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宁出发,一路沿青海湖南行来,菜花仍艳,湖水湛蓝,落日映彩霞,牛羊满山坡。
此刻,刚刚从黑马河乡旁的湖边看了彩虹归来,累了,眼睛累了。审美疲劳下只想静静地读读书、想想事、写写文。
今天,关于青海湖,我只想写几个故事。
一、 日月山与文成公主
西宁出发往西四十公里,日月山,祁连山的支脉,垭口海拔3580米。山的南北各有一个乳峰,藏语称“尼玛.达哇”,即太阳和月亮。
相传,当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唐太宗赐赠一柄可以显见愿望的神奇宝镜,嘱她到了雪域如若想家可以拿来一照。这一天,送亲队伍来到日月山,文成公主登高远望,思绪万千,便拿出唐太宗所赐宝镜观看。宝镜上显现出“八水绕长安” 的美景和皇宫中富丽堂皇的舞榭歌台。公主不禁珠泪涟涟、柔肠寸断。
护送大臣江夏王李道宗见公主悲戚忧伤,力劝她以国家社稷为重,不要儿女情长,公主听从了劝告,为暂断情丝,毅然将宝镜掷于山下。宝镜落地分为两半,化作现在的日月二山。
公主继续西行,仍不止泪流,泪水汇聚成河,晶莹透明、涓涓绵长,由东向西流入青海湖。大地上所有的河流都是由西向东走向,唯独这条河反向而行,故取名倒淌河。
松赞干布有两位妻子,一位是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另一位便是文成公主。
松赞干布非常喜欢贤淑多才的文成公主,专门为公主修筑的布达拉宫,共有1000间宫室,富丽壮观。
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后,中原与吐蕃之间关系极为友好,使臣和商人频繁往来。松赞干布十分倾慕中原文化,他脱掉毡裘,改穿绢绮,并派吐蕃贵族子弟到长安国学读书。
文成公主入藏,唐蕃之间的友谊有了很大的发展,由于文成公主的博学多能,对吐蕃国的开化影响很大,不但巩固了唐朝的西陲边防,更把汉民族的文化传播到西藏,西藏的经济、文化等各方面也藉由大唐文化的营养得以长足发展。
二、世间最美的情郎——仓央嘉措
青海湖北刚察县,建有一座仓央嘉措文化广场。
我喜欢仓央为自己所写的这一首诗: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仓央嘉措出生在西藏南部的门隅,父母都是草原的牧民。2岁时,仓央嘉措被秘密指语言为五世达赖阿旺罗桑的转世,但五世达赖为了稳定格鲁派刚刚建立的政权,授意大臣桑结嘉措隐瞒自己圆寂的消息、秘不发丧。所以,仓央嘉措被正式迎进修缮一新的宏伟的布达拉宫时,他已经是一个15岁的翩翩少年了。
活佛转世制度在藏地实行以来,历代达赖或班禅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寻访出来,送到专门的寺庙,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由众多喇嘛按照极为复杂的宗教程序严格加以培养。他们要研读、修习浩如烟海的佛经典籍;要演练、操作繁复冗长的仪规;要弃绝、戒除一切俗世的欢乐和趣味。仓央嘉措却将生命中的这一段最初的时光,漫漶地铺陈在了辽阔的草原湖泊之间。这决定了作为活佛的仓央嘉措,其现实人生注定与众不同。仓央嘉措以其种种离经叛道的举动,重新诠释了他对佛教终极意义的理解。
我喜欢仓央留传下来的那些诗歌,尤喜《地空》: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 除了生死
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谁的隐私不被回光返照
殉葬的花朵开合有度
菩提的果实奏响了空山
告诉我
你藏在落叶下的那些脚印
暗示着多少祭日
专供我法外逍遥
18世纪前后的西藏,正是风云际会的多事之秋。来自阶级的、集团的、民族的、宗教的权力之争及利益冲突,在这块看似平静的雪域大地上激烈地展开着。作为藏地政教合一的权力象征,达赖喇嘛的位置必然成为这些错综复杂的斗争的焦点和筹码。当时驻藏蒙古将领拉藏汗为了达到摧毁以桑结嘉措为代表的政治对手的目的,四处散布谣言,以仓央嘉措不受清规戒律为由,声称他不是达赖真身。
公元1707年,桑结嘉措终为拉藏汗所杀,仓央嘉措遂被废黜,受清帝之命进京请旨。拉藏汗不肯放弃夺取仓央嘉措性命的打算,他派了一队蒙古卫兵和一个心腹大臣监护仓央嘉措。行前,拉藏汗将自己的宝剑交给大臣,要他血刃而归。
这一日,人马行至青海湖畔安营扎寨。仓央嘉措独自走到湖边,跏趺而坐。夕阳满天,引燃湖水,恍惚之间,湖中呈现一尊观世音像,栩栩如生。仓央知是本尊再现,忙合掌行礼,口诵祷文。未几,待再凝望,湖水已经弥从事如初、无迹可寻。活佛长叹一声,洞悉了未来。
当晚,活佛端坐帐中,蒙古大臣叩入。活佛平静地看着对方,说:“你就来取么?”大臣惊恐万分,跪地向活佛说:“大智大德的主啊,如果您确实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那么请您显示神迹来拯救我们吧!”
