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秦俊（五）
俠 骨 柔 腸
秦俊沒有“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的俠客形象。形不似，但神可以似。他有小說中俠士的人物風骨，樂善好施，俠肝義膽，路見不平敢於出手！
前些年南陽師範學院組織家庭困難的外地學生，春節留校勤工儉學。連續多年過年時，他都把這些孩子請出來吃年夜飯，並贈送禮物，讓他們感受到家的溫暖。
他在公交車上看到一位年輕人先給抱小孩的婦女讓座，後又給老人讓座，就主動和年輕人攀談，當知道他正找工作後，就熱情幫助他聯繫到滿意的工作。後來這位年輕人還是在電視上看到秦俊，才知道幫自己的人是誰。
他把兒子中獎的12·5萬元錢捐出來，成立基金會，資助貧困學生，其實他當時還並很不富裕。
某年上級召開會議，貫徹中央精神，要求各級文藝工作者要與黨中央保持一致，加強黨對文藝工作的領導。到了與會代表發言環節，有的人發表異議，認為黨在文藝方面管得太寬，會影響文藝界的繁榮。一些人也隨聲附和。眼看會議導向要發生偏移。
秦俊發言了：“毛主席說，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既然黨領導一切，當然也包括文藝工作。作家們是一個特殊的群體，更不能脫離黨的領導。”
說到這裡，下面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認為他後面要開始奉承領導了，拍馬屁了。
秦俊話鋒一轉：“黨領導文藝工作，要突出個善字。南陽地委在這方面做得非常好。為什麼南陽出了作家群，沒有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沒有精神汙染，就因為南陽有個好地委，善於領導。
“第一，在政治上，每逢歷史轉折時期，或有重大政策出臺，市委就把作家們集合起來，講精神，通通風，避免政治上犯錯誤。那年，作家喬典運到我辦公室說：這次風聲厲害得很，和反右派時一樣，我寫的那些作品，恐怕難過關，萬一我有事，孩子和你嫂子就託付給你了。他從那個年代過來，有風吹草動，就忐忑不安。這已到託孤的節奏了。作家群裡人心惶惶。在這關鍵時期，評選南陽地區政治思想先進工作者時，地委書記特地點名叫評選喬典運。這個先進典型給大家都吃了顆定心丸。
“第二，生活上，關心作家，與作家交朋友，為作家排憂解難。一領導兩口子把配給自己的、市場當時買不到的一套液化氣灌抬到二月河老師家，說讓凌老師做飯方便，節省時間。
“第三，業務上關心栽培。為了培養作家，多出精品，地委讓作家到基層掛職，或擔任正副鄉長，或擔任廠長副廠長，深入一線，接近老百姓，寫出接地氣的好作品，避免作家言之無物，閉門造車。
南陽地區文聯牽頭，組織南陽地區文聯、南陽市文聯、南陽縣文聯三家成立一個作家茶座，定期聚會，輪流坐莊，一季度一次，每次有主題。
在這裡，大家相互鼓勵，誰有什麼創作思路，說出來，大家幫助參謀，看寫出來中不中，交流經驗，提供參考意見。寫出的作品，適合哪家雜誌，哪家給的稿費高都互通情報，大家相互鼓勁，以老帶新，共同成長。
“有地委保駕護航，有二月河、喬典運、周同賓三竿旗幟，南陽作家群就蔚為壯觀，且不會走錯路！”有理有據，人們點頭稱是。
秦俊暢述胸臆，直言不諱，言無不盡。最後竟然提議要上級領導向南陽學習。
這秦俊要是生活在前朝古代，保不準就是一位朝堂上冒死進諫、以頭搶地的錚臣，說不定還能青史留一筆呢！
誰知他又話鋒又一轉：“本來那天是讓作家研討，誰會想到省領導也悄無聲息地坐在那裡。當時我也不認識人家，要是知道，估計不會說那麼多二百五的話。”
真是自己拔了氣門芯！
“不過咱有市裡撐腰，我也不怕。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況且咱本來就是光腳來的！”這話聽起來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之勢！
不過他還真不怕得罪上級領導，丟了這個小官。
有一年，上級想派他到縣裡任職，他不去，說自己喜歡的是寫作，去了恐怕是官當不好，作品也寫不好。既對不起當地百姓，也對不起讀者，還是讓會當官的人去吧，人家去能集中精力給老百姓幹更多的實事，我也能給讀者寫更多的好作品，兩全其美。有人說他傻，他給人算一筆賬：我把書寫好能傳多少年？再說，當官六十得退休，你說作家啥時候退休？
老作家這帳頭算的還怪能。看來他的偶像是司馬遷，想譜一曲千古之絕唱，寫一篇無韻之《離騷》。但人家司馬光、蘇軾不是做官作家雙豐收?
