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 房(一个普通人刚到深圳闯荡的经历故事)

摸着口袋里的三千五百块钱,姚建国第一次觉得深圳这么亲切。‘来了就是深圳人!’来深圳快二个月了,今天他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深圳人’。

前年大学毕业,姚建国想着父亲身体不好,就没有和其他同学一样,去北上广深这些大城市打拼,而是留在了家乡的小县城找了份安稳工作。

去年年底看着在一线城市打拼的同学,一个个衣着光鲜的回到家乡过年。再看看自己微薄的工资,平时连买件置换衣服都要再三考虑,哪谈得上照顾家庭。

和父母商量了之后,春节假期一结束,姚建国就向单位交了辞职信。等结清了工资,买了上深圳的火车票,他留了六百块钱给父母,自己揣着不到三百块钱,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在学校的时候,程铭和姚建国上下铺,两个人是死党。一下火车,姚建国就照着程铭给的地址坐地铁转公交的来到了平湖大街。

站在路边,姚建国给程铭打了个电话。程铭说还没下班,让姚建国到路边的肯德基等他。

姚建国怯生生的走进了肯德基,点了一份小可乐,坐在靠路边窗口的位子等。

窗外的人来人往,看得姚建国一阵阵激动。天才刚到三月份,大街上的男人们都穿起了短袖,打扮时尚的女人穿的更是清凉。姚建国看了一眼,没人注意自己。忙把衬衫袖口的钮扣松开,把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上面。

天擦黑,程铭才从外面进来,一进门就问姚建国要吃什么?姚建国嫌贵,说:“回家做点饭吃得了。”程铭嘿嘿一乐,也不再多问,只管去点二份套餐。

吃完饭程铭领着姚建国回到住处。两个人把姚建国带的皮箱扛到了农民房的八楼。一进门程铭就累的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问:“建国,你这箱子里装了啥宝贝,这么沉?”姚建国不好意思的说:“没啥,就是几块腊肉、咸鱼,还有我的衣服啥的。”“你把咸鱼和衣服搁一块了?”程铭也不动弹,只管招呼姚建国快点把东西都拿出来放阳台上晾晾。

晚上程铭和姚建国挤一张床,程铭对姚建国说:“咱这间房三室一厅,是我跟另外两个同事合租的。你用东西的时候先问我,别乱用。厨房只有老王和他老婆用,我和大李平时不是吃食堂就是吃外卖,你也别随便进厨房,小心老王老婆骂你。”姚建国点点头,问道:“那我带的腊肉、咸鱼怎么办?”程铭说:“先放阳台上晾着,等你找到工作了,再带去吃。”

连着好几天,姚建国去了好几趟笋岗路的罗湖人才大市场,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这天下午,姚建国刚从人才市场回来,浑身臭汗就走进卫生间冲凉。刚冲到一半,突然水龙头没水了。姚建国只好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回客厅看电视。没看多大会,电视突然黑了,风扇也不转了。

姚建国问身边经过的老王老婆说:“嫂子,是不是停电了?”老王老婆板着脸说:“我怎么知道?!”姚建国走到阳台看了一下,说:“嫂子,楼下小卖店灯还是亮的,不会是跳闸了吧?”老王老婆装做没听见,也不搭理他。

程铭下班回来一进门,老王老婆就把房租单往他面前一递。程铭一愣神,没明白咋回事。老王老婆开口道:“程铭,你看看这个月电费、水费多了多少钱!”程铭这才明白过来啥意思,怼道:“我同学才来住了一个星期,水电费也用不了多少。要不你算四份,我多出一份就是了。”“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好像我占你便宜似的!”老王老婆继续吼道:“水电费都是小事,房租怎么算?”程铭一下火也上来了,大声吵道:“他才来一个星期,你就跟我算房租。上次你弟弟过来住了三个多月,我跟大李要过你房租吗?”

两个人吵的厉害,姚建国、大李和老王赶紧跑过来劝架。最后各让一步,这个月的水电房租还照旧摊,下个月开始姚建国要摊一份。

晚上姚建国拉着程铭到路边小店宵夜,叫了二份炒米粉,一份炒花甲,二瓶啤酒。

几杯酒下肚,程铭就数落姚建国说:“你以前在学校成绩多好?可在深圳有什么用?你面试的时候,考官问过你微积分,还是让你解过方程式?”姚建国闷了一口酒不作声。程铭又继续说道:“听兄弟一句话,丢了好高骛远的臭毛病。找个工厂先干着,等遇到机会再跳出来。”姚建国摇摇头,无奈的说:“我也不是嫌工作好坏。但流水线上当工人没前途,我真的不想做。”程铭气的哼了一声,说:“你别瞧不起普工,人家照样一个月三四千。你这样高不成低不就,早晚要打道回府!”

