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18年9月16日，由中國經濟體制改革雜誌社與中共淄博市委聯合舉辦的“紀念改革開放四十週年——社會民生體制改革暨淄博實踐現場會”在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舉行。本文是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財經委副主任、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會長彭森的演講內容。題目系編者所加，未經本人審核。
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財經委副主任委員，
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會長 彭森
各位領導、各位專家、同志們，大家早上好!
金秋時節也是豐收的季節，我們又相聚在有著悠久歷史文化傳統，山川秀美、人傑地靈的淄博市，在這兒召開社會民生體制改革暨淄博實踐現場會。
首先，我代表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對這次現場會的成功召開表示熱烈的歡迎!另外，這次會議來了12個省(市、自治區)30多個城市改革辦的負責同志，中央部委的專家，新聞媒體的同志。我對對遠道而來的各位嘉賓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
今年是十九大的開局之年，也是中國改革開放四十週年。年初時中國經濟體制改革雜誌社就已明確宣佈，今年要舉行一系列活動來隆重紀念改革開放四十週年。這次會議是一個前奏和序曲，是我們用實際行動和具體實踐來紀念改革開放四十週年。
淄博市是全面深化改革過程中湧現出來的一個很突出的典型。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淄博市一直把全面深化改革作為重大的政治任務牢牢的抓在手上，創造了一系列很好的經驗。去年9月，我們在淄博開了第一次“淄博實踐”現場會，當時是總結了淄博的“五個堅持”，“六個一督查”，以信息化推動改革的經驗，並且確定把淄博作為全國地方全面深化改革的調研基地。淄博的經驗引起了中央有關部委和各方面的重視，人民日報、新華社、央視等主流媒體都做了大量報道。
今年的會議選了很好的主題，突出講社會民生體制方面的改革。昨天我和與會代表一共看了8個案例，涵蓋了教育、衛生、文化、社保、扶貧、社區、智慧農業、服務等，看了以後確實很振奮，很受啟發，很受鼓舞。我覺得，如果說去年淄博的改革經驗主要還是以釘釘子的精神落實中央改革的部署，今年的改革就是淄博實踐的2.0版，改革升級換代了，進一步深入了。總體來講，淄博市的社會民生體制改革方向對、力度大、效果好，是在十九大精神指引下，譜寫了改革開放、發展的新篇章。
為什麼說方向對?我認為，社會民生領域的改革每一項都與人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緊密相連。這方面的改革體現了新時代改革以人民為中心的根本宗旨，體現了我們黨推進全面深化改革、以人為本的初心。
十八大結束後的新聞發佈會上，習近平總書記當時講到，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就是我們的奮鬥目標。我們的人民熱愛生活，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穩定的工作、更滿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會保障、更高水平的醫療服務、更舒適的居住條件、更優美的環境，期盼我們的孩子能成長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總書記一共講了十個“更”，涵蓋教育、就業、收入分配、社會保障、醫療、住房、環境等各個方面。這是十八大以來全面深化改革一個非常重要的指導思想。
黨的十九大在理論上又有一些新的突破、新的創新。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創新，也是一個新的政治上的判斷，就是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從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後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社會主要矛盾的認識和判斷是一個政黨治國理政、制定各項政策的最基本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也是我們確定改革方向最重要的一個落腳點和出發點。
為什麼我們用美好生活的需要來替代過去物質文化需要?這是由於改革開放40年的快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已經有了顯著的提高。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978年分別是343元和133.6元，到了2017年已分別達到了36396元和13432元。全國人均GDP已到了59660元，大約合8800多美元。全國中產階級已有2億多人，農村的貧困發生率已降低到4.5%以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已不僅僅侷限於物質生活方面，而是在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境等方面的需要增加得更快一些。人民群眾的多元需求還體現在財產權、人權、人格權這些方面，十九大里都有新的描述，人民群眾的公平意識、民主意識、權利意識在不斷的增強。
