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張國榮眾多的電影中，我最喜歡《霸王別姬》。
我最喜歡的一句歌詞也是《霸王別姬》裡的：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獨愛你那一種。
霸王別姬是歷史上最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項羽最多被人提起的，也是這段故事。反正，如果不是有虞姬，我根本不會關心項羽是誰。
很多讀者都催我寫虞姬，催了好多次，但我一直拖著沒寫。因為，我很喜歡這樣悲壯的故事，不想把這個氛圍破壞掉。好像任何的解讀，都是多餘的。每個人在這個故事裡，都會有自己不同的解讀。
霸王別姬的故事之所以被稱頌，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很多人都以為虞姬是項羽的妻子，是他一生唯一愛的人。
一個男人只愛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妻子，總是容易得到特別的美譽。
但是對不起，可能我們都要失望了。虞姬並不是項羽的妻子，如果是妻子的話，不會用“美人”這個稱號，更不會有我們現在熟知的“虞姬”兩個字。
在那個時代，美人只是一種稱號，而且位份不是特別高，夫人的稱號就比美人高。也就是說，戚夫人的位份實際上是比虞姬高的。
而且，據說項羽身邊重用的人，不是自己的親戚就是妻子的親戚。當然，因為大家都不知道他妻子是誰，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有妻子，所以就一廂情願地以為，虞姬是項羽的妻子，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
如果，項羽跟劉邦一樣，感情生活那麼高調，都被扒拉出來的話，估計霸王別姬的故事就要黯然失色了。
當然，我並非在說項羽不愛虞姬，我寧願相信他是愛的，至少也是喜歡。不然，憑什麼天天打仗都帶著這個女人，而且一帶就是好多年啊，不喜歡的話，看著豈不煩？
但要說他愛到難捨難分，那也有點勉為其難。要知道，劉邦打仗也會帶女人，畢竟，打仗又苦又累，一出門就好多天，需要女人解決生活問題和生理問題。
雖然站在他那個位置，找個女人並不難，但找一個喜歡的又願意陪著他吃苦的，也沒那麼容易，從軍畢竟是件苦差事，特別對女人來說，有諸多的不便。
虞姬善舞劍，說明她可能也會一點功夫，至少身體素質好，這實在是隨軍的好人選。
這種種跡象表明，虞姬並非項羽心中獨一無二的女人，至少，他沒有為她做太多打算。劉邦喜歡戚夫人，至少還給了她除皇后之外最高的位份，並且想要讓她當皇后。
虞姬愛項羽嗎？這個就更不好說了。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不愛，但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只能用心照顧項羽。另一種可能是愛，畢竟項羽年輕英俊，又是大英雄，美人也難過英雄關。
我更傾向於後者，虞姬是愛項羽的，而且，比項羽愛她更多。他的世界有太多東西，權利，王位，以及很多女人，而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人。面對這種不對等的關係，誰弱勢誰愛得多，因為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一人身上，怎麼可能愛得不多？
項羽身邊只有虞姬，並非他只愛虞姬，不過是正好只帶了虞姬而已。
而對於虞姬來說，隨軍雖然辛苦，卻可以讓她得到完整的項羽。
在這段愛情裡，他們從來都不對等。
02
虞姬一生的事蹟非常少，可見項羽也沒有為她做多少驚天動地的事，不然，像劉邦給戚夫人做的那樣，肯定會留下很多歷史痕跡。
這裡大家不要太有正義感啊，不要罵虞姬是小三什麼的，畢竟時代不同，不能一概而論。當然，你可以同情項羽的妻子，如果他有的話。歷史上也沒有明確答案說項羽到底有沒有妻子，只是從虞姬的封號裡猜測，反正她不是妻子。
虞姬這個人，本來會默默無聞，至死都無人知曉，但偏偏她的死，讓她流芳百世，順帶著連項羽也沾了光，成為重情重義的男人。
著名的四面楚歌，大家應該都很熟悉了，反正我搞不清楚打打殺殺的那些事情，所以也就不多說。
總體來說，大環境就是，劉邦把項羽包圍了，項羽突圍幾次沒有成功，士氣很低落。
偏偏這個時候，劉邦又用了心理戰術，讓士兵唱楚歌。項羽的人大多都是楚地來的，一聽到家鄉熟悉的歌聲，就想到了家裡的父母妻兒，悲傷不已，更沒有鬥志了。
