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渾水調研研究員 葉秋痕
“龍哥”走了，“東哥”來了。八、九月之交，輿論圈像一鍋不缺柴燒的熱油，咕隆隆冒著泡泡。
劉海龍肯定不知道，自己身後會掀起一場鋪天蓋地的網絡群嘲，人們用各種方式打趣他的死亡，甚至高鐵“霸座男”也拍視頻喊“龍哥”來給他推輪椅。
深陷“性侵門”的劉強東或許也沒料到，國內力挺者眾多：有說女方訛詐，男方出錢擺平；有說東哥誤墜華爾街陷阱；還有說東哥臉盲著稱，錯把波霸當奶茶……
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兩樁事，因為時間上的交集，也就有了比較的價值。
劉海龍沒有意識到，當年輕時的他走進紋身店那一刻，黑社會人設就在今後的人生裡如影隨形，並在死後被消費。
至於劉強東，向來自帶流量，身上幾無秘密可言——正因如此，在很多人看來，他的人設並未崩塌，哪怕此後坐實了性侵罪名。
我們試圖給劉強東打上一些標籤，去解讀公眾語境下的東哥。
1、鄉情
英雄不問出處，富貴當思原由——這話放到劉強東身上，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
少時的劉強東是貧窮的。考上大學了，全村人你兩分、我五分、最多給了一塊，湊了500塊錢。然後，全村把所有的雞蛋都拿出來，一共是76個。
外婆幫他把500塊錢縫到內褲上，然後他揹著76個雞蛋去了北京。
幼時清貧，對於有些人來講，是一塊生怕被人揭開的傷疤；另一些人，則是將其當成奮鬥的動力。劉強東屬於後者，他從不掩飾自己的農民出身。
1992年春天，劉強東高中畢業前，宿舍全體合影
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劉強東的選擇方式有些“囂張”：開著豪車，帶著媳婦，裝著現金，回老家發錢，60歲以上每人一萬，合計發了650萬。
此後，他還把京東的客服中心、科技園和雲計算基地都放到宿遷，促進當地就業；向宿遷捐贈1億元，用於教育、養老等公益事業；並促成南京外國語學校分校落戶宿遷。
兩千多年前，項羽在攻佔咸陽後，有人勸他定都，可因為思鄉急於東歸，他撂了一句：“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
很難說，劉強東的做法有沒有受到他那位著名老鄉的影響。但時移世易，發達的交通工具和移動互聯網，讓劉強東實現了項羽一輩子未能實現的夙願，風風光光見了江東父老。
2、俠氣
很少有人能把企業家這個行當幹成江湖俠客，花名“風清揚”的馬雲也不行，但劉強東做到了。
互聯網企業裡，劉強東一直是個特例獨行的CEO，比如稱呼員工為“兄弟”。
他曾因為員工宿舍發飆：“這讓我想起80年代，南方的黑心工廠給工人住的宿舍，我說了多少遍，要讓員工、讓兄弟們活得有尊嚴。”
於是在京東最高層的督促下，“黑心工廠”建成了良心工程，裝修堪比星級酒店，拎包就可入駐。
宿舍建好前，京東總部的免費幼兒園已開學，連母嬰產品都免費提供，五年以上的員工醫藥費全包。
今年的長春生物疫苗事件中，知名企業家都保持沉默，敢於發聲的也只有劉強東一人。
不單疫苗事件，包括其他一些社會熱點問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還經常在自媒體發一些家長裡短，或者是公司里人和事兒的內容。
故作姿態也好，蹭熱點也罷，有些時刻劉強東往往就能站出來，發出尖銳的聲音。這一點，比那些平時只會講風涼話、關鍵時候退縮的人，要強上很多。
3、獨裁
就跟項羽一樣，劉強東身上帶著西楚大地的彪悍氣息。京東的歷史，也是一部劉強東的奮鬥史和獨裁史。
有投資人評價早年的京東商城是一頭獅子帶領一群綿羊打仗，對手是成立較早、資本雄厚的當當網、亞馬遜和淘寶網等。
所有的大事小事，劉強東都要過問。甚至公司最初的很多系統，都是由他一行一行代碼敲出來的。
把公司當江湖管，牆上貼著標語：“戰鬥！戰鬥！”用詞簡單粗暴，輔以大量的驚歎號，是典型的劉氏風格。
他的好勇鬥狠業內公認。在電商掐架最狠的那幾年，因為斷人財路，他被冠以“價格屠夫”的頭銜，遭到上游供應商的集體抵制。
他的獨斷專行也深受投資人詬病。2007年拿到1000萬美元后，劉強東決定自建物流，這種重模式在當時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但最後成了京東的護城河。
“我的文化就是企業的文化，不可改變。” 他這麼說過。
“企業規模大了，最大的風險我覺得來自創始人。”他也反思過。
一語成讖。
“性侵門”事件爆發後，9月4日、5日，京東股價相繼重挫5.97%、10.64%。
