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第一天,想到農曆之外

住在城裡的人一般都不會太關心鄉下的農曆或二十四節氣。但夏天熱得實在厲害,也不免會問:“幾伏了?”在心裡是想要這暑熱趕快地結束,若正好碰上個老外在旁邊,認真問起“伏”是什麼意思,再好的翻譯即使是囉唆老半天也許還說不清。若在冬季,北風加上大雪,一出門耳朵就有給凍掉的危險,這時也會問一問:“九快要數完了沒有?”對於城居的人們來說,節氣現在好像是已經減少到只剩下兩種,數九和數伏。或者喜歡喝茶的茶客還會記得“清明”和“穀雨”,因為這時候的茶葉最珍貴,穀雨和清明之前摘的茶騎馬送進京叫“馬上快茶”,如果真像那支歌唱的那樣:“挑擔茶葉上北京。”可以說只能是太一般的茶了,從湖南挑著一擔茶徒步地往北京走,恐怕最快也得要兩個月,所以歌曲和文學作品只能聽聽看看而已,不能相信,推敲不得。還有那個庫爾班大叔,如果真從天山下騎著毛驢帶著一大堆的饢進京,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前不久去陽朔,是陽曆十月的中旬,陰曆剛入九月,天氣卻熱得像北地的數伏天,只好趕到街上先去買短袖,土路和鄧煥再加上我各買一件,而且是當即在街邊小店赤身露肉地換了一回,才覺好受一點。此刻的北地,早晨的霜大概早已有一幣之厚。

說到農曆,說到二十四節氣,是土地上的計時計節,在海上還有漁歷,可能要按著潮汐的規律來,一直很想找一本有關漁歷的書看看,想必什麼時候捕什麼魚什麼時候該不該出海一條一條在上邊記得很好看,卻總是想過之後就忘掉。這一次是記在了一個紙本子上,想託南方的厚圃去找一找,他那邊近海,想必找一本漁歷不是一件難事。農曆和漁歷都是有關季節的書,說它是書也不對,我們常說的“讀書”原不是讀這種書,讀這種書亦不能算作是讀書。即以我的弟弟為例,因為他從小一直生病所以也不去上學,但他無師自通地能看日曆,每年必讓人買一本掛在那裡,是一個普通的人在關心天地間的四季輪迴,倒不在於節令與他有關無關。

農曆之外,還有一些不能上農曆的節日,如七月初七,神話中牛郎會織女的日子,天上天河兩邊的牛郎星和織女星雖說有許多人到現在都不認識,但我是喜歡在夏天的夜裡看它們一看。中國的星相和西洋的星相是兩回事,也各有不一樣的故事,中國的星星說的都是民間的歡情和離別,而西洋的“獵戶”和“仙后”卻是另一回事。但七月初七這天吃煮豆子卻讓人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七月初七之外,七月十五亦是個重要的日子,是中國的鬼節,但這個節日沒有太明確要做什麼或不要做什麼,不像農曆的十月初一,亦是鬼的節日,卻要給長眠地下的親人送寒衣,到了晚上,到處可見有人在這裡或那裡跪地燒紙,是滿懷滿懷的火光,亦可以算是一種溫情,仔細想想,讓人於此知道什麼是親情永在綿綿不絕。

中國的農曆之外更有許多的節日或特別的日子都不以文字註明,在一年一換的農曆本子上也查不到,是口口相傳,雖沒什麼用,卻傳下來。就像天上的星星幾乎與我們無關,但我們也希望抬頭總能看到它。當然,民間有更多的這個節那個節都是人們自己給安排的,已與曆法無關。比如那年我在河南碰到了那裡的鄉民在給玉皇大帝過聖誕,我問人家,準確的日子是哪一天?人家說:“那麼,陰曆是正月初九,陽曆就是九月九日。”這就讓我有些犯糊塗,不知道這個生日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玉皇大帝的娘從正月初九一直生他生到陽曆的九月九,還是從陽曆的九月九開始生,一下子就生到下一年的正月初九?總之,神仙和常人就是不一樣,更何況他是玉皇大帝,他的這種生法我們也只好不能不同意,而且覺得他應該這樣,才配他的身份,才是神仙的誕生法。但有一點很重要,這個聖誕卻很不好慶祝,是從本年的正月初九開始就香菸繚繞禮樂陣陣地開始一直到來年的九月初九才結束呢,還是要從這年的九月初九開始到來年的正月初九才結束?這可能是世界上最漫長的生日,玉帝他娘當年所經受的辛苦可想而知。

但有一點,玉帝現在的弟子們也承認“陽曆”的存在,這卻是不可爭的事實。

入伏第一天,想到农历之外

書名:青梅香椿韭菜花

出 版 社:清華大學出版社

定價:¥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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