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如歌岁月，都在这相逢一笑中隐藏，都在这擦肩而过中埋葬。
Part1
程灿今天丢了一单生意，还不小，她有些郁闷，晚上就约了莫峰喝酒。
莫峰有应酬，来得晚了一些，他到的时候程灿已经把自己灌多了，她在酒吧角落里坐得安安稳稳的，只是眼睛特别亮，闪着兴奋的神采。
“嘿，你来了。”
莫峰把风衣脱了下来搭在沙发扶手上，里面是一件挺括的衬衫，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情不好。”
程灿虽处在醉醺醺的当口却还是听出了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的语气。
“唉，别提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升职机会泡汤了。”
莫峰只有笑的时候严肃的五官才会显得柔和一些：“需要帮忙吗？”
程灿摇头：“不用，来日方长。我这么年轻貌美，还有能力，升职是迟早的事。”
莫峰对她的谜之自信有些无语。
程灿知道莫峰是闷葫芦，也不和他攀谈，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后来看程灿醉得有些厉害了，莫峰伸手夺过了程灿的酒杯：“别喝了。”
程灿是个要面子的人，什么时候都要求自己不能失态，她点点头，站起身挽着莫峰的手臂往外走。
出了酒吧，莫峰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程灿拽着他一起坐在了后排座位上。
程灿抱着莫峰的手臂不撒手，扒着他的肩膀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莫峰头发长了一些，被他梳成早些年港星那种三七分，托他气质清贵的福，这样的老式发型倒让他显得很有味道。
“你看着我干什么？”莫峰看到程灿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有些莫名地问。
程灿突然凑过去吻他，莫峰堪堪躲开，有些无语地看了眼前排开车的司机：“别借酒装疯。”
程灿笑了：“莫峰，我有时候想不明白，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们不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炮友，我们难道是陌生人？”
她的语气很尖锐，莫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回家再说。”
程灿放开他的手臂：“没什么好说的。没必要了。麻烦停车。”
莫峰知道拦不住她，也没在言语上阻拦，只是跟着她下了车。
程灿走得很稳，从脚步声中她听到他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于是更加来火，回头就骂：“滚！”
莫峰严肃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特别冷漠，也很有男人味儿。他含着一根烟，看她停下脚步，慢悠悠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烟：“程灿，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你要答案，要名分，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到底适不适合，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程灿笑了，妩媚又单纯的样子，她下巴微微扬起：“我说了，滚。”
莫峰咬着烟，笑说：“你试试第三次对我说这个字。”
没等她开口，莫峰就大步走过来，风衣的衣角被春风扬起，他只用一只手便将她的一双手牢牢抓住，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夹着烟，按住了她的后脑勺，随后嘴就吻了下来。程灿挣脱不开便想踹他，但是由于力道不足，反而被他几步推到一棵路边的大树旁，他的腿压着她的，让她动弹不得。
深吻结束，莫峰放开了她，程灿慢慢平复了呼吸，她低着头，过了许久才说：“我今天遇到黎然了。”
莫峰后退了一步，他用食指弹了一下那根烟，长长的烟灰掉落，程灿抬起头时看到莫峰含笑的一双眼，虽在笑着却让人觉得比平时更加疏离：“程灿，你真是不知好歹。”
那天晚上程灿被莫峰送回了家，只是从那以后她再未见过他。
Part2
程灿第一次遇到莫峰也是在春天，杏花春雨的日子，那时候她刚刚和黎然分手，整个人都很颓废，身旁的朋友便想着法子找她出来参加各种集体活动，但她总是拒绝，渐渐大家也就不再提了。
闺蜜莫圆圆结婚前搞了一个单身派对，她实在推脱不开，便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地去了。
就是那天，她遇到了莫峰，那天下着大雨，莫峰进门的时候头发和肩膀都有些水，眼睛墨黑墨黑的，他有些严厉地看了一眼站在桌子上跳舞的莫圆圆，大喝了一声：“下来。”
