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闲话两晋之五胡乱华——鲜卑王者（4)
果然如姚苌所料，就在他在东线玩儿命的时候，苻登没什么大动作。等他从东线回来，苻登这才继续进兵，仿佛两个人有默契似的。
既然来了，那就打吧；姚苌打起精神应付，这一打，经年累月；苻登擅长野战，姚苌擅长游击，通常的情况是，双方野战，苻登使出方圆大阵，把姚苌打够呛，姚苌手下骑兵多，撒丫子就跑；然后，跑的稍微远点儿，绕个圈儿，迂回到苻登身后，猛踢前秦军的屁股。
双方打来打去，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一拉锯，原先归顺姚苌的各族民众也都纷纷投奔苻登，人数多达十余万之众；还有之前投降过来的前秦官员，也开始暗自准备，机会合适，便要叛姚投苻。
这里边儿值得一提的是前秦雍州刺史徐嵩。
此人最初跟着苻坚守长安，长安城破，他倒是没追随苻坚去五将山，而是带着部下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树了个寨子安了家，然后继续打着前秦的旗号，后来姚苌来攻，实在扛不住了，只好开门投降。
徐嵩投降姚苌之后，老徐同志身在曹营心在汉，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前秦有一天会再次崛起。怪道的是，人精一样的姚苌居然没看出老徐同志这点子小心眼。非但没看出来，为了让老徐同志踏踏实实为他卖命，姚苌还把苻坚的尸体埋在徐嵩驻军的附近，并以王礼下葬。那意思很明白，怎么样，我老姚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不过老徐同志不吃他这一套，反姚之心依旧。
趁姚苌大战兰椟等人时，徐嵩反了，派人联络苻登约其东进。
等姚苌搞定兰椟，他马上派左将军姚方成去平叛；面对后秦军的进攻，徐嵩率军拼死一战，最终兵败被擒。
姚方成捉了徐嵩，得意洋洋，他以战胜者的姿态对徐嵩是百般责备，如同老子教训儿子一样，不过估计姚方成口才不好，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你吃我家皇上的穿我家皇上的，现在又叛变，你这个叛徒之类的话。
徐嵩仰面而立，面无愧色，一听姚方成说自己是叛徒，当即怒发冲冠，回骂道：你家姚苌才是大叛徒，而且还是罪该万死的大叛徒；当初苻黄眉要杀掉他，还是我家先帝救了他一命。不仅如此，先帝登基以后，委他以重任，给予他的宠爱已到极点。他姚苌竟然连狗马都不如，亲自对恩人痛下杀手。你现在还有脸说我是叛徒，呸！！你也别废话了，赶紧杀了我，我要到地下等着看先帝如何惩治姚苌的鬼魂！
姚方成大怒，先剁去徐嵩的双脚，又拦腰斩断，再割去徐嵩的头颅，残忍的将徐嵩杀死。
这还没有完，姚方成还下令，将俘虏的徐嵩的部下全部活埋，妻子女儿赏赐给自家将士为奴为仆。
这事儿还没有完。随后赶来的姚苌听说徐嵩痛骂之言，句句戳到痛处，怒不可遏，可徐嵩已死，算便宜他了。姚苌下令把苻坚的尸首扒出来，鞭尸，直打的衣衫乱飞，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之后裹上荆棘，随便刨个坑儿埋了。
鞭尸解气，姚苌平静下来，继续跟苻登打游击；又过了一年多时间，双方各有胜负。战争的结局变得遥遥无期，谁都看不见希望。
姚苌是这样，苻登也是如此。
无聊之余，苻登想了个办法，既然战场上打不赢，那咱就玩儿点儿心理战；不过，他出的这一招儿可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简单地说，苻登这一招就一个字：哭
苻登吩咐众军：围住姚苌大营，给我哭！往死里哭！
为了加强特效，苻登很温馨的规定了哭的时间：半夜。
到了点儿，随着苻登一声令下，围着后秦军的前秦军放开嗓门儿开嚎，一时间哭声四起，凄厉无比，听的人汗毛儿都立起来了。
这一哭，就是半宿；天一亮，前秦军回营睡觉。
第一天，姚苌没摸清楚苻登这是啥套路，外面一开哭，他这边儿就下令部队戒备；当兵的神经高度紧张熬上半宿，啥情况没有。
