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年:最近很多大型企业不得不拍卖资产来还债

在举行的阿拉善SEE四川项目中心成立大会上,阿拉善SEE基金会理事长许小年结合商业案例,向在场的企业家会员分享了创新与企业家精神。

工业化结束、资本积累完成导致中国经济增速下降

对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中国经济经增速明显下降的原因,许小年认为是由于中国工业化基本结束,资本积累已经完成。

许小年:最近很多大型企业不得不拍卖资产来还债


许小年指出,历史上,把一个农业化国家转变为工业化国家,都会经历经济的高速增长。工业化完成之后,都会重新建立世界秩序,比如德国和日本,正是凭借着工业化期间经济高速增长,国家实力与财政实力积累增强,对世界秩序发起了挑战。后发的现代化国家挑战已经现代化的国家建立起来的秩序,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中国和其他国家和民族的经济发展道路基本相似。过去中国高速的经济增长是由于打破了计划体制的束缚,让资源在市场的支配之下自由流动,启动了中国的工业化过程。

工业化期间,为什么会带来经济的超长增长?一是农业向工业转变。改革开放以前,中国80%的人口居住在农村,农业效率很低。当资本、人力从农业转向工业,资源总量不变,重新配置,效率提高。二是从低效的国有部门转向高效的民营部门。这些转变,都带来了经济效率的提高。市场发挥作用,资源可以自由流动时,永远是从效率低的行业流向效率高的行业。

为什么过去10年经济增速变慢?许小年认为,“2008年前后,中国的工业化基本上已经结束,工业化所伴随的资本积累已经完成,从需求的角度反映的是投资需求的衰减,各行各业存在着大量过剩产能。投资从工业化时期GDP增速的两倍,下降到基本与GDP增长同步。工业化已经结束的另一个表征是城镇化速度放慢。2016年农民工增长速度仅为1.5%,2017年估计是负增长。很多城市,包括一线中心城市,人口出现净流出。这表明中国的工业化资本积累、城镇化都已经告一段落。过去支撑着中国经济的几个动力势头都在减弱,甚至已经熄火。”

脱实向虚明显,是因为实体经济投资饱和难有以前的高回报

许小年在演讲中提出,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他认为,中国已经进入了后工业化时期,过去习以为常的经济增长模式和企业经营模式,今后不会保证成功。“在后工业化时期,企业的核心问题不再是找到供不应求的市场,迅速组织资源生产产品卖到市场上去,这是已经过时的商业模式”,他强调,“过去习以为常的政府政策,比如政府增加开支、中央银行增加货币供应、银行增加信贷投放,这些政策对经济的作用越来越弱,乃至于基本不发挥作用。”

许小年:最近很多大型企业不得不拍卖资产来还债


许小年指出,资金“脱实向虚”现象明显。中央银行增加货币供应,银行增加信贷,但是资金并没有进入实体经济,而是进入了房地产、股市等资产市场,不断推高资产价格。“无论政府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引导,资金就是不进实体经济。原因就是实体经济中的产能已经过剩,投资已经饱和,再也找不到想过去那么高的投资回报率了。资金很自然就进入资产市场去炒资产价格。这是后工业化时代的新现象,用旧思路无法应对新出现的问题。”

许小年认为,在后工业化时代,新的经济增长动力在供给测。“供给测驱动经济增长,供给测来保证企业发展。”

他表示,企业要靠效率的提高,而不是规模的扩张来保证未来的经营成功。从宏观讲,供给测的主体是企业,政府政策只对需求产生作用,而供给是要靠企业,所以经济增长的动力在企业而不是政府政策。“供给测意味着政策要从拉动需求转移到如何提高企业的效率,要在市场力量的驱动之下,淘汰效率低的,保留效率高的。供给测的政策是要围绕如何提高企业效率展开的。”

央行定向降准是货币宽松?这是误读

许小年表示,“供给测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是要清除过去10多年时间,由于连续采用扩张性的宏观政策造成的系统风险。”

系统风险就是债务,高负债给经济带来了很大风险。根据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自2009年以来,中国经济的总体债务水平上升了100个百分点。全球金融危机以前,中国经济的负债率为160%,如今总体负债率高达260%。“这意味着在过去的10年间透支了一整年的GDP,靠着债务维持住了6%的GDP增长,这是无法持续的。”

