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图:翔一样的水星下凡

张瑞图:翔一样的水星下凡

老叫兽:做官防假摔。

小石君:抄家赶紧吃屎。

张瑞图生于福建晋江的一个小山村中。

张瑞图自幼幼负有奇气,

聪颖过人,文思敏捷,

弹指立就。

父亲张志侹本是耕读,诗书传家,

但张家“俭朴食贫”,

家中常以麦粥充饥。

为了补贴家用,

年轻的张瑞图做了私塾先生,

一面执教谋生,

一面参加科举考试。

而他的读书方法也与众不同,

他喜欢一边抄写书籍,

一边研读理解文义,

因此练出了一手好书法。

多年苦学让张瑞图积淀深厚,

三十岁考中乡试后,

他文名大噪,

泉州一带都盛行由他解释的经文。

明万历三十五年,

张瑞图赴京赶考,

荣获探花,被授翰林院编修,

为正七品史官,

在京任职。

天启六年,

张瑞图好不容易熬出了头,

晋升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然而当时的明熹宗是个混蛋皇帝,

除了木匠活儿什么都不管,

朝中逐渐变成了魏忠贤的天下。

朝中激烈的党争让京城一片腥风血雨,血肉模糊,

所有的官员都要站队表态:

要么是读书人组成的东林党,

要么是势焰熏天的魏忠贤的“阉党”。

但张瑞图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既不想和东林党人有瓜葛,

也打算与魏忠贤保持距离。

为了躲避朝中的祸乱,

张瑞图多次托病回老家休养,

借以避开风波。

然而,现实总是不可逃避的,

迟早要让人做出抉择。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

张瑞图选择了妥协:

天启六年,

阉党自立功德,

要在西湖边为魏忠贤建立生祠,

即给活人建祠堂。

魏忠贤原先想让董其昌写碑文,

谁知狡猾的董其昌事前猜知,

遂心生一计:

他出外时来了个摔下马的“假动作”,

借此称臂腕折伤。

魏忠贤一看,

就舍“北董”而求“南张”,

找到了张瑞图的门上。

张瑞图虽然明知只要替魏忠贤写了字,

就会被人看做“阉党”,

异日免不了附逆之嫌,

可他又委实不敢推却。

不久魏阉生祠建成,

张瑞图的劈窠大字就挂在那祠宇的当中。

张瑞图不得已算是入了阉党。

但他毕竟是儒生,

进退于魏忠贤“阉党”之内,

却与“阉党”的穷凶极恶不同,

《泉州人名录·苏茂相》说他“内持刚决,外示和易,阴剂消长,默施救济”,借着阉党的身份,救了很多人。

第二年熹宗驾崩,

其弟弟崇祯接替了皇位。

崇祯上台后,

第一件事情就是铲除“阉党”,

于是魏忠贤畏罪自杀。

当时很多人都扬眉吐气,

觉得万恶的旧社会总算结束了,

新生活总算开始了。

但张瑞图此时“心里苦啊”,

毕竟他给阉党写了字。

为了避祸,

惶恐的张瑞图一年内连续十一次上书,

引疾辞归。

虽然逃回了老家,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躲不开政治波澜。

由于为魏忠贤生祠书丹这一事,

张瑞图不久就被列入了清算的黑名单,

钦差带着镣铐和囚车,

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泉州。

在泉州,大家都尴尬了。

只见张瑞图披头散发,

衣衫褴褛,疯疯癫癫,

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更关键的是,

他只要见到地上有散落的猪粪、狗便,

就立刻抓起来——还吃的津津有味。

众人见此场景,纷纷捂鼻,

惊慌远退,根本不敢靠前。

钦差认定这是疯癫,

立马连夜回朝上报。

崇祯在听完“原音像回放”之后,

也捂住嘴并失去了追究的耐心。

就这样,大佬张瑞图可算是安然过关了。

当然,

张瑞图其实并没有疯,

那些所谓的狗屎,

是他事前准备好的:

以乌麻调糖,

用竹筒模成块状,

再散落在猪狗出没的地方,

好吃不好看,

于是迷惑了众多的眼睛和鼻子。

老叫兽:金刚杵碎芥子尘。

小石君:水星字辟祝融火。

机智过人的张瑞图虽然善于装疯卖傻,

但人家其实是明代的书法大师。

他的的笔法被称为“金刚杵”,

霸悍奇崛,横空出世,

与邢侗、米万钟、董其昌齐称“邢、张、米、董”。

大佬的名气漂洋过海,朝鲜、日本都趋之若鹜。

远在江户时代,

东渡日本的隐元禅师就随身带有许多张瑞图的书迹,

自此张瑞图对日本书坛影响甚大,

日人后来称其书法“气脉一贯,独自风格”。

不同于当时流行的的柔媚之风,

张瑞图书法独具一格。

他擅长的楷、行、草诸书里,

用笔硬峭纵放,一味翻折,圭角横生。

这于书法来说本是大忌,

但大佬就是大佬。

在张大佬的手下,

那些拙野狂怪的结体,

纵横凌厉的气势,

形成了强烈的力感,

被时人赞为“奇恣如生龙动蛇,无点尘气”。

而民间就传的更神了。

无论海内外,都一致传说:

张瑞图是水星投胎,

所以他号为“二水”,

谁家只要悬挂其作品,

就可避免火灾,

一时间处处都有张瑞图的作品,

而相关的证明案例更是迭出不穷。

这样一来,

找张瑞图题字写匾的也数不胜数,

比如泉州的承天寺的“香积堂”、关帝庙的“充塞天地”、花桥亭“真人所居”、生韩宫“生韩古地”;晋江的“白毫庵”、雪峰寺“应身慈济”、同安“妙建庵”;安溪的九峰岩“真相”、长坑补陀岩“补陀岩”等牌匾墨宝均是张瑞图手迹。

张瑞图可算是赚足了银子。

但是张瑞图付出的努力也算不小,

他功底深厚,

自幼手抄经史古籍,

其笔力之扎实,

非常人可以望其项背的。

同时代的董其昌也给他点赞:“小楷甚佳,而人不知求,何也?”

董其昌:你们都不懂,在我看,张瑞图的小楷才是真的溜!

而张瑞图晚年的书风发生了转变,

转向雍容大气、沉着自如、不故作奇而奇气自溢,

这与他一生参禅悟道有重要联系。

张瑞图很早就接触佛学,

后来境界颇高,

但他仕途之心一直未了。

早在1610年,

正值“东林党”讽议朝政之时,

他告假还乡两年,

在泉州东南城外的东湖建造了竹屋小楼数椽,

称之“晞髪轩”。

后来竹屋改作佛堂,

亦名“白毫庵”,

内敬奉大悲观音,

白毫菴附近筑有小茅亭,

名为“果亭”,

寓寄了他要修证佛果之意。

二十年后,

六十岁的张瑞图终于放下了仕途,

彻底还乡隐居,

此后他的参禅修行进入了状态,

并自号“芥子居士”,

而“芥子”二字乃为佛家用语,

表示微尘。

张瑞图辞官之后,

生活轨迹多是交往方外之士,

如古航禅宗、慈云长老、彦白上人、雪关长老、古拙上人等。

禅学在他的诗作里也多有体现,

如他在《赠博山长老诗》中写道:

博师早闻首,行深德业粹。

真机融背触,正风超落昧。

而在空门之中,张瑞图真正得到了清净,他慢慢开始绝缘世俗,自在超脱:

雪师眼光烁四天,点简诸方谁可意。

为我痛下顶门锥,为我扫断粟荆棘。

解开布袋出家私,乱撒明珠到薜荔。

毫光放自雪山眉,万里遥辉照箧笥。

而对于前半生的宦海风波,

张瑞图颇有悔意:“少年不解事,所作业已多。那堪晚来更作,谈禅口若悬河。”

少做口头禅,多修行实证,

张瑞图最终达到了“终日搔首独关,终年枯坐空面壁”之境界,

灰心入定,

不再与流俗虚假应酬。

老叫兽:当一切结束。

小石君:终究会水落石出。

除了书法,

张瑞图还善作丹青。

他的《十八罗汉图》流传海外,

其人物造型奇逸,笔墨潇洒脱俗,并融入草书韵味,有徐渭泼墨遗风。

在张瑞图的影响下,

诏安的书画蓬勃发展,

最后产生了黄道周和谢迹山等书画家,

到了清代,形成了著名的“诏安画派”。

除此之外,

张瑞图还对琵琶情有独钟。

他是一个弹曲高手,

晚年削职为民后,

常常手抱琵琶,弹唱自娱,

演绎一生宦海浮沉的悲怆和沧桑。

崇祯十七年,

也就是1644年,

张瑞图寿终正寝,

终年七十四岁,

除留下书画作品外,

还有朝夕为伴的琵琶。

后人追忆他时写道:笔废文房竭墨池,泪流二水断弦丝。

两年后,风雨飘摇中的南明朝廷为张瑞图被列入“阉党”一案平反,

唐王朱聿键特追赠其为太傅,赐谥“文隐”。

这死后的哀荣,

也许终于能够将张瑞图的沧桑尘封,

但彼时的风骨,

却已伴随着那段王朝遗梦,

在流传后世的一笔一划里,

永远的氤氲朦胧。

小贴士:

张瑞图,字长公、无画,号二水、果亭山人、芥子、白毫庵主、白毫庵主道人等。晋江二十七都霞行乡人(今青阳镇莲屿下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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