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劉醒龍:爲故鄉黃岡著書立傳

悅讀|劉醒龍:為故鄉黃岡著書立傳

作家簡介:

劉醒龍

生於古城黃州。

湖北省文聯主席,武漢市文聯專業作家兼任《芳草》文學雜誌主編,中國作家協會小說委員會副主任,華中師範大學劉醒龍當代文學研究中心榮譽主任,湖北省博物館榮譽館員。

著有長篇小說《聖天門口》《蟠虺》等,長篇散文《上上長江》《一滴水有多深》以及中短篇小說集、散文集百餘種。因中篇小說《挑擔茶葉上北京》獲首屆魯迅文學獎、長篇小說《天行者》獲第八屆茅盾文學獎而被稱為中國當代文學雙冠王。

悅讀|劉醒龍:為故鄉黃岡著書立傳

圖書簡介:

《黃岡秘卷》

本書通過一個家族數代人的命運變幻,以一個奉行有理想成大事的老十哥劉聲志和一個堅信有計謀成功業的老十一哥劉聲智的恩怨糾葛為故事主要情節,揭示出黃岡人的獨特性格和黃岡文化的獨特氣韻,深層次地從文化上闡釋出黃岡地區明清兩朝各中進士二百七十六員和三百三十五員、土地革命期間誕生兩百多名開國將帥、黃岡中學高考升學率高居百分之九十八以上、人才輩出的真正緣由。

提起黃岡,許多人會聯想到曾風靡一時的黃岡試卷和當地超高的升學率。近日,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家劉醒龍推出了長篇新作《黃岡秘卷》。以《鳳凰琴》《天行者》等一系列關注鄉村教育的作品蜚聲文壇的劉醒龍,這一次寫的不是教育,而是故鄉黃岡的人和事。

將軍之鄉,狀元故里。黃岡大地人文品格與眾不同,歷史上的“五水蠻”留給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別樣的血脈:壯心與詩意並存,賢良輩出。明清兩朝各中進士二百七十六員和三百三十五員,革命戰爭時期誕生兩百多名開國將帥,黃岡中學高考升學率超過百分之九十八……春野秋山,長留聖賢風範。

劉醒龍此次以一個黃岡人的身份和姿態,鑽進黃岡的歷史和黃岡人的靈魂中去,為故鄉黃岡著書立傳,解密黃岡何以成為昔日將軍之鄉、如今狀元故里。

《黃岡秘卷》不滿足於一般性地描述盡人皆知的“地方性知識”,如東坡赤壁、黃麻暴動等等,而是將其筆觸深入到歷史和人性深處,通過一個家族數代人的命運變幻,以一個奉行有理想成大事的老十哥劉聲志和一個堅信有計謀成功業的老十一哥劉聲智的恩怨糾葛為故事主要情節,揭示出了黃岡人的獨特性格和黃岡文化的獨特氣韻。

與劉醒龍此前的眾多長篇小說相比,《黃岡秘卷》有一點很特殊,這是一部帶有鮮明的作家家族自敘傳色彩的作品。劉醒龍在這部長篇小說中選擇了以“我們”的視角講述“我們的父親”的故事,其實還包括“我們的祖父”“我們的曾祖母”,乃至於“我們的叔伯們”的故事。除了“老十哥”“老十一”“老十八”三兄弟的父輩故事之外,小說還重點講述了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的老輩故事,這些故事無不牽涉到作為敘述者的“我們”對於家族先輩的文化人格形象的理解與建構。

著名文學評論家於可訓說:“我不能說黃岡是天下最神秘、最富傳奇性的地方,但黃岡又確有天下人都知道的十分特別的神秘和傳奇。只是天下人都知道的這些特別的神秘和傳奇,往往都經過了書寫和傳說的改造,因而人們所知的不過是一些梗概和符號。在這些梗概和符號之下隱含的一些具體的人事和精神氣韻,才是黃岡真正的神秘和傳奇之所在……《黃岡秘卷》的家族敘事形式不在於追尋家族的榮耀,而在於表現劉氏先人的勤謹耐勞、忍辱負重、正直忠勇、執拗端方的品質,這樣的家族敘事旨在追溯一種地方性文化的根。”

父親的人生就是一部精彩的小說

記者:創作這部作品的源起是什麼?

劉醒龍: 2012年深秋,父親在88歲上病逝,這個年紀也算是高壽了,在我心裡還是沒有丁點準備。這個準備不是說後事什麼的,而是自寫小說以來,一直覺得父親的人生本身就是一部很精彩的小說,至於是不是真的寫寫父親,我並沒有認真想過。在給父親守靈到最後送別的幾十個小時裡,我流著淚寫了一篇散文《抱著父親回故鄉》,那樣的文字是後輩對長輩的紀念與情懷,真的用它來言說父親這輩子,是遠遠不夠的。父親他們這一代人的理想和情懷,放在時間的長河裡觀看,有著很大的不同。越是用心去寫,越是發現父親他們這一代,看上去平凡普通,貌不驚人,但在他們所面對的一百年裡,其心其意,其行其為,遠比通常所見的那些膚淺文字來得深刻和高尚。

記者:《黃岡秘卷》是以“我們的祖父”“我們的父親”“我們”這樣的自述方式呈現,“老十哥”這個形象是以您父親為原型進行創作的嗎?

