱有殺機流動。

“你就是傳言中的青鳶公主,得天女者,得天下?”

青鳶直視他,淡淡道:“是。”

“你不會哭?”夙御天眸光一閃,忽然又問。

從她醒來到現在不見歇斯底里,不見她狂嚎悲慟。可分明她皇族的頭顱還掛在那高高的城牆。唯一幼弟的屍身還靜靜躺在城牆之下。

不過是一天一夜間,她國破,家亡。

天女?多麼諷刺的一個虛妄頭銜。此時她更像是亂世中那隨處可見的可憐女人。

可現在她恍若沒事人一樣對他巧笑嫣然。任他征戰十餘年,見過屍海血山,見過亂世流離,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女人第一次見。

青鳶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會哭的,只是烈王想要看我哭還是看我笑?”

夙御天定定看了她一會,忽而笑:“哭也好,笑也好,青鳶公主怎麼都是美的。”

青鳶低頭吃吃地笑。

是的,她什麼都沒有了,如今只剩一張好的皮相罷了。

夙御天說罷站起身,似笑非笑道:“聽說你與謝玉明有婚約,不過想必從昨日起這婚約自然是作罷了。”

青鳶面色不變,只是被下的十指深深著掌心。

劇痛入骨入心卻澆熄不了心中的深深恨意。

謝玉明,她愛了多少年的男人,那個萬歲宴上大膽求親的俊朗郎君轉眼卻使計將她拱手讓了給了仇敵。

這種恨,恐怕幾輩子的血都洗不盡吧。可偏偏這個時候,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又一次挖開她的傷口,再添一筆血痕。

他看定她,眸似月華,竟然令她生不出半分惡感。青鳶厭惡地垂下眼簾,這男人當真是禍國殃民。

夙御天見她沒反應,微微一笑:“如此也好,斷得乾乾淨淨最是省心。公主放心,本王不殺你,因為吾皇有旨意,即將迎娶你為後,這便是不幸中的萬幸。”

青鳶臉上的神情突然間片片剝落。她猛地抬頭盯著他,隱藏的陰鬱恨意漸漸瀰漫。

夙御天笑意越發深了。他像是從深淵中爬上來的惡魔,笑道:“想必九泉之下的唐皇一定很欣慰。”

青鳶想也不想一巴掌狠狠朝著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落下。可是下一刻“啪”的一聲她只覺得自己天旋地轉間,整個人已滾落床下。

臉火辣辣的腫起了老高。原來方才那一巴掌他下手比她更快更用力,而且沒有帶半分憐香惜玉。青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金星亂撞,一陣陣發黑。

血腥味在口中瀰漫開來,她捂著臉吃吃地笑:“你殺了我吧!我李洛瑤死也不嫁給那滅了唐國的老混賬!”

頭皮一緊,一雙修長的手毫不費力地將她提起。

夙御天笑意如舊,但卻令人從骨髓中寒起。

他輕笑:“公主為何裝不下去了?方才不是挺好的嗎?一笑百媚生,任天下男兒看了都恨不得為公主生為公主死。若是公主再裝下去連本王差點都騙過了呢?怎麼要公主嫁給吾皇就這麼快露了餡?”

青鳶咬牙不語,只是屈辱的神色漸漸爬上了冰雪似的眸。

“成王敗寇,公主能夠活下來應該知道自己應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是。”他不緊不慢地說著,像是在說一件尋常事。

“做夢……”青鳶冷笑,“天下人都說烈王能征善戰的,功比天高,沒想到卻只是梁皇豢養的一隻狗!”

最後一個字她說得極盡嘲弄。

夙御天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倔強的臉。忽然他笑了:“是,你是天上的鳶鳥,本王是地上的鷹犬。你我正好飛禽走獸,絕配。”

第五章 一幕好戲

他笑得殘忍,一把擰開她緊握的手。“鏗”的微響,一隻斷簪落地,也將她最後一層偽裝徹底剝去。

“鳶鳥落地,不如雞呢!”他微微一笑。

青鳶忍不住渾身發抖。眼前的男人不但可怕還太聰明。從頭到尾她在演戲,而他原來不過是無聊在陪她演而已。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任何勝算。

夙御天唇角一勾,鉗制住她的下頜湊近。他眸色如琉璃,暗濤洶湧,幾乎將她深深吸進。

他微微一笑:“青鳶公主無話可說了?既然無話可說那就是答應了。”

他說完毫不憐惜地將她丟到床.上,看著她怨毒的眼神,淡淡的吩咐:“來人,為青鳶公主更衣梳洗,明日一早上路。”

他說完轉身離開了帳子。

青鳶直盯著他身影消失,一陣眩暈襲來,重重跌在床.上昏死過去。

唐,順晟三年,梁攻入上京,唐滅。——《七國史.唐史》

……

烈日在天際高高懸著,無情的炙烤著這一片大地。廣袤的荒野上戰爭的痕跡處處可見,玄鴉在天空中叫著盤旋著。路邊來不及掩埋的屍骨散發出濃烈的腐臭味。

忽然鐵蹄踐踏而過,亂石中頑強生長出來的一株雜草被無情地踏在泥濘中。旁邊黑的、黃的汙水見縫插針地匯聚而來。很快,那一抹草色再也看不清楚本來的面目。

青鳶木然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目光落在那泥坑中早就看不出來什麼顏色的破爛旗幟。

唐,滅了。

一個偌大的王朝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波瀾不驚。

“快走!”

