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上海人的秋天,都靠大閘蟹續命

一到秋天,上海人的接頭暗號就變成了:“儂今年蟹吃了伐”?

對上海人來說,秋天和大閘蟹的邂逅是每個上海人必赴的靈魂之約,多少人苦苦等了大半年才盼來上市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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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吃大閘蟹,不配做上海寧

只要有關大閘蟹消費的榜單,如果上海跌出前三,一定是榜單不準確。

平均到每個中國人,每年最多吃掉4只大閘蟹;而在上海,一個普通家庭,一年就要吃到60多隻大閘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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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一家四口人計,上海人一年吃掉的大閘蟹是全國人均的3-4倍。

在上海本地論壇上,有關大閘蟹的帖子達1000多條,最高一條帖子點擊近百萬。

其中數量最多的是類似“今天去XXX吃蟹啦!”這樣的分享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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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上海寧在“如何裝成經常吃蟹的老司機”問題下的回答,看完記得點擊右上角“舉報”

上海人在哪都可以精打細算,唯獨秋天的大閘蟹,無論價格多貴,都能讓他們慷慨解囊。

因為“大閘蟹虐我千百遍,我待大閘蟹如初戀”是上海人秋天的動物性本能。

上海的“滬”字,原意就是一種捕魚蟹的工具,這裡也是所有大閘蟹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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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閘蟹是一種在鹹淡水中繁殖,淡水中生長的洄游生物。水利工程切斷了蟹的洄游路線,所以江浙滬一帶的大閘蟹,蟹苗都要從上海拿貨,它們的本質只是生長環境不同。

作為一個典型的移民城市,上海人祖籍大多是杭州、寧波、嘉興、蘇錫常……這些地方河湖縱橫,全都是螃蟹的修羅煉獄

上海開埠後,一躍成為江浙滬的璀璨明珠,在吃蟹方面也是領江南風騷。

19世紀的《申報》,但凡提到大閘蟹,基本就是哪個名門望族、前清遺老請客吃蟹無誤了。

比如杜月笙,請吃飯不上大閘蟹,你就該明白在他眼裡你只是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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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灘大佬杜月笙。

當時大閘蟹已是緊俏之物,一隻可抵數斤大米

上海老百姓們日常吃不起,看看富人吃蟹的新聞望梅止渴,想必也是能撫慰心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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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攝影師作品《吃蟹》,謠言說1945年上海窮人靠吃大閘蟹充飢,其實,圖中打補丁的窮人極有可能吃的是便宜的死蟹,有健康風險。

於是在上海人的印象裡,吃只蟹成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上海人張愛玲小說裡的十里洋場,把吃大閘蟹描述成性情中人在風花雪月故事中浪漫的場景;

被稱為民國第一美人的電影皇后胡蝶,晚年流落海外,想起上海的浮光掠影,不過“大閘蟹”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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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蝶,她在哪裡,上海摩登就在哪裡。

流亡到香港的上海富商,不惜把大閘蟹空運過去,導致蟹價暴漲。從此,香港人也養成了愛吃蟹的習慣。

在吃不到蟹的日子裡,上海人還發明瞭各種各樣關於蟹的閒話

比如說你字寫得難看,“儂兩個字寫得像蟹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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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蟹,當然是亂爬了

說你做事沒分寸,“飛機浪吊大閘蟹懸空八隻腳”

說你要求太低、沒什麼追求,“叫花子吃死蟹,只只鮮”……

江浙其他地方只是愛吃大閘蟹,一年一度嚐個鮮,只有上海人把吃蟹這件事上升到了自我實現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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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浦江邊出現了大閘蟹,是能讓上海人拋下面子、奮不顧身跳下江堤去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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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上海人一樣去吃蟹

上海人吃蟹,最重時節

六七月份,離最肥碩的大閘蟹上市還有兩個月,如飢似渴的上海人就已經磨刀霍霍了。

他們在等待一種未成年的螃蟹——六月黃。螃蟹要經過四次褪殼才算真正成熟,而六月黃剛褪完第三次,也被叫做童子蟹。

▲ 六月黃雖然鮮美超過大閘蟹,但腥氣稍重,適合用煎炸等加工方法掩蓋腥味。為了滿足上海人,現在有蟹農專門養殖六月黃提前上市。

俗話說:“忙歸忙,勿忘六月黃”,是說六月黃蟹肉鮮嫩、蟹黃軟滑,美味不輸成熟大閘蟹,而且價格便宜,很值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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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蟹炒毛豆,因為六月黃絨毛未長全,上海人也稱之為“毛蟹”。

毛蟹炒年糕、油醬六月黃、清燒六月黃、毛蟹炒毛豆、三鮮麵疙瘩湯……而一隻六月黃的最好歸宿,是裹了雞蛋、麵粉做“面拖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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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六月黃的季節,上海人要苦等兩個月才能迎來“金九銀十”,就是農曆九月吃雌蟹,農曆十月吃雄蟹。