莫圆圆喝得舌头都大了：“堂哥，你，你，你找我有事？”
大家都喝得有些晕，很多人没注意到门口这边，而程灿正好坐在门口对着的沙发上，眼前的一幕完整地落入了她的眼中，她便好奇地看着他们。
“明天就结婚了，你这是什么样子，跟我回家。三叔找你都快找疯了。”
莫圆圆嘴一瘪就哭了：“哥，我不要结婚，我不想嫁给那个人，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莫峰那时候头发剪得很短，显得英气勃发，皱着眉的样子帅得一塌糊涂，程灿花痴地看着这对漂亮的兄妹展开无声地拉锯战，当然，目光更多地放在了莫峰身上。最后还是莫峰败下阵来，他拍拍莫圆圆的肩膀，像是安慰：“早点回家。别让他们担心你。”
然后莫峰就离开了。
莫圆圆窝在沙发里对程灿说：“程灿，我真的很羡慕你，爱和恨你都能自己选择。”
程灿那时候本就有些抑郁，根本受不了莫圆圆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她。
“圆圆，我们都要想开些。”
这句话其实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和黎然拥有四年的感情，他们一起度过的是他们最美好的年华，到了后来，他们就像亲人一样难分难离，又喝了一杯酒后，程灿拎着包离开了。
走到门口，发现天在下雨，根本没法出去打车，她穿得很薄，一件白色风衣，里面是一件杏色的连衣裙。
“你是圆圆的朋友？”
莫峰一出来就被相识的人拽进了另一个包厢，刚刚脱身出来，就看到才在圆圆包厢里见过的那个女人，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
程灿微笑：“是的。”
“我送你回去吧。”莫峰磊落大方地说。
程灿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看外面的大雨，点点头：“麻烦你了。”
上车后程灿才知道莫峰为什么要送她回家：“圆圆对自己的婚事很不满，希望你们这些朋友多劝着她点儿。”
程灿苦笑，她还需要人劝呢，哪有那个能力安慰别人：“恕我无能为力，站在朋友的立场，我真的觉得她一生的幸福都因家庭而牺牲十分不可理喻。”
莫峰当时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处境经历不同，所以你没法理解。”
程灿和黎然分手就是因为狗屁的门不当户不对，说她不懂，笑话，不就是封建思想嘛，不就是笑贫不笑娼嘛，不就是仗势欺人嘛，不就是把婚姻当作政治商业工具嘛！
她嗤笑一声：“麻烦把我送到荣富华庭小区。”然后她再未和莫峰说一句话。
第一次相遇，莫峰就戳到了程灿的痛处，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Part3
程灿第二次见到莫峰时他们隔着长长的会议桌，莫峰坐在主位的正中，而她在最角落的地方。莫峰看了他们的设计图后看着翰墨公司的许总说：“你们的设计确实很新颖，但是品质还不够，和慧文公司的新产品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程灿写了个纸条递给许总，许总看了两眼后对莫峰说：“如果您觉得这批的材料不够品质，我们可以更换材料，据我所知慧文用的是台湾生产商的材料，而我们将与德国GU公司合作，准备使用它们最新研发的材料，具体情况我会让产品经理给您送来材料说明，我们还会开发新的文教用品领域，准备专业生产‘B&W’黑板、软木板等教学用板，我想您会感兴趣的。 ”
莫峰点头：“好。”
程灿松了一口气，合作的事总算有了一线希望，没有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许总与莫峰站起身，二人微笑握手。
回去的路上许总对程灿说：“你确定能够拿下GU公司的材料吗？他们的价格太高，至少压下去5%我们才有利润空间，如果材料拿不到，我们也无法和恒鑫公司达成最后的合作，毕竟慧文才是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我们确实没有什么优势。”
程灿看着许总的眼睛：“我保证在一周内拿下GU的材料。”
许总笑起来，一双桃花眼上挑：“好，你能拿到，我就给你升职做销售部副总。”
为了拿下GU公司，程灿寻求了多方的帮助，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程灿压下了8%的价格与GU达成了合作，一周的时间她瘦了将近5斤，公司的人都叫她拼命程灿。
在与恒鑫签订合作协议的那天，程灿穿得明艳动人参加了晚上的酒会。莫峰第一个就邀请她跳舞，一时间程灿风头无两。
程灿身上穿的是她花了半年工资买的一件Chanel的红色礼服，她本就长得美艳，这身行头更让她充满自信，她承认自己对莫峰有好感，从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深深地吸引了她，很大程度上，莫峰比当年的黎然对她的诱惑更大。
她和黎然相遇在大学，他们那时候都是学生，单纯无知得一塌糊涂。黎然温和帅气，她张扬美丽，他们在一起如此相配。