項羽也很悲傷。從一些事例來看，項羽沒有劉邦心理那麼強大，他輸不起，而且好面子，他的人設是英雄，看上去很美好，其實也是一種綁架，比如他就不能退，退了就不是英雄。
劉邦恰恰相反，一直是無賴形象，反而讓他可進可退，反正形象也不好嘛，就不在乎了，管他什麼手段，能贏就行。
我們喜歡和項羽這樣的人做朋友，但大多數人都想活成劉邦這樣。
悲傷的項羽在營賬裡一邊喝酒一邊大放悲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這首《垓下歌》豪情萬丈，讀起來有一種悲壯的美。僅僅用來欣賞的話，真的無可挑剔，但是細細琢磨一下，就沒那麼美好了。
項羽先表揚了自己，感嘆自己一世英雄，老天卻不厚待他，連馬都不前進了，這仗沒法打了。最後說，虞姬呀虞姬，我要把你怎麼辦呢？
這首歌透露的信息量很大，第一個信息，這仗打不贏了，我們肯定輸。
虞姬會怎麼想？項羽是她心裡的英雄，而且那麼會打仗，如今他說這仗打不贏，她是不是也會覺得很絕望？會認同他所說的，他們必敗無疑？
第二個信息，項羽在操心虞姬的歸宿。我們想一下，如果打了敗仗，虞姬會有什麼結局？一種結局是被敵軍俘虜獻給劉邦，一種結局可能會遭受凌辱，還有一種結局是被殺。全身而退的可能非常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項羽愛惜名聲，前兩種結局自然不願意接受。看歷史時，發現很多皇帝或將軍，在得知自己一敗塗地時，都會先殺身邊的女人，就是怕她們被辱，有損自家顏面。
所以，項羽大概也有這樣的心思吧。
其實這樣的結局，虞姬又何嘗不知道呢？一旦兵敗，她定不會有好結局，被殺，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根本就沒有更好的路選擇，更何況，項羽還在歌聲裡隱隱透露了這種擔憂，她能怎麼選？
03
張愛玲曾經寫過霸王別姬的故事，她在文章裡說，如果項羽打敗劉邦，成了王，虞姬會怎麼樣呢？她會有一個封號，成為後宮裡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從此皇宮就成了牢籠，關住她一生。
對於這段描述，我是很認同的。如果項羽贏了，虞姬並不能和他一起享受所有的榮光，而項羽輸了，她卻要和他一起承受所有的苦難。
世人都羨慕同甘共苦，可是共苦容易，同甘難。
無路可走的虞姬只能選擇拔劍自刎。
這一刎，留下了千古美名。
雖然，這個結局並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感天動地，但我還是很佩服虞姬，在這種情境下，她沒有哭，也沒有求項羽救她，可見她清醒果敢，從來都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世人都說，虞姬的死，是為了成全項羽，讓他再無後顧之憂，只一心殺敵。可我始終覺得不可信，虞姬跟著項羽出生入死那麼多次，如果擔心他有後顧之憂，早就不跟他一起出徵了，為什麼這一次要擔心他有後顧之憂？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種猜測，擔心後顧之憂的可能也不是不存在。畢竟，當一個女人一心一意為一個男人著想的時候，是不願意他承擔任何風險，並且願意為他去死的。
不管是因為無路可走，還是為了成全項羽，都說明虞姬才是重情重義的那一個人，她比項羽更懂得愛。
她這一死，倒是真的成全了項羽。因為，在世人心裡，項羽的身上從此多了一絲柔情，有了重情重義的名聲。
一個女人，為了成全一個男人而死，而這個男人恰恰又獨寵這一個女人，所以他們的故事就成了千古絕唱。
在這段感情裡，始終是虞姬付出更多，做得也更多。
項羽做什麼了呢？如果說有，那就是寵愛了虞姬，而且，沒有被曝出有別的女人。
你看，一個男人一心一意愛一個女人，哪怕什麼都不做，就會得到美名，而一個女人為男人死才能得到美名。
這樣不對等的愛情故事，之所以流傳，還被美化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大概也是因為男人都想要這樣的愛情吧。
我也很喜歡這個故事，但喜歡過後，我漸漸清醒過來。這樣的故事，有一個就夠了。我更希望看到，g，沒有誰該為了成全另一個人而犧牲。
如果愛情需要犧牲才能被記住，那就不是正常的愛情。
圖為電視劇《楚漢傳奇》劇照，來源楚漢傳奇微博。
閱讀更多 湯小小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