鲑鱼的不归之旅

王镜宾

如果你忽然看见水中炸响一簇簇焰火,你可能会十分震惊。

这就是五颜六色的鲑鱼,它有金鲑、银鲑、黄鲑,构成了水中的百花园、水中的鸡尾酒。更有鲜艳夺目的红色鲑鱼,周身通体鲜红欲滴,是水中盛开的红牡丹,是水中绽放的红玫瑰,是水中领舞的红娘子,是鱼类竞技舞台上的红桃皇后。

瞧,鲑鱼正在从大海向陆地上的河流洄游,洄游的目标是它们当年出生的故乡,洄游的目的是为了产卵繁殖后代。为了这一崇高的目标,它们在洄游之前就奋力进食,增加体力和体重,使自己变得膘肥体健,个个都变成健美运动员,以便参加鱼类的奥运会。这条洄游旅程长达几百甚至上千公里,将它们的一生推向高潮。

逆流而上,飞越瀑布,躲避天敌是鲑鱼洄游的三大难关,也是它们要进行的铁人三项赛,时刻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逆流而上拼的是体力、耐力,体力不支就无法按时到达终点,被急流冲回大海就丧失了繁殖后代、延续生命的机会。飞越瀑布考验的是鲑鱼的体能和弹跳力,它们面对飞瀑奋力一跃,可能跳上去,也可能落到水流冲下来,也可能落到突出的石块上受伤,碰昏碰死,跳不过这道坎就会被淘汰出局。躲避天敌更是险中险难上难,鲑鱼逆流而上要拼尽全力,还要十分专注,心无旁骛,必须时刻注意来自空中、对面、岸边的天敌威胁。每年在鲑鱼洄游的季节,被生物钟指引、饥饿所驱使的天敌有棕熊、黑熊、柯莫德白熊、河狸、狼、河豚等就会准时来到岸边和水中守候,鲑鱼没有翅膀,只能冲刺跳高。有时一不小心,奋力跃起的鲑鱼就会落入熊们的血盆大口,在浅水处休息打尖、吃食的鲑鱼们还会被河狸和狼下水捕食,或者被从天而降的金雕或鹰一把从河流中凌空抓起,带到树上啄食。

但是,成千上万的鲑鱼就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冲上生命的不归之旅。这悲壮之旅很像藏羚羊在雪域高原上的大迁徙产仔,也很像非洲热带大草原上数百万头牛羚、斑马、瞪羚等草食动物的大迁徙。

鲑鱼越过这三道生死栅栏之后,一旦遇到雨少水浅断流,还会被困到浅水河中,水少鱼多面临着缺氧的考验,这为天敌捕食又提供了新的机会,它们面对猛禽猛兽的攻击只能四处逃避,拼命挣扎,苦苦等到河水上涨、断河相连才能再进行新一轮的拼搏。

经过一个多月努力,历尽千辛万苦,鲑鱼游到林茂河深水静气候适中之处,在体力大量透支之后,同类还要进行最后一轮竞争。不久之后,完成产卵任务的成年鲑鱼像草莓和枫叶一样纷纷漂出水面,有的被水流冲到岸边,曾经鲜活的、激荡水花、飞越瀑布的生命如美丽的昙花凋落了——很显然,它们被生命的千里长征、奋力搏杀累死了,长眠在故乡的河流上。它们的鱼体成为产卵后新生鱼仔的食物——以父母为食,这在动物世界中是十分罕见的,但这就是鲑鱼悲壮惨烈的一生。

此后,豌豆大的小鱼仔在这条充满营养的故乡河流中成长三年后,鳞翼丰满,才离开这里游向大海,开始新一轮的生命轮回旅程。

以鲑鱼为食的猛禽猛兽排出的废弃物,滋养了周边的花草树木,不但维护了动物们的生态链,还有力支持了植物王国的生态系统,使海洋与陆地、河流与森林,鱼类与飞禽走兽的生态系统连为一体,为地球上的生态文明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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