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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凝的小說向來喜歡，尤其她的短篇小說。
鐵凝，是個作家，更是個女子。
但她的文字卻沒一絲一毫的陰柔做作，也絕不肯追逐所謂風尚以迎合誰，仍是一如既往的深刻，仍在文字背後，隱含著那麼多的憂患，仍對社會最底層小人物滿懷憐憫與同情。
《咳嗽天鵝》就大致給人以這樣的感受。
在一個偏僻小鎮，有個叫劉富的農民，偶然的機會里得到一個受傷的天鵝。
天鵝叫起來很像人在不斷地咳嗽，聽起來很古怪。
有天，天鵝的腳蹼開裂了，樣子極其痛苦。劉富心生憐憫，問上中學的女兒這是為什麼？女兒說，天鵝應當生活嬉戲在水塘邊，旱養最多不能超過兩三個月，離開水，它的腳蹼自然會開裂潰爛……
女兒說，這是網上說的，我查了。
劉富聞言大驚，問女兒，那你說如何是好？
女兒說，天鵝是國家級保護動物，省城有動物園，應當送那裡保護起來。
於是，父女倆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動物保護協會，動物保護協會又把他們介紹給動物園。
那天，劉富千里迢迢興高采烈地送天鵝進了省城。
動物園的景同志很熱情，向他介紹了很多關於天鵝的一些事情，還熱情洋溢地讚美劉富具有愛心，並誠意地留他吃飯。
吃飯的時候，景同志叫人端上一盆黑乎乎的燉肉，又給劉富滿上了酒，說吃吧，吃吧，很好吃的。
劉富嚐了一口，問，這是雞呀？
景同志說你再嚐嚐。
劉富說是雞。
景同志樂了，說這哪裡是雞呢，這是你剛送來的天鵝.。
劉富放下筷子，半天沒明白這是啥意思，似懂非懂的樣子，木在那兒。
景同志說，天鵝館的醫生給天鵝做了體檢，結果是這天鵝太老了，足有25歲了，而天鵝的壽命最多在25歲，沒有存活的意義了……
劉富說，可它還活著呀。
景同志說，那你知道我們飼養一隻天鵝所花費的成本嗎？
劉富不記得是怎麼離開省城的了，他只記得，離開天鵝館的時候，他摔了眼前的酒杯……
至此，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小人物的內心，是極其細膩的，也是極其美麗和美好的。
而天鵝，在人們的印象裡，也是極其美好的。
這種來自於人們內心深處的、雙向的美好，與現實的存在產生這麼大的落差，這，興許是任何人想象不到的。
這，就是《咳嗽天鵝》給我最初的印象。
猶如芒刺，哽咽在喉。
故事中的人，似乎誰也沒錯，又似乎都錯得一塌糊塗。
最初，鐵凝的印象是來自於她的《哦，香雪》，也是寫的小人物，故事同樣是在偏僻的小鎮上發生的。
香雪和她的夥伴相約傍晚去看火車。
第一次進站的火車對她們來說是件開天闢地的大事。
香雪穿上了紅格布鞋，還特意用珍藏的香皂洗了臉。
變漂亮了的姑娘們一路上嬉鬧著，興奮得竟錯過了火車進站的時間。
從此，姑娘們每天按時來車站等著看火車。
列車帶來的現代文明氣息帶給姑娘們一個全新的世界。
她們從好奇、恐懼到大膽地靠近列車。
日久天長，她們和年輕的列車員攀談，並提出許多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不久，她們又用自產的山貨和旅客進行誠實的交易。
每當此時，姑娘們的心裡都充滿了歡樂和五彩繽紛的遐想。
文靜的香雪羨慕新式書包和帶吸鐵石的塑料鉛筆盒，打聽北京收不收山村的學生；另一個姑娘朵兒用新換來的裝飾品，不斷地"武裝"自己。
情竇初開的鳳嬌在和開車員“北京話”的接觸中，紡織著自己美麗的愛情夢幻。
一次，香雪突然發現車廂裡有一隻朝思暮想的磁鐵鉛筆盒，她不顧一切上車，用一籃雞蛋換回了它，卻沒來得及下車……
姑娘們驚慌地追著，無可奈何地看著列車逞著香雪遠去。
香雪拒絕了“北京話”和旅客的幫助，毅然中途下車步行回家。
黑黑的夜晚，香雪有些害怕，但離家鄉越來越近，使她增添了勇氣，她終於聽到姐妹們深情的呼喚：“哦，香雪！”
讀鐵凝的作品很舒服。
舒服的語句，舒服的故事。而故事以外，又有那麼多的感動和頓悟。
這些感動，無一不是小人物帶給我們的。
可貴的是，現如今身居高位的女子鐵凝，一如既往地保持了她身上所具有的那種質樸濃郁的鄉土氣息，並把它們反映在自己的創作之中，賦予他們鮮活的生命。
因此，她所講述的故事，也是“鄉音不改，依然故我”。
這在當下，不能不說是非常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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