另一方面，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還要注意看到，我們用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來替代了過去所講的“落後的社會生產”的提法。為什麼把不平衡放在不充分的前面?很多人沒想過這個問題。過去我們過多的講落後的社會生產，這個主要講的是發展不充分的問題，體現在不同的領域卻是生產發展不足的問題。而且不平衡具有地區的不平衡，南北的差距，城鄉的不平衡，城鄉的差距，更重要的還有群體的收入的不平衡，發展的不平衡的問題。
收入分配差距過大，全國還有2千多萬人沒有脫貧，中國的基尼係數也居高不下，2008年時達到最高的數字是0.491，在全球可能是很高的。2008年以後逐年下降，到2015年降到0.46。但是，從2016年、2017年又開始有上升的勢頭。2016年是0.465，2017年是0.467，這個苗頭確實值得我們關注。
二次分配方面，在糾正一次分配不公方面的作用也不盡如人意。歐盟國家基尼係數0.451，但是經過二次分配基尼係數降到0.312，這個制度設計還是值得我們學習借鑑的。城鄉的差距、社會的差距確實會引發很多社會矛盾和問題。這也說明中國目前面臨的問題，不僅僅是如何把蛋糕做大，也有把蛋糕如何做得更好吃，把蛋糕分得更均勻的問題。這個問題也是我們改革必須關注的問題。在這方面，淄博抓住了社會問題、民生問題，在這個領域深入的推進改革，我覺得淄博這方面的經驗確實值得肯定。
為什麼說力度大?淄博始終堅持把為民辦實事作為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頭戲，全力以赴、義無反顧的推進改革。淄博實踐的基本經驗，去年講“五個堅持”。最後一個堅持，實際上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始終堅持黨委對改革的集中統一領導，為推進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改革從中央到地方都是一把手工程，書記親歷親為抓改革。剛才周書記也講到，市委開會把改革作為第一議題，用三個第一時間來研究改革。過去幾年，淄博市委通過改革方面的重要決定59件，這帶動了淄博市各級黨委和政府、各個部門紮紮實實地履行好第一責任。社會民生的改革不僅僅是需要高度重視，擺正位置，更重要的還是要落實有關政策和增加有關的投入。淄博作為老工業基地，歷史欠帳也比較多，包袱比較重，但是在社會民生方面的投入逐年增加，數額巨大。周書記講話裡面講到，2017年淄博全市公共預算用於民生方面的支出達到388.1億元，民生支出佔比高達76%。這就代表了政府職能轉變、政府機構改革很重要的方面。政府到底應該做什麼，過去更多的是搞投資、搞項目，現在更多的是社會治理、社會民生這方面的工作，包括就業，這都是政府真正要做的事情。
2017年淄博市的公共財政用於社會保障和就業，城鄉社區、文化衛生支出分別達到了46.24億，44.74億和10.25億，分別同比增長了9.5%、10.1%和28.8%。我們昨天考察時看到的小學、社區衛生院，包括文化城、農村道路基礎設施的改造、廁所革命等，這都需要大量投入。淄博市政府對社會民生方面的支出是沒有吝嗇的，是用真金白銀支持這方面的改革，見到了成效，讓群眾切切實實感受到改革的成果，看到小康社會光明的未來。
為什麼效果好?這方面的成果昨天大家都看到了。淄博市連續三年向社會公開承諾，為人民群眾辦好民生實事983件，實實在在提升了人民群眾對改革的獲得感，也得到各級黨委和政府的認可和肯定。我印象很深的是十年前，是2008年，當時我陪同時任常務副總理的李克強同志到淄博桓臺縣搞科學發展觀教育，當時深入農村，問農民到底有什麼需求?農民講了一句話，後來李克強總理也是不斷的重複、不斷的強調，就是農民要過上和城裡人一樣的日子。
具體是什麼?就是兩水兩氣，上水下水，燃氣暖氣。下水不僅僅是一般的下水，還包括沖水馬桶等，水廁改旱廁的廁所革命。昨天我們在農村考察的時候，這個問題淄博市基本都解決了，做的非常好。農民原來樸素的對美好生活的要求在淄博這塊土地上已基本實現了。淄博社會民生領域的改革創造了很好的營商環境，也創造了安定和諧的社會氛圍。反過來也促進了整個經濟社會發展，總體的戰略發展。2017年，淄博市全市GDP4781億元，同比增長7.4%，一般公共預算收入361億，增長了6.1%，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分別達到39410元和16593元，增長了8.2%。這個數據不僅僅跑贏了經濟增長的數字，同時也比全國這方面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高了，城市高了8.0，農村是高了26.1，產業結構進一步優化，三支產業的比重，上一年2016年3.4：52.5：44.1，2017年進一步調整到3.1：52.1：44.8。
同時，效果明顯還在於淄博創造了互聯網+家校共育綜合改革，互聯網醫院+家庭醫生服務機制改革，智能平安小區治理改革，互聯網+後扶貧時代改革等新的改革經驗，取得一些了喜人的改革成果。這些成績是在十九大精神的引領下取得的，也是淄博人民在山東省委省政府、淄博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勇於探索，砥礪奮進取得的成果。我也代表我們與會的代表向淄博的同志表示衷心的祝賀!