這時候,最完美的烹飪方式大道至簡:清蒸或水煮

最完美的食用方式也同樣簡單:溫一壺酒,要一碟姜醋。菊花可以撒,但不是日常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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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溪人李漁,就是寫《閒情偶寄》、《肉蒲團》的那個文學家說:“世間好味,利在孤行”,他認為螃蟹最好蒸著吃,炒、煎等一切烹飪方式,都是毀了一隻螃蟹為了好吃做的所有努力。

“黃雕美酒大閘蟹,滋滋咪咪到半夜”,紹興陳釀花雕黃酒裡的酒精能抑制蟹的腥味;而豐富的氨基酸和酯類物質則能增加蟹在口中的鮮美感覺。

姜醋起到類似的效果,不過上海人必用寶鼎康樂醋。這種醋酸度較低,可以直接喝,不會與清蒸味淡的大閘蟹搶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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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姜醋,還可以加入醬油、糖,稍微加熱,使味道融合。

上海人吃蟹到底有多講究?有這麼一個段子

京浦路剛通車的時候,從上海坐到北京,大約需要40多個小時。

有個上海人從上車開始就著花雕酒剝大閘蟹,剝一隻蟹腿,抿一口花雕。

車到北京前門火車站,只是吃掉兩隻蟹螯和八隻蟹腿,連螃蟹蓋子還沒有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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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是玩笑話,但上海人吃蟹確實講究。蟹八件已經很少用了,但一隻螃蟹吃一個小時還是正常的。

過了最好的時節,一般是在每年的冬至,再愛蟹的上海人基本都不再吃大閘蟹。

而這時,浙江等地的春節仍會把大閘蟹端上餐桌,並把大閘蟹作為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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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人最愛的大閘蟹在哪裡?


如果上海人請你去陽澄湖蓮花島吃蟹,那可真是過了命的交情;

還有上海人甚至把單位團建去不去陽澄湖吃蟹作為求職的考慮標準

對上海人來說,最愛的蟹永遠都是陽澄湖大閘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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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澄湖大閘蟹辨別標準:青背、白肚、黃爪、金毛。

原因有二,一是陽澄湖蟹本身足夠美味。

在宋朝《蟹略》中就已經被誇為“特肥大”,之後又有一系列名人為它打Call:

章太炎夫人湯國黎女士說:“不是陽澄蟹味好,此生何必住蘇州!”

金庸每年都指定要數百斤的陽澄湖大閘蟹招待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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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醫施今墨說:蟹分六等,每等又分二級:一等是湖蟹,陽澄湖、嘉興湖為一級,邵伯湖、高郵湖為二級。

不用名人背書,陽澄湖的環境早就得到政府認可,陽澄湖蟹是江蘇最早、最有自信拿出手的一批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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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陽澄湖是一片養蟹的水塘?它其實是全江蘇都聞名的旅遊景區。尤其是蓮花島,有“不來蓮花島,白去陽澄湖”這一說。

這裡是蘇州的飲用水源地,附近三百米內沒有任何汙染源;

《吳郡志》記載,崑山海水倒灌,積水成陽澄湖。這裡湖底堅硬,湖底還有青石板路,

最適合螃蟹遊走

這裡水草豐茂,是大閘蟹沿江而上遇到的第一個、水質最優良的湖泊。

二是陽澄湖蟹運到上海足夠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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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蟹季,江浙各地的螃蟹源源不斷地運往上海,但相比於太湖、固城湖、洞庭湖等產地,陽澄湖距離上海最近。

陽澄湖新鮮捕捉的蟹連夜裝運,到了上海無疑是最鮮活健壯那一種,吃起來自然比他處的螃蟹更鮮美。

所以,陽澄湖大閘蟹暴紅了之後,最叫苦不迭的就是上海人。

擅長選蟹的上海人,屢屢栽在假陽澄湖蟹上。陽澄湖蟹在上海有固定配額,但實際銷售量卻是配額的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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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之深,恨之切。上海人說陽澄湖蟹十蟹九假,就是這麼來的。

讓陽澄湖蟹揹負罵名,最冤枉的莫過於蟹農。

在陽澄湖養了20多年蟹的第一代蟹農俞建明,就想為家鄉的陽澄湖蟹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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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建明養的大閘蟹,近乎一隻大閘蟹的完美體態:大螯、長毛、白肚。24季之前做過俞建明的專訪,詳情請點擊《風雨二十年,陽澄湖第一代蟹農還沒打算退休》

很多人買了陽澄湖大閘蟹,吃了覺得味道不正宗,因為冒牌的太多了,大家說的最多的是從外地來陽澄湖洗澡的螃蟹(上海人戲稱“汰浴蟹”)。

其實,洗澡蟹是很少很少的。外地養大的螃蟹來到陽澄湖,基本上都會死掉,不是陽澄湖的水有毒,而是水土不服,很少有人這麼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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