许小年指出,从2016年开始,国家政策层面上开始转型。2016年的工作重点是“三去”:去杠杆、去库存、去产能,而不再是扩大产能、拉动内需。2017年的经济工作重点是防范系统性风险。

“今年的基调不变,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措施在收缩银根。我们可以感觉到资金供应上越来越紧张,货币市场上利率越来越高。财政部发布文件,要求严控地方政府债务,禁止地方银行向商业融资平台发放信贷。这是在财政层面上的紧缩。

许小年:最近很多大型企业不得不拍卖资产来还债


新任央行行长在两会过后发表讲话说,中央银行要缩表了。缩表就是要减少债务,降低经济的总体负债水平。央行定向降低了准备金率。一般而言,降准是货币松宽,但这是误读。降准的目的是要求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偿还向央行发的再贷款,实际上是收缩银根。商业银行还钱,市场就会出现流动性紧缺,为了防止流动性紧缺,央行定向降准,使头寸不那么紧张,有钱把央行的再贷款还掉。这是流动性紧缩,中央银行在履行退出货币松宽的承诺所采取的措施。”

许小年补充道,“最近很多大型企业不得不在市场上拍卖资产来还债,房地产公司、保险公司都出现了资金周转问题,不得不以较低的价格抛售资产来偿还银行债务。这些都是整体宏观紧缩下产生的。

进入2018年,在货币与财政上都是紧缩,这是由于中国的经济总体负债水平已经到了一个很难持续的水平,我认为这时的紧缩政策是正确的。我们过去过度依赖政府打强心针,过度依赖财政花钱、银行贷款来勉强维持经济增长。在后工业化时期,这些政策已经失灵。”

不有效保护私有产权,大型芯片公司不可能出现

许小年表示,在新常态下,政府、企业都要转变思路,转变到如何提高企业效率来推动经济增长。企业把自己的事做好,国家要考虑如何提高企业效率,如何促进企业创新。

在他看来,未来经济的不确定性很低,宏观紧缩是非常确定的,经济会长期保持在低位运行,政府负债到了极限,财政非常紧张。微观的不确定性较高,企业在彷徨犹豫的过程中浪费了时间。“企业不要再心存侥幸,要踏踏实实做好企业的事。”

中美贸易问题、中美形势是国家战略,对所有企业都有影响,企业应该关注竞争对手。许小年相信,“中美全面贸易战的可能性不大”。

对于中兴事件,许小年认为,要建立起自己的芯片设计和生产能力,全面提高中国的企业技术水平,首先要在制度上发力,保护自有产权是第一要务。“政府应该保护自有产权,鼓励企业进行研发投资。”

“芯片行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成的,现在稍有一点水平的只有华为的海思。华为在芯片上坚持投入10多年的积累,那是以百亿千亿计。需要强有力的研发队伍,经过长年的积累,才能在这个行业中立足。”许小年还表示,世界上强大的芯片公司全是民营的,国有体制的激励机制不到位。要想有长期的大量的在科技上的投资,一定要有企业家能够建立起未来的稳定预期,必须有效保护私有产权,否则大型芯片公司不可能出现。私人资本从商业角度投资,如果没有产权保护,投资一定是短平快项目,不在乎技术积累。

对企业来说,在后工业化时代应该思考如何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如何创新,如何差异化竞争。中国企业模仿能力很强,创新能力不足,通病就是产品同质化,商业模式趋同化,价格不断下跌,利润受到挤压。“要问自己,我在市场上有什么独特性、不可替代性,获得定价能力,提高利润率。”

在演讲最后,许小年分享了传统行业的创新。他认为,创新不一定要有高科技,创新需要专注。四分之三的创新来自传统企业,重大创新来自长期的行业积累,找到行业痛点,运用新的技术突破。

海底捞的创新在于激励机制,人力资源管理。唯品会用大数据定制西服,解决了行业痛点,把西服价格降低了一半,交货期缩短到一周,在于他对服装各个环节的深入理解,从而通过新技术来提高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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