外媒開始集體炮轟京東的治理結構。路透社提到，劉強東對京東的控制尤其引人注目，雖然只擁有約16%的股份，但他的投票權卻有近80%的權重。
4、Suqian English
在互聯網圈，劉強東的Suqian（宿遷） English名頭，並不亞於雷布斯的“are you ok”。這位當年中關村練攤老闆的英語口語，一直帶有濃濃的宿遷腔。
劉強東的英語首秀要追溯至2014年感恩節。京東上市半年後，他在IPO慶功會上來了段10分鐘的英語演講。
“之前沈皓瑜（時任京東CEO）和黃宣德（京東CFO）來擔任的英文翻譯，但是他們會漏掉我20%到30%的內容。每次我都感到很焦慮，所以我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遲早有一天我會用英文演講。”
對於自己的英語口音，他自嘲，“我的英文不是Chinglish，而是Suqian English。”
為了提高水平，劉強東讓員工儘量用英語跟他交流。他的辦公桌上擺有印著“English Only”的牌子，同時還印有一行小字“Wen Xin Ti Shi”。
乍一看這句，讓人一頭霧水，咂摸著讀幾遍，這才明白，原來是漢語拼音的“溫馨提示”。
有網友稱，這說明東哥至少會三種語言：中文、拼音和英文。
今年7月7日，清華大學蘇世民書院2018屆畢業典禮上，劉強東作為特邀嘉賓，第一次在國內用英文演講。
一上來的“Today I'm going…two news（今天我要和大家分享兩個消息）”，還是暴露了東哥的真實英文水準。
他也不失幽默地調侃：自己英語只有老婆聽得懂。
身家數百億的商業鉅子，操著一口四級水平不到的英語——這種落差，讓普通人在荒誕之餘，更能感受到幾分真實。
其實，劉強東的自黑，閃現的何嘗不是狡黠與自信？
5、臉盲
劉強東的直嗓子，業內聞名。要數喜聞樂見，還是這句話：
“我這個人臉盲，就是說我根本分不清楚誰漂亮誰不漂亮”——去年接受央視財經專訪時，他這麼滿臉誠懇地評價自己的妻子章澤天。
此言一出，不但國內網友震驚，就連遠在美國的鳳姐也坐不住了，為奶茶妹妹的美麗打抱不平。
不過根據劉強東自己回憶，高二時在湖邊看書，一眼瞟到校花，就忍不住一直盯著看；對方一句“你看啥”嚇得他差點自行投湖。
這麼看來，這臉盲症應該是婚後才得的。
劉強東從來都否認拿感情炒作，但不能否認的是，他和京東的確受益於此，話題度早已超出了商業的範疇。
2013年，39歲劉強東和20歲的章澤天剛爆出戀情那會，坊間一片譁然。起初當事人矢口否認，劉強東甚至說是“馬雲玩陰的”。
背鍋俠馬雲後來說：連馬化騰都發短信問是不是我策劃的，其實我最開始看到這個指控的時候，還以為奶茶是劉若英，哈哈。
劉章戀情坐實後，兩人索性開始高調秀恩愛。此後每每京東重大節點前後，都趕巧有兩人的大新聞爆出。
對於京東而言，沒有什麼危機是秀次恩愛或者做個公益化解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次。
當然，事物都要一分為二來看待。這一次“性侵門”之所以在國內炸開了鍋，很重要一點，也正是這段感情太過矚目。
6、總結
人情上，他是鄉親眼中孝順的大強子，員工眼中厚道的老大哥；
商戰中，他是彪悍的創業者，血液裡淌著冒險家的賭性、策略家的精明；
感情裡，他一度是模範老公，至今和初戀還是事業上的合作伙伴。
越深入瞭解劉強東這個人，你會發現越難把某些簡單的標籤貼在他的身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中國互聯網企業裡最具性格和爭議性的人物。
嚴歌苓在《芳華》裡說，“一旦發現英雄也會落井，投石的人格外勇敢，人群會格外擁擠。”
這樣的話來對比劉強東的當下處境，倒也恰當。
時針撥回到十年前。
正值金融危機爆發，周圍倒閉的公司血流成河，忙著自建物流的京東也剛花完第一輪融來的錢。
恐懼蔓延在整個創投界，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投資了，何況還是一個還沒找到盈利模式的京東。
“2008年那是非常寒冬的時候，年底真要拿不到錢，就倒閉了。”
那場巨大的恐懼，讓34歲的劉強東在一個月的時間裡，額頭上方生了一撮白髮。
好在最後，今日投資的徐欣幫了忙，找到一個香港投資人，終於完成第二輪2100萬美元的融資。
十年後的今天，京東再次陷入至暗時刻，這一次的對手是華爾街資本和輿論壓力。這個蘇北農民的兒子，還能挺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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