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後獨特的筒子樓回憶

你有沒有住過這樣一種房子,每道樓層中間都有一個長長的走廊,每道走廊兩邊都開著無數個門,每道門左下方都堆著一個蜂窩煤爐。

70、80後獨特的筒子樓回憶

一到飯點,一扇扇門被施了魔法一樣打開,各戶的談笑吵鬧混著燉湯的香味、炒菜的油煙味、熬中藥的苦藥味在整個走廊發酵,又在廣播中鄧麗君“來來來,喝完了這杯,再說罷”的甜膩膩的歌聲中蒸發,然而春去春來,黑乎乎的煤味兒是不變的底色。

70、80後獨特的筒子樓回憶

如果你沒住過,你的父母一定住過,那是70代、80代人的特殊回憶——筒子樓

“筒子樓”面積狹小,每個單間大約有十幾個平方米的面積。它是頗具中國特色的一種住房樣式,是七八十年代中國企事業單位住房分配製度緊張的產物。這種有著長長的走廊、衛生間和廁所都是公用的房子,其前身不過是各個單位的辦公室或者是單身職工宿舍。曾經有無數的中國人在筒子樓裡結婚生子,奏鳴著鍋碗瓢盆交響曲。對於1970-1990年代生活在中國大陸的讀書人來說,“筒子樓”是一種典型的居住環境和生活方式。

1955 年畢業留北大任教、 1992年起轉任九三學社中央宣傳部長、副主席等職的金開誠(1932- -2008),在1988年2月13日《光明日報》上發表了《書齋的變遷》。此短文流傳甚廣,後收入他的《燕園歲月》(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其中有這麼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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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一直在北京大學從事教學工作,但因長期住在集體宿舍,所以談不上有什麼書齋。1978年愛人帶了孩子調到北京,結束了18年的兩地分居,這時才有了一間10平方米的房間。房中有兩張書桌,一張給孩子用,以便她好好學習。半張給愛人備課寫文章,另外半張亦歸她,用來準備一日三餐。房中還有一張雙人床,晚上睡三個人,白天便成為我的工作之處。無非是搬一張小板凳坐在床前,把被褥捲起半床,放上一塊沒有玻璃的玻璃板,就可以又看書又寫字。藏書就在床下,往往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床,上來用;但有時也不免要打著手電鑽到床底深處去找書、查書。我就把這戲稱為‘床上書齋’。在這個書齋上完成的工作倒也不少,備出了兩門課,寫出了兩本書和幾篇文章。”據說,老友沈玉成來訪,看到此情此景,戲稱將來為金先生寫傳時,一定要帶上這一筆。

1981年青年電影製片廠拍攝、第二年獲第二屆金雞獎的《鄰居》(鄭洞天導演),講的就是

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樓裡知識分子典型的生活形態:筒子樓裡,兩兩相對,排列著幾十個狹小的房間:鄰居們大都屬於同一個單位,共用一個水房和廁所;過道里堆滿雜物,只留下一人通過的空間;開飯時,滿樓道飄散著東西南北各種風味……環境如此艱難,鄰里間卻溫情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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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實情況也是如此嗎?

即便再怎麼飽讀詩書,那麼多人,來自東南西北,文化背景、興趣習慣都不一樣的人住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可能沒有矛盾嗎?

《47樓207》的作者孔慶東是曾在他的文中提及,知識分子的心胸一般比較小,而且專業方向的寬窄,似乎與心胸成正比。

這般錢鍾書式幽默的比方讓小編不禁好奇筒子樓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還是“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如此狹小擁擠、混亂不堪、沒有個人隱私的地方,為何過了這麼多年還讓這麼多人追憶不休?

《筒子樓的故事》,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陳平原主編,彙集了北大中文系二十餘位教師及家屬在北大筒子樓工作生活的回憶,不誇耀,不隱瞞,不懊悔,娓娓道來。

在這林林總總的回憶中,被吐槽得最多的便是公廁了。獨立廁所在筒子樓裡是不存在的。有一段時間,筒子樓19樓是女生宿舍,只有女廁所,21樓是男生宿舍,只有男廁所,“每天都能看到無數的男女老少來往穿梭於兩個樓之間,只為的是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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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原提到,他曾在19樓他妻子的筒子樓裡住,晚餐時不可大吃大喝,“不是為了減肥,而是半夜裡跑到對面21樓去’方便’,實在不方便”。對這個問題,某些聰明的樓有了將就的解決辦法:一、三樓的廁所規定為男廁所,二、四樓的廁所規定為女廁所——到底是知識分子。

除了公廁,被提及最多的便是樓道里的大眾廚房了。北大筒子樓裡,私廁是沒有的,私廚也是不存在滴。大家都是在樓道里支上鍋灶,生火做飯,整個樓道就是個大廚房。經歷了從乾柴、煤塊、煤球、燃氣灶到天然氣的豐富歷程,其間不乏燒熱水、換煤氣、暖壺煮掛麵、煤油爐做飯等的麻煩。溫儒敏在文章中提到,沒到做飯的時候,樓道煙熏火燎,很熱鬧,誰家炒蘿蔔還是燜羊肉,香味飄散全樓,大家都能“分享”,缺個蔥少個蒜的,彼此也能互通有無,自然還可以互相觀摩,交流廚藝。

這當然是從好的一面講的,至於樓道里充斥著油煙,堆滿了鍋碗瓢盆,自然也有作者頗多怨言。對這個問題,某些聰明的樓又有了將就的解決辦法:選定一間房做公共的廚房——到底是知識分子!

70、80後獨特的筒子樓回憶

但是,就像自個兒的學校只能自個兒吐槽一樣,筒子樓的住戶們在吐槽的同時,同樣對這個相對窘迫的住所懷有別樣珍藏的心情。

最讓大家懷念的,還是這自由而濃厚的學術氛圍中人與人之間惺惺相惜的溫情。

裘錫圭先生是被筒子樓的居民交口稱讚的一位學者,鄰居們說他在那不能讀專業書的年代,“把64開本的《新華字典》背下來了,連蹲坑都《新華字典》不離手”,“寫古文字板書跟寫簡化字的速度一樣快”。說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鑽研古文字”,郵遞員去他家送信大叫很長時間,也聽不見。

很多筒子樓的居民都說,自己學術研究的基礎,就是在筒子樓居住的時候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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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筒子樓的故事》裡,我們可以重溫很多很多場在十二平方米的宿舍舉行的婚禮,婚禮上的親友聊天轉眼就成了學術交流會;我們可以側耳傾聽,聽晚飯某個火柴盒房裡傳出的“興起而始興盡而終”的二胡低吟;我們可以看到金開誠教鄰居書法,孟二冬幫鄰居修鎖;孔慶東去蹭吳曉東家的美味羊肉湯,倚著樓侃天侃地……

北京大學的筒子樓,濃縮了那個時代的喜怒哀樂、世事滄桑。“那是一代或幾代人的生命記憶,而且,還連著某一特定時期的政治史或學術史。”

“筒子樓”,既是一種建築形式,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更是一種時代倒影、文化品位、精神境界。每所大學都有自己的筒子樓,也都發生過無數平平常常卻動人心魄的故事。

70、80後獨特的筒子樓回憶

本文觀點資料來自

《筒子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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