程灿因为与黎然在新年晚会上合作了钢琴合奏而相识相爱，那时候她觉得黎然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事实上他身上的温和有礼还有清贵的气质都是因为他自小便成长在一个特殊的家庭，这完美后来成为了不完美，成为了他们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分手的时候，他们之间没有狗血电视剧中的男方母亲找她谈话或者开支票，只有黎然对她说：“程灿，我们分手吧，我要订婚了。”
程灿觉得特别荒唐：“那你觉得我们在一起这几年算什么？你如果早知道我们没法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开始？”
黎然当时紧紧地拥抱着她：“也许男人都很自私。我只是奢望自己能够拥有一段真正的爱情。”
程灿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她推开他冷冷地说：“你他妈玩我呢！”
黎然一脸的愧疚：“你别说得这样难听，和你在一起我真的特别快乐，这种快乐是任何人都无法给我的。”
程灿笑了：“黎然，我看不起你。”
黎然眼睛通红，别过脸忍着眼泪：“我没有办法，程灿，我真的身不由己。”
程灿转身就走，黎然要跟上她，却听到她说：“别跟过来，分手就彻底点，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想再见到你。”
黎然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望着程灿决绝的背影，他知道，程灿一定流泪了。再坚硬的女人，剥去外壳，都有一颗柔软的心，他瞒了程灿四年，他知道他很自私，但是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辈子只能为家族活着，然而最终他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家庭、金钱、未来。
这一切如同惊涛骇浪，他无力抵抗，只能随波逐流，与她渐行渐远。
至少，有人曾温暖过他的心，这温暖足够他回忆一生。
而那个女人却要因他而永远伤情。
Part4
人和人之间是否彼此有意，通过眼神就能读懂，在以后的合作中，程灿总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莫峰的好感，而莫峰则不主动不拒绝，两人仿佛成为朋友，偶尔莫峰有需要女伴陪同的时候就会叫上她，程灿有难题也会向他寻求帮助。
可是这样的关系让程灿觉得很被动，当年是黎然追的她，相爱的四年里也都是黎然在照顾她，黎然是一个温柔的男人，让她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被爱着，他会让你觉得，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有回应。
可是莫峰是一个远比黎然复杂的男人，他精明市侩、冷漠自我，说白了，莫峰是程灿没法掌控的男人。
如黎然那样温和的男人都会在心里藏着那么多事，程灿对于莫峰更是一点也看不懂。
就连莫圆圆都劝她：“灿灿，我劝你早点抽身，别让自己真陷进去。我那个堂哥不是一般人，他二十六岁就已经独挡一面了，以后我们莫氏会交到他的手里。”
程灿了然地苦笑：“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毕竟我不是当年那个被人瞒得团团转的傻瓜了，当年知道黎然瞒着我那么多事的时候我特别伤心。可是如今莫峰什么都不瞒我，我却更加难过。黎然至少是对我有感情的，但我却看不到莫峰的心，我觉得很累，可是他那么好，我不甘心。”
莫圆圆点了一根烟：“说句实话，其实我堂哥就像一件奢侈品，女人都想拥有，但是没有足够的资本就没法拥有，只能隔着橱窗看。程灿，如果你不能让他爱上你，就让他对你愧疚吧，男人也会因为愧疚离不开你，你看我老公，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愧疚。”
程灿把她的烟抢下来，按灭在水晶烟灰缸中：“我偏要他爱我。”
莫圆圆没有告诉程灿，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美，她的执拗让她整个人散发着光芒，连莫圆圆都因此燃起了希望。
程灿和莫峰的关系因为她那天的挑明而陷入了僵局，也许是她太心急了，可是她不后悔，她是个有决断的人，算了就算了，放下了就不再回头。
她说见到了黎然是真的，不是为了刺激莫峰，她说那句话是为了告诉莫峰，她不会再爱上第二个黎然，她不愿意和他只是拥有一段美好回忆，然后就成为他的旧人，成为他的回忆。她就是要他爱她。
和黎然重逢那天就是她升职泡汤的那天，黎然把她的产品批评的一无是处，宣布合作无法达成，她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黎然了，而事实证明所有的记忆依旧存在，那种耻辱的感觉记忆犹新。
黎然追出来，邀请她共进午餐，他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变成一个在商场叱咤风云、果决杀伐的男人，程灿对他仅剩下缅怀，时间果然是良药，爱恨都变得模糊，只有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依然清晰。