劉醒龍:這個問題無法用“是”與“不是”來回答。我不能說“是”,那樣就容易被誤解為自傳體,這當然不是我的初衷,也與寫作的真實不符。但我也不能說“不是”,小說中不少細節,真切地發生在我父親及他的家庭與社會生活當中。我實驗性使用了“我們的祖父”“我們的父親”這一新的人稱。從詞意上看,“我們”既可以是特定的幾個人,也可以是很多人。我自己的用意,也不只是簡單寫祖父和父親,還寫了幾代人可以統稱的父輩。

記者:醞釀和寫作《黃岡秘卷》分別花了多少時間?寫作期間遇到過什麼困難?

劉醒龍:自父親去世後,我用了幾年時間,先沉澱,再迸發,最終順利完成了32萬字的寫作。唯一與我過不去的是腱鞘炎,一開始只是右手,很快弄得左手也疼起來,嚴重時夜裡會疼醒兩三次。為了對付這個壞傢伙,依症狀輕重,先後用了夾板等四種護具,此外再用扶他林按摩,前後用了整整一百支。市中醫院推拿科的專家說,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敲電腦鍵盤,徹底休息。這哪裡做得到!

最大的難題還是時間不夠用。上個月填一張表,要統計這幾年來的相關情況,結果自己都不敢相信,僅僅2015~2017年,自己竟然到相關大學或講壇舉辦了27場文學講座,先後深入到安徽金寨縣大灣村、湖北大悟縣金嶺村、紅安縣七里坪鎮柏林寺村等十幾處基層採風採訪。此外,還帶隊走完南水北調全線和萬里長江全程,這還不算主編《芳草》文學雜誌的工作。很多事都能放下,寫小說一旦上手了,強行放下,等於要了半條命。

一個小小村落中人的壯心與賢良,是這部小說的筋骨

記者:黃岡中學升學率高,“黃岡密卷”作為高考輔導材料全國聞名,以《黃岡秘卷》作為小說名字,您的用意是什麼?

劉醒龍:前幾天,我去黃州安國寺,送去他們約我撰寫的《黃州安國寺重修記》文章及書法,其中有句話說了這樣的一組數字,安國寺旁邊的青雲塔又稱文峰塔,明朝萬曆二年建塔之後,明清兩朝,各中進士二百七十六員和三百三十五員。春野秋山,必留聖賢風範。黃岡中學的赫赫聲名,應當有著源遠流長的根脈,《黃岡秘卷》的言說,都是這類風範的延續。

記者:此前憑藉當代中國鄉村教育題材的小說《鳳凰琴》和《天行者》,您曾摘得中國文學的桂冠,最新出版的《黃岡秘卷》像是又回到讀者習慣於你的鄉村了。

劉醒龍:黃岡大地人文品格與眾不同,歷史上的“五水蠻”留給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別樣的血脈,也是因為“五水蠻”惡名遠播,才有當年朝廷將失寵與失意的杜牧、王禹偁、蘇軾等人貶謫到作為蠻荒之地的黃州,這種歷史的惡作劇,無意之中將黃岡這塊土地打造成壯心與詩意並存的賢良輩出所在。一個小小村落中人的壯心與賢良,是這部小說的筋骨。

記者:在《黃岡秘卷》中,你想表達對故鄉怎樣的感情?

劉醒龍:2011年秋天在國家大劇院領第八屆茅盾文學獎時,曾經說過一句話:再偉大的男人回到家鄉也是孫子。順著這句話,後來又說,越是美麗的女子回到家鄉越是嬌羞。男人回到家鄉的這些感覺,也是伴隨著“害羞”二字出現的。那次隨父親站在小秦嶺上,還沒回過神來,父親就朝著面前一堆黃土撲倒下去,山呼海嘯般地趴在地面,待起身時早已是淚流滿面。父親一手擦著眼窩,一手指著地面,我也慌里慌張學著樣,趴在地上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做完這些事,自己竟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害羞地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吱聲。

直到現在,自己都一把年紀了,只要回到那片原野,害羞的滋味還會油然而生。那是一種身不由己的愛,就像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面前會莫明其妙地表現出害羞。如果是愛情,擁有一個在自己面前常常害羞的男人,是女人一生的幸運。回到原野上的害羞不是愛情,也不是慾望,而是太深的愛。愛到只能默默相對,哪怕多出一點動靜也是對這種愛的打擾。

(燕趙都市報記者 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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