第二天，前秦军半夜又来了，到点儿开哭，姚苌再次下令部队戒备……
周而复始好几天，前秦军天天来哭，后秦军不仅不能睡觉，还得时刻警戒，对面儿别使什么阴招儿；几天下来后秦军的士兵们就要崩溃了，一个个没精打采跟磕了药一样。
这可给姚苌腻歪够呛。
苻登耍流氓，这招儿怎么破？
有了，姚苌一拍脑袋，下令，各营将士，挑出那嗓门儿大的，给我集中起来，等前秦军再来，他们不哭，咱也不哭，他们一旦开嚎，你们也别客气，放开了嗓子给我哭；要求就一个，把前秦军的哭声压下去！
此令一下，热闹了，姚苌的军营就像要出殡一样，里里外外哭成一片；各位可以脑补一下场面，几万名大老爷们儿，排着整齐的队伍，个个如丧考妣，扯开嗓子干嚎，双方就像拉歌一样，你哭一会儿，我哭一会儿，哭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此壮观的场面，足足哭了一夜方罢。
天亮了，前秦军也好，后秦军也罢，人人哭（嚎）到大脑缺氧，一个个头晕恶心；苻登做梦也没想到姚苌用这一招对付自己，心说算你狠，弟兄们别哭了，咱撤。
这场奇特的哭战，大约是中国战争史乃至世界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
转眼，时间可就到了公元389年，姚苌和苻登这对儿冤家还在纠结。
姚苌打不赢苻登，心里比我都急（哥们儿写这俩写的都烦了）。
怎么办呢，姚苌郁闷的要死；人一郁闷就容易往窄道上儿想，姚苌想不明白为什么为啥打不过苻登，想来想去，想出原因了：苻登得了神助。
什么神会助他呢？姚苌认为凭苻登的面子，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这些大牌不大可能给他面子。
那还会有谁呢，思来想去，姚苌一拍大腿，有了，苻坚，一定是苻坚的鬼魂在帮苻登。这么一想‘清楚’，姚苌脖子后面开始冒凉气了，怎么？他可是刚把苻坚从坟里挖出来抽了一顿，然后又裹了一圈儿荆棘给塞进坑儿里的；这么虐尸，苻坚的在天之灵岂能饶他？
姚苌越想越怕，连忙让人铸了一座苻坚的塑像，天天对着磕头，一边磕一边嘴里念叨，大佬，我杀你，你可别恨我，不是我要杀你，是我哥哥姚襄的鬼魂让给我杀你，你要不服，你找他去，别找我。咱做人得讲理对吧；大佬，您还记不记得，您当年封我龙骧将军时说的话，您说‘朕以龙骧将军建立大业，卿要努力！’您的话我可一直记着呢，所以您看我现在不就努力成皇帝了嘛；您现在都成神了，再借着苻登之手回过头来收拾微臣，这不合适啊！如今，我替您立了神像，您在此休息，就别在跟微臣计较了。
苻登天天骂战，可姚苌就是不出来，日子久了，苻登见姚苌营中香烟袅袅，这干什么呢？他登上高楼一望，哟，给我先帝爷塑像磕头呐？嘿。苻登哑然失笑，自语道：“以臣弑君，又立像求福，有用么？”苻登高叫道：“弑君贼姚苌，你给我出来！我和你单独决斗，为何要枉害无辜百姓！”姚苌听得真真切切，却吓得不敢答应。
再说姚苌，自从在军中立下苻坚的神像以后，在战场上也不见得得到什么好处，相反的，军中在深夜里还往往发生夜惊，于是姚苌又命令军士在神像四周擂响战鼓，将神像斩首，还给苻登。
这事儿闹的。
苻登一看姚苌毁了神像，大怒，率军直杀到安定（今甘肃泾川县北），打得羌人梦到都怕，就没想到，一场大祸就在眼前。
他攻打安定，只顾前行，却把辎重留在后方，前后战线这么一拉长，姚苌就有了机会。
公元389年8月，正当苻登督军猛进的时候，姚苌突然选了一个黑夜，亲率三万骑兵，偷袭了苻登的后方，尽取苻登的辎重，苻登的皇后毛氏，乃前秦将门之女，勇敢善战，弯弓驰马领众军连杀后秦兵七百余人，寡不敌众被擒。姚苌见毛氏生得白皙俏丽，春心大动，便要强行纳入，孰料毛氏刚烈无比，边哭边骂，说你姚苌先杀天子，后辱皇后，皇天后土，岂能容你！
姚苌本迷信，一听这话，全凉了，越想越虚，最后吩咐将毛氏杀掉了事。
趁着苻登大败，秦州空虚，姚苌趁热打铁，命令弟弟姚硕德设置秦州的各个郡县地方官，以堂弟姚常戍守陇城（甘肃省秦安县东北），以邢奴镇守冀城（甘肃省甘谷县西南），以姚详镇守略阳（甘肃省秦安县东南）。