活佛微微一笑,启齿轻诵道:青女欲来天气凉,兼葭和露晚苍茫,黄蜂散尽花飞去,怨杀无情一夜霜。
蒙古大臣诚惶诚恐,再拜而退。第二日,晨曦初露时,蒙古大臣却发现仓央嘉措已然离去。帐篷的案几上留有一块巨大的松耳石,上面竟插着拉藏汗的那柄宝剑。人们试图将利刃从宝石上取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蒙古大臣遂确信活佛以法力循形。他们回到拉萨复命,拉藏汗只得以仓央嘉措病逝召告天下。
有关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记述,至此消失在历史正册的文字中。
三、金银滩——在那遥远的地方
青海湖北岸的海晏县境内生长着金银滩。金银滩大草原分为金滩和银滩两个部分,一条小河穿流其间。北岸草滩上盛开着一种叫做金露梅的金黄芳香的小花,故称“金滩”;南岸草滩上则是洁白如银的银露梅的天下,谓之“银滩”。
1939年夏天,中国电影创始人之一的郑君里率摄制组千里迢迢来到金银滩草原,拍摄影片《祖国万岁》。当时,正在西宁教书的王洛宾也受邀参加。
摄制组在青海湖畔开机,郑君里请当地同曲乎千户的女儿萨耶卓玛扮演影片中的牧羊女,王洛宾扮演萨耶卓玛的帮工。王洛宾原本就多情,正值青春勃发;卓玛又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美丽动人。金银滩流传着一个说法:“草原上最美的花儿是格桑花,青海湖畔最美的姑娘是萨耶卓玛。”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剧中有一个情节,王洛宾和卓玛同骑一匹马。活泼大胆的卓玛,时而驱马狂奔,时而勒马立起。为了不使自己摔下去,王洛宾只好紧紧抱住卓玛的腰身骑马飞奔……
黄昏,“牧羊女”卓玛和“帮工”王洛宾共同赶着羊群回到羊圈,仔细地清点着羊只的数目。夕阳下的卓玛亭亭玉立,轻举起手中的牧羊鞭,一下一下打在羊儿的背上。晚霞的余晖映照出卓玛的侧影,王洛宾被这一切陶醉了,他的创作灵感受到启发,于是借助哈萨克民歌的曲调写出了不朽之作《在那遥远的地方》: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每天看着她动人的眼睛,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她去放羊,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然而,世事变幻莫测。王洛宾创作了难以数计、流传广泛的爱情歌曲,个人生活却充满坎坷、不如人意。而那个点燃王洛宾热情的美丽少女卓玛,据说后来嫁给了一位国民党的官员,在建国初年突患急病离开了人世。
一段美丽的人间恋情,就这样化为永远传唱的歌声。
写完以上三段故事,我的心里竟然充满了忧伤。为了政治,文成公主远嫁吐蕃,终生没有回过长安;至情至性的仓央嘉措也许不是清规戒律限制下人们所期待的达赖,却展示了人情最真挚的情爱,而终于政权斗争中,年仅23岁;王洛宾孤独一生,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最期待的真爱。
远在两千里以外,一位失联十几年的文友,历尽艰辛终于从万里之遥回国联系到了我。而我,千里之外,只能在此举杯遥祝:此生幸福安康!两天前突如其来的电话,虽然几十年未曾谋面,却并不显得突兀。也不枉我留存了十几年未变的电话号码,就只期待前日的那一声:嘿!我回国了,你还好吗?
也许,数年以后,我们曾历经的故事也会成为一种传说,为我们曾生活的这片土地增添一丝神秘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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