再說他這番慷慨陳辭真起到了作用。人家上級領導虛懷若谷，把他的話整理彙報中宣部，中宣部就讓河南省在鄭州以中宣部的名義，召開南陽作家群現象研討會，總結經驗並推廣，還組團到南陽考察學習呢！
南陽作家群影響更大了。
後來的一位市領導聽說這件事後，在一次南陽文藝界茶話會上說：“秦俊同志是偉大的文聯主席。”
那年他被評為市優秀黨員，南陽教育電視臺對他做了長達18分鐘的專訪播出。
此後，南陽作家群更加團結。整個作家群陣容整齊、人數眾多，新人輩出。已經走出南陽的全國知名作家有周大新，柳建偉、趙大河、金鑫等，南陽本土筆耕不輟的作家群更是蔚為壯觀，作品獨特，題材廣泛，形式多樣，在中國當代文壇築起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被譽為"中國當代最著名的地市級作家群"。
它不僅是文學豫軍的最主要力量，而且在中國文壇也產生了巨大影響。
再看下面書生俠客行！
前面說到淅川縣為電視劇《別廷芳演義》資助了兩萬元，通知秦俊去領。那時的兩萬元可不是小數目，在南陽能買套小房子。秦俊正好也在淅川，便和妻兒一起取回來。一家人懷揣鉅款，坐上返回南陽的大客車。
當車快行駛到王村時，上來兩個年輕歹徒。一人腳踏引擎蓋，拿出刀子對著司機，威逼司機繼續開車。一人用刀逐個逼乘客，讓乘客自己往外掏錢。坐在前二排的人不僅都乖乖地把兜裡的錢掏出來，竟然還有人主動把衣兜都翻開讓歹徒看。
一個一米八多的大個子上車就坐到售票員的位置，歹徒到他面前時，此人掏出工作證雙手遞過去，歹徒看那人工作證時，秦俊也伸著脖子看了一眼，工作單位寫的是某縣司法局的某某某，歹徒見他是司法幹部，很給面子，不讓他掏錢了。
秦俊還記得這位幹部的名字，但又特意交代別把人家名字寫出來，難看！
坐在第三排的秦俊把頭扭過去，面對乘客，做手勢示意大家起來反抗。可車上的人似乎都睡著了，沒一人回應。歹徒見秦俊在做小動作，用刀頂住他的胸膛，面對明晃晃的刀子，秦俊對高他半頭的歹徒說：“小夥子，你知道不知道這是犯法？”一邊說一邊站到過道上，和歹徒講理。歹徒惱羞成怒，用刀朝他胸膛上點了幾下，大喝道：“你找死，快掏錢。”
一旁的嫂夫人急忙說：“他是作家，沒錢。”那歹徒竟然問他寫的什麼書，夫人說寫的別廷芳。歹徒把刀移開說：“不讓你掏錢，你閃開。”
秦俊站在過道上不動，擋住歹徒往後面的路，還在勸說歹徒。威逼司機的那個歹徒見狀躥過來，把刀抵住秦俊前胸，大聲喝道：“閃開，再不閃開，就捅你。”秦俊依然不動。
在這關鍵時刻，更出人意料的一幕發生了。售票員和司機一前一後跳車而逃，因司機慌亂逃跑時沒剎住車，車在繼續往前行。一車人這一下徹底驚醒了，歹徒也害怕了，下車跑了。車還在繼續“前行”。
危急時刻，坐在車引擎蓋上的那個小夥跨到司機位置上，試著剎車，情急之中手都弄出血了，終於在距離王村橋十幾米的地方車停下來了，再晚一會車就竄河裡了。約二十分鐘後，司機和售票員也追了上來。
當車子開到車站時，秦俊堅決叫司機報案，司機不想報，秦俊就自己去報。臨下車時，他再次交代車上的乘客不要走，做個見證。乘客趁秦俊報案之機，各自拿起行李走了。秦俊帶著警察來了，一看一個人也沒有，把個秦俊氣得破口大罵。此時的秦俊簡直是氣急敗壞、斯文掃地！
三天後，有民警打電話說要找他了解這個案子，秦俊和同事一塊到車站旅社見民警。兩個民警醉醺醺地拿出三本有案底人的照片讓他辨認，秦俊看後說：“不是這些人。”一位民警竟然斥責他：“你這人啥記性，還報什麼案。搗亂！”
這真是氣上加氣，秦俊這下非要死磕到底不可，要求公安方面查當班的司機和售票員。這性質太惡劣太可怕，司乘人員不僅不制止歹徒，關鍵時自顧逃命，車都不剎好，置一車人性命於不顧，這是犯罪。
秦俊還找到了當時的南陽市領導反映情況。後來車站方面包括司機、公安方面的兩位幹警都找秦俊承認錯誤，託人說情，怕這事鬧大了挨處分，影響也不好，想息事寧人。
本就慈悲為懷的秦俊就退而求其次，要他們找到救了一車人的那個小夥子，表彰一下總可以吧。在車上聽小夥子說自己是方城人，以前開過拖拉機，關鍵的時候能站出來擔當，救了一車人性命，難能可貴，精神可嘉。結果是石沉大海，再無後話。到現在談起這件事秦俊還耿耿於懷。
沒想到文弱書生還有這英雄壯舉，油然而生敬意。我問他面對刀子哪來那麼大的勇氣，他說：“當時南陽剛剛發生一件事，一位縣級領導坐車時遇到歹徒，不僅不反抗，還動員車上的人給歹徒掏錢，被撤職通報。咱當時已經是副處級幹部，不能犯同樣的錯。再一個說，我身上還帶著那兩萬塊錢呢！”
這解釋也太實誠了吧！
不過，他還沒修煉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境界。他體質瘦弱，手無縛雞之力，路見不平時還得猶豫一下，這點他底氣不足，徒然心有餘！
這次關鍵時智鬥歹徒的嫂夫人，可是秦俊永遠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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