呵斥聲在耳邊響起,隨即高高的鞭子揮下。一道血痕在她背後頃刻浮現。她麻木地回頭,凶神惡煞的士兵坐在馬背上像是一尊惡魔。

“還不快走!再不走就讓你嚐嚐人鳶的滋味!”士兵罵道。

“哈哈!這主意好!這傾國傾城的公主放上天做了人鳶,可是大好風景!”旁邊的士兵粗魯地笑著。

青鳶麻木地挪動著腳步,身上叮叮噹噹的鐵鐐一下一下將她的手腳磨出鮮血,不一會滴滴鮮紅的血跡灑滿了來路。

士兵大肆地笑著,時不時有鞭子落在身上提醒著她的身份。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再也不是那青鳶公主。

她,是比階下囚還不如的廢國皇女,是抗旨不遵的罪婦。豔陽高高掛在中天上,地上已經冒出了青煙。青鳶眼前一陣陣模糊。

“快點!”粗魯的呵斥聲隨著鞭子一道而來。

她眼前一黑,幾乎是同時“嘩啦!”一聲跌在了地上。

士兵越發怒了,手中的鞭子如雨點一樣撲向她。不一會她纖細雪白的背上衣衫盡裂,一條條血痕縱橫交錯。

“再不起來打死你!”

“什麼青鳶公主,就是女奴!”

“起來!不起來是吧……”

“……”

背後的劇痛如附骨之疽,她只覺得自己身體像是被生生地四分五裂,痛不欲生。身邊的士兵越圍越多一個個臉上浮現幸災樂禍。

天之驕女落難誰都喜聞樂見。特別是她還是敵國的公主。

鞭撻著的士兵見人越來越多越發打得興起。他手中的鞭子惡作劇一樣一下一下將她身上殘破不堪的衣服打碎捲走。一旁的士兵沉默而興奮地看著。

血色在她的背上蜿蜒,雪白和鮮紅刺激著人的視覺,真是一場殘酷的盛宴。

她的眼前漸漸模糊,冷汗浸透長髮,眼前的一切忽遠忽近。原來疼痛到了極致變成了麻木。

這次也許要死了吧。她心中嘆息。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有一輩子那麼長。四周忽然安靜下來,人群慢慢分開一條道,有人走了過來。

“是誰讓你們下手的?”有人怒喝。

這個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她就算化為灰燼都無法忘記。

說話間,一道人影匆匆分開圍觀的士兵衝了進來。青鳶用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來。果然,來人俊眉醒目,一身氣度勝似王孫。

謝玉明!

竟然是他!青鳶十指慢慢摳入泥地中,鮮血滲透掌心。

謝玉明猶自朝著四面的士兵怒吼:“誰讓你們下手的?你們可知道她是誰?”

“知道,不就是唐國公主嗎?”有人不屑的冷笑。

“是啊,謝將軍,你不就是心疼你的未婚妻嗎?”有人哈哈大笑。

“他可真是‘疼’啊,疼到了殺了未婚之妻的全族,連不到七歲的孩子也下手了。哈哈……”

“是啊,這個時候才來貓哭耗子,真的是……”

“……”

一道道帶著寒刀的話語朝著謝玉明撲面而去。地上的青鳶無聲的笑,真好,原來他賣主求榮也不過如此境地而已。

謝玉明目光一滯,怒氣猛地迸發:“你們找死!”

他說著猛地拔劍出鞘直向剛才那幾個說得最起勁的士兵而去。劍氣如刀,所過之處一片森寒。

可是一道聲音淡淡傳來:“謝將軍為何生氣呢?”

來人聲音清冷平淡,聽在青鳶耳中分外不真實。謝玉明的劍在士兵的喉嚨處停下,再也前進不了一分。

四周的士兵們忽然噤聲,呼啦啦如風吹草折一般跪了下去。氣氛一下子凝重肅然。謝玉明臉色變了幾變,慢慢跪下。

青鳶吃力抬頭卻只看見眼前一片金光閃爍。在金光中,一道熟悉的高大背影慢條斯理地走到了她的跟前。她想要看清楚,目光卻只能落在眼前一雙玄色靴子上。

那靴子做工精緻,鞋幫上繡著精緻的火焰形狀。那火焰栩栩如生,就如同要燃燒起來一樣。

她心中冷然。是他。

烈王,夙御天!

是他讓她遭受這般羞辱,如今卻來做什麼?

赦免她嗎?一手鞭子,一手甜棗?玩得真是一手好計謀。

她冷笑連連,笑聲牽扯傷口越發熱辣辣地疼。只有這種疼痛能讓她想起自己所遭受的屈辱。

下頜一涼,她被一隻如玉雕的手指輕輕抬起。她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瞳。

他俊美的面上依舊帶著那半張面具,只是面具中那一雙玄瞳散發著令人恐懼的笑意。

今日的夙御天穿上了一件純金打造的戰甲,外披一件玄色滾金邊水貂長披風。明晃晃的鎧甲將他偉岸的身姿修飾得猶如天神下凡一般。

他薄唇微微一勾,笑:“都說是紅顏禍水,看來果然不假。號稱唐國第一文武雙全的謝郎君即是歸順了本王都還是一顆心繫在公主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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