见姚建国只顾低着头喝闷酒,对自己的意见爱搭不理,程铭气愤的说:“明天开始,咱俩分开吃,各过各的。我再养你一个月,你要再找不到工作,我给你一千块钱买票回家!”说完就买单走了。

姚建国心里不是滋味,又叫了两瓶啤酒。自己来这一个多星期,带的钱早花光了。借了程茗好几百块,去面试的时候也被人骗走了。再这样下去兄弟怕都要处不下去了。最后一口啤酒下肚,姚建国心里暗暗发誓:明天要是还找不到工作,说什么也不能回来!

第二天在罗湖人才大市场转了一天,仍然一无所获。口袋里只剩几十块钱的姚建国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当天晚上他没回平湖,也没有住笋岗村的十元店,而是漫无目的的走到了红树林公园。

坐在红树林的椰子树下,吹着海风,姚建国索性就睡在栈道旁边的石椅上。深圳天不冷,就是蚊子多点,好在海边风大,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之后连续好几天,姚建国晚上都睡在红树林公园里。

这一天,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姚建国突然被人叫醒。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两个边防武警。武警说这里不能睡觉,让他快点走。

姚建国揉着眼起身要走,一摸口袋脸都白了。钱包和手机都不翼而飞。两个武警劝他别着急,拿着手电帮他在四周找了一圈。果然在不远的草地上找到了他的钱包。虽然钱和手机都丢了,好在证件还在。

姚建国看着面前的海水,想着自己的境遇,恨不得跳到海里一死了之。两个武警宽慰了他几句,还掏了二十块钱给他,就继续巡逻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姚建国又来到人才市场,舍不得买门票,就在市场门口碰运气。他看到象是招聘单位模样的人就凑过去问要不要招人。

说来也巧,刚好有个装璜公司急着要招安装工人,看姚建国人还算老实,立刻让他入职上岗。试用期三个月,起薪三千,不包吃住。

之后的一个月里,每天白天姚建国跟着师傅走街串巷,顶着大太阳,安装户外招牌、灯箱广告。等到了晚上,姚建国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平湖程铭的出租屋。

程铭见他找到了工作,倒也没说什么。又给他拿了几百块钱生活费。倒是姚建国自己早受够了老王老婆的冷嘲热讽,盼着能早点拿到工资搬出去住。

今天正好满一个月,姚建国找老板结算工资。老板看他这些天既老实又能吃苦,还多给了五百。一下班姚建国就坐车到布吉关口附近找房子。转悠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处单房。房子不大,十来平米,价格有点贵一个月要一千二。姚建国算了算,这里离公司近,上下班不用太累。如果交完房租和押金,还之前借程铭的一千五,再买点生活用品,咬咬牙坚持到月底应该没问题。

和房东签好合同,交完房租押金,姚建国来到出租屋楼下的小卖部。买好了床垫、水桶这些生活用品,他看到旁边有个电话超市,这才想起来好久没给父母打电话了。

拔通家里的电话,是母亲接的。姚建国问道:“妈,家里都还好吗?”母亲回道:“唉,建国啊。你爸爸最近身体很差,医生说要赶紧做手术;妹妹也马上要考大学了,学费又要一大笔钱。你现在在外面怎么样了?要是呆不下去,就回来上班吧。至少你爸天天能看到你,心情好些,病就犯的少。”姚建国听着母亲的絮叨,忍不住眼泪就流了出来,他努力克制着回道:“妈,我在这边挺好的。深圳钱好挣,等到了年底我攒够钱就给爸手术。你们在家都好好的,有空推爸到门外面晒晒太阳。家里房子小,平时动静小点,别吵着妹妹复习。”

挂完电话,姚建国抹掉眼泪,把刚才买的东西又退给了小卖部老板。然后又拿起电话,拔通了房东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姚建国低声说道:“老板,我是刚才租你房子的小姚。你能不能把押金退给我?我临时有事,房子先不租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