今年以來，面對著錯綜複雜的國內外形勢，我國經濟總體上是保持了穩中向好的態勢。但是我們也注意到，7月31日中央政治局開會討論經濟形勢，討論上半年的形勢和下半年任務的時，在重申穩中向好的總基調的同時指出，我們的經濟穩中有變，提出這樣的新判斷。會議指出中國經濟面臨新問題，新挑戰，外部環境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大家都知道，國際上主要還是今年以來的逆全球化的浪潮，特別是貿易保護主義，孤立主義的抬頭，突出表現就是美國到處搞貿易制裁，和中國開打貿易戰，500億美元中國對美出口產品徵收了高額的關稅。同時還有兩千億美元的中國出口商品已通過了它內部的評價，隨時都可能拋出來。特朗普還威脅，還有2760億美金中國出口美國商品正在進行研究，這就是要打貿易戰。而且我想經濟領域的一些貿易戰實際上已經反映了一個政治化的趨勢，而且是反映了長期化的趨勢，背後反映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主要經濟體對中國快速發展的焦慮和戰略的應對，這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也不是換了一個特朗普，再上來一個其他什麼人這個問題就能解決的，要做好長期準備。
從國內來看，今年1-8月總體的形勢也面臨著很多新的挑戰和問題，最突出的還是三駕馬車。需求的三駕馬車都是持續的下滑，給下半年的經濟，給明年的經濟會帶來很大的下行壓力。我們的投資數據，1-7月份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長5.5%，大家回想一下本世紀以來我們投資增長最高的是22%，現在只有5.5%。我們的消費，商品零售也是在逐年逐季的下降。今年7月份到了8.8%，比去年低了一個多點。外貿方面因為國際貿易摩擦，也是增長速度下降，外貿出口只增長了5.5%，這種形勢很嚴峻。一個專家估計，如果美中貿易戰繼續開打，兩千億的出口商品徵收高額關稅，對中國經濟增長的影響可能在0.4-0.5個百分點，可能影響到六七百萬人的就業。所以這些問題要高度的關注。但是中央也在強調，我們也要看到世界正處於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在這種情況下，機遇與挑戰並存，動力壓力並存，要求我們把握宏觀形勢，保持戰略定力，立足國內，充分發揮我們特有的市場優勢和制度優勢。
關鍵是怎麼破局，怎麼解決這些問題，可能還是要靠改革。歷史上的改革都是問題倒逼，通過倒逼機制、問題導向推進了改革。真正有了壓力，我們才會團結起來，加快改革的進行。在這方面給我們改革工作也提出了新要求。
另外，針對淄博的實踐經驗，特別在社會民生方面改革的工作，我提三點建議。
第一，改革的本質是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在推進社會民生改革的同時，我們還要堅持發展是執政興國的第一要務，通過發展的辦法，為解決社會公平正義的問題提供必要的物質基礎。習總書記指出，我國現階段存在許多有違公平正義的現象，許多是發展中的問題，只能夠通過不斷髮展加以解決，而且要抓住經濟建設這個中心，把蛋糕做大，為保障社會公平正義奠定堅實基礎。當然我們這裡講的發展不是過去眼睛盯著GDP的發展，而且是有質量有效益的科學發展。為了應對當前嚴峻的形勢，中央提出了六穩，包括穩就業、穩金融、穩外貿、穩投資、穩投資、穩預期。第一穩是穩就業。淄博這兩年在就業方面工作做的是好的。昨天我們參觀了社保局舉辦的創業孵化器，幾萬平米的辦公面積，包括水電全部是無償提供給創業者。零成本、拎包入住，兩年為期，現在已經搞了幾年，已經培育出一百多家企業，可以自己到市場海洋中去自己奮鬥成長。這都是很好的經驗。當然整個產業結構的調整，企業方面在目前條件下，特別像齊魯石化等淄博的大企業，它們們怎麼樣升級換代，這是企業的事情，但需要政府提供一個好的營商環境。
第二，民生方面的改革還是要突出重點，託底保底，通過改革促進公共資源向基層延伸，向農村覆蓋，向弱勢群體傾斜，要抓住人民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多做雪中送炭的事情。在山東省淄博市的現行扶貧標準下，淄博還有一萬多貧困人口，當然按照全國的標準已經脫貧了。臨淄還有1810戶貧困戶，3259人，每年扶貧財政投入4千萬。如果算算帳，4千萬3千多人人均一萬多。所以確實有必要探索後扶貧時代新的思路，就是推進扶貧制度與低保制度的相融合。老弱病殘的貧困人口不是一般的扶貧，教育扶貧、產業扶貧能解決的，可能要把它納入到社會的低保、託底的社會保障制度裡來。這項制度的長期化、機制化與城鎮低保制度也要結合起來，建立城鄉統一的全社會的託底線，保民生的制度性安排，這樣的制度探索好了，對全國2020年以後後扶貧時代會做出貢獻。
第三，繼續深化收入分配製度改革，這是中國改革的關鍵環節，也是中國改革成敗的關鍵和重要標誌。2013年2月，中央出臺了一個文件。這個文件醞釀了十幾年，是關於深化收入分配製度改革的若干意見，邁出了改革的重要一步，但是幾年來的進展還是不盡如人意的。我想強調，在中央頂層設計下，各地在這方面還有自己探索的空間，會創造一些很好的經驗，完全可以進一步的大膽探索，進行實踐。
比如昨天看的淄博醫改，家庭醫生這個制度，就是方向性的。如今，在臨淄地區60%以上的家庭，重點人口中的90%都有了家庭醫生，每個人每年政府補貼100多塊錢，這是一個方向。下一步的問題是怎麼和醫保制度的改革結合起來，闖出一條路。
最後，再一次預祝我們的會議取得成功，也預祝淄博市在黨委政府的領導下，在發展改革方面創造出更多、更好的經驗，為全國的改革做出新的貢獻。
謝謝大家!
(《改革內參》記者方豔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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