然而，姚苌的布置立即便遭到了仇池杨定的打击，杨定率军连续攻下了陇城、冀城和略阳，斩杀了姚常，活捉了邢奴，赶跑了姚详。
苻登听说以后，立即给杨定抛出橄榄枝，并约其联合攻击长安；与此同时，苻登又派出使者，加封窦冲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前锋大都督、都督陇东诸军事，一起进攻长安。
但是苻登很快便从希望满满，变成失望满满，这些前秦旧将嘴上答应的挺痛快，可是心里却各有算盘。如果苻登老营辎重不丢，他们倒还忌惮，可辎重丢了，谁知道苻登还能支持到几时？因此答应得热闹，却无人有实质性动作。
事实上，苻登的处境，已经很不妙了。
苻登一心一意地想要消灭姚苌，从他起兵之日起，就是倾巢出动，先是离开枹罕，攻取南安，再由南安，兵发上邽，接着，又驻军瓦亭、胡空堡，随着时间的推移，苻登之军慢慢成了一支孤军。
孤军，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也；兵死一个少一个，兵器，打坏一件儿少一件。
换句话说，苻登的大军别看还在硬撑，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当然，对于姚苌而言，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凭他的体量，想要一口吞下前秦军，还比较困难。
于是，姚苌又开始动歪脑筋了，他打算招降苻登。
苻登很困难，老营被抄，军饷都丢了，当兵的就算能吃死人，你不发工资好像也不行。
苻登因此正焦头烂额。
因此姚苌一招降，苻登就想诈降。
不过苻登手下有一员大将叫雷恶地（这名儿，听着就给力），羌族，深知姚苌为人；这位雷大将便劝苻登不要自投罗网，苻登一想也对，姚苌素无信义，一旦投降，只恐被害，便不作此打算。
雷恶地其人智勇双全，素来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这次劝服苻登，大家更加钦佩他；时间一久，苻登倒起了疑心，心说姓雷的人缘儿不错嘛，我是氐人，他是羌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这么好的口碑，万一他要作乱，岂非难治？
谁都不是傻子，雷恶地能干到大将，眉眼高低岂能看不出来？他也干脆，既然你不信我，那咱就撒由那拉。一转身儿，他领着帐下部众就投了姚苌。
说话儿时间这就来到了公元391年，眼看就要山穷水尽的苻登突然迎来了柳暗花明。
怎么回事儿呢？
原来，长安附近一个苟曜的后秦官员给苻登发来密信，信中说我认您做大哥，而且现在手里有精兵一万，您快来，我给您当带路党，咱们共取长安。
苟曜这是干嘛？
没别的，投机。
苻登辎重被袭，实力大损，关中土豪们便纷纷投了姚苌。不料在公元390年这一年，苻登时来运转，又相继吞掉了几块儿姚苌的地盘儿，苟曜看在眼里，心里打鼓，要不押一把苻登试试？因此他便暗地里联络苻登，要黑姚苌。
苻登接到苟曜的书信，大喜，立即率军向长安而来。
姚苌听说前秦军奔长安而来，立刻挥军迎战。
可要论野战，别看苻登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方圆大阵的威力还在，姚苌又被打了个满脸花；无奈之下，只得暂且退去。
苻登大胜，心里高兴，吩咐三军整队，向苟曜驻军处急进，赶紧与之会和，共图长安。
且说姚苌，打了大败仗，逃出老远，收拾残兵败将，一清点，一万多人没了；姚苌把手下将领喊过来，那个谁，准备出来，咱再找苻登比划比划。
那个谁几乎要尿了，大哥，您看我们不顺眼您明说，咱别这么玩儿啊！好不容易捡了条命，您的意思是再让我们送回去？
姚苌一笑，弟兄们别怕，大家想两个问题，一，苻登为什么要去长安，二，苻登为什么打了胜仗不追咱们还是要去长安？大家想想，想想。
下面人一扑棱脑袋，不知道！
姚苌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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