黎然说：“程灿，你更漂亮了。”
程灿不以为然：“漂亮女人总是情路坎坷，别咒我。”
黎然笑了：“看来你还变幽默了。”
程灿也笑：“自嘲总比被别人嘲笑好。”
黎然装作听不懂她话语中夹带的刀枪棍棒：“这几年你怎么样？”
程灿不回答反问：“你这几年怎么样？”
黎然沉默了，只是用那双如同往昔一般温柔的眼睛看着她，许久才说：“我怕我说我很想你会被你扇巴掌。”
程灿喝了一口咖啡：“我再厉害有什么用。”
她没有把话说得很直白，但是黎然心里明白她的意思。
“程灿，你防人之心太重。当年的事你我都不愿再提，可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我希望你能走出来，我希望你比我勇敢。”
程灿起身穿风衣：“别跟我拽心灵鸡汤，再见，黎总。”
黎然看着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摇曳生姿地离开，心中默念，祝福你，好姑娘，你值得幸福。
Part5
再逢着莫峰，已经是盛夏时节，莫圆圆生了宝宝，程灿去探望的时候进门就看到抱着孩子的莫峰和莫圆圆的老公在笑谈着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不动声色地别过头。
莫圆圆这个月子坐得辛苦，夏天也不能开空调，所以她暴躁无比，仿佛得了产后抑郁症，把她老公折磨得欲哭无泪。
程灿安抚她：“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你看小宝宝长得多好看。”
刚才莫峰把小宝宝交到程灿手上，在这之前他严肃地问她：“你会抱吗？”
她眨眨眼：“你教我？”
莫峰还真就认真地给她讲了如何抱孩子的要点，那严肃的模样让她不禁笑出来，引得他瞪了她一眼。
莫圆圆无聊中终于有了能够消遣的八卦：“你和我堂哥怎么回事？吵架了？气氛怪怪的。”
程灿低头逗着睁眼看她的小宝宝，无所谓似的说：“翻篇了。我总不会在同一个阴沟里翻两次船。”
有些话她永远不会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想给人一个家，一个时刻有光亮的家，这种心思就是她的爱情啊。
莫圆圆说：“我、黎然……我们这些人都没能拥有自己的爱情，我很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我相信是有人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的，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程灿把哭了的宝宝小心地放到莫圆圆手中：“我这人啊，命中带衰，哪有那么幸运。”
离开的时候，程灿和正往屋里走的莫峰擦肩而过。
他微笑：“走了？”
程灿也微笑：“再见。”
奢侈品，再见了。
莫峰清冷的声音响起：“等等。我送你。”
程灿回过头，看到莫峰取了茶几上的车钥匙与妹夫道别，走过来的时候非常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往玄关走，程灿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今天穿了双高跟凉鞋，有着长长的带子，她在自己的脚腕上繁复地绑着，莫峰耐心地等着她，程灿觉得手都出汗了。
程峰今天开的是一辆高大的车，程灿上车的时候拽着自己的裙子以免走光。
莫峰好像瘦了，头发剪短了，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瘦精神，男子气概十足。
“听说你升职了？”
程灿看着他的侧脸回答：“是。难为莫总，我这个小小的虾兵蟹将升职竟然都传到了您的耳朵里。”
莫峰笑了：“你是不是不挤兑我都不会说话了。”
程灿有些别扭，转过头不再说话。
莫峰在等红灯的空档认真地看着她：“哑巴了？”
程灿瞪他：“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莫峰偏过身子，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去，咬着她的唇说：“你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比较可爱。”
她气得用手推他，却反被他握住，直到后面车的喇叭声响起才放开，重新启动车子，涌入前方无尽的车流。
“莫峰，你什么意思？”
莫峰把冷气开得更足一些：“你说我什么意思。”
这是反将了她一军。程灿热烈跳动的心平复了一些，她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吗？”（小说名:《相逢一笑》，作者： 北楼风雪。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号：dudiangushi2018】看更多精彩内容）
閱讀更多 每天讀點故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