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練功開嗓的人裡
也就只剩了你
縱然一路踏著荊棘，也被恩寵眷顧
程蝶衣活的純粹。
他是純粹的只會唱“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的小豆子，後來因為段小樓，他又成了純粹的只會唱“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的虞姬。
他純粹的痴迷於戲，痴迷的有些黑白不分。袁四爺、日本人青木，只因他們懂戲，他就與他們惺惺相惜，哪怕面對審判都不改口，只求一死。
他純粹的像一面鏡子，照盡“能屈能伸”者的鄙陋，所以他從不招人喜歡。段小樓與他決裂過，袁四爺也在營救他出監獄的法庭上棄他而去。
他看似無辜，卻也只是在被性格推著走向命運的必然。
段小樓活的市儈。
紅遍北平的時候，段小樓敢和袁四爺抬槓；落魄的時候，他能推著車在路邊賣西瓜；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他能沒有人性的揭發程蝶衣。
他做什麼都只是為了活著。
他就像一個與程蝶衣完全相反的人，與從一而終的虞姬完全相反的人，卻偏偏被程蝶衣當成了自己的霸王。
“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真虞姬與假霸王，程蝶衣與段小樓一生的糾葛都逃不脫這兩個身份。
戲裡如若講真
你一開口，
我這一生也就誤落進了你的圈套
段小樓親手將程蝶衣變成了“虞姬”，他自己卻從未想過要做“霸王”。
戲裡戲外段小樓分的清楚，程蝶衣說的“說好了一輩子，少一分、一秒、一個時辰，都不算”，在他看來是“不瘋魔不成活”，儘管他知道程蝶衣是“真虞姬”，但“知道”不是“理解”。
而程蝶衣自入戲後，卻再從未走出來過，所以他厭惡菊仙，甚至不惜與段小樓斷了關係，也不願讓菊仙踏入他的生命。但電影裡，卻只有一個菊仙是同他一樣純粹的人。
菊仙和程蝶衣一樣不招人喜歡。她出身風塵，替自己贖身，三言兩語讓段小樓娶了自己，而這一切只因她純粹的認定了段小樓。她八面玲瓏，手段了得，段小樓和程蝶衣惹禍上身，都有她在其中周旋。
她對程蝶衣也有著很深的矛盾。她不喜歡程蝶衣，可程蝶衣染上毒癮，她會將他抱在懷裡安慰；段小樓在文化大革命中為求自保而揭發程蝶衣時，她會憤怒的罵段小樓。
她這一生都純粹的在按自己的“規矩”做人處事，純粹的認定段小樓。
她甚至比程蝶衣還要純粹，純粹的萬事不怕，純粹的只要段小樓的一句話就能將她逼上絕路。
你一生入戲，
演遍了他人的過去
也扮演著自己的今生
有句話說，聽戲人和唱戲人需要互相成全，就如同伯牙與鍾子期一樣。
新中國成立，程蝶衣與段小樓復出，可臺下做的是如機器一般的士兵；他們與年輕人討論京戲，卻說不到一塊去。
真假霸王和真假虞姬都不重要了，這個時代再沒人會成全他們。
小四在這個階段的蛻變讓人印象深刻，甚至讓人生恨，但他的改變不是個人的，而是時代的，他驗證的是那個時代的瘋狂，可只有程蝶衣感悟不出來。
被小四搶走了“虞姬”，段小樓依舊出演了霸王，這件事對程蝶衣來說，是對“虞姬”的堅持，和對“霸王”的執念的一次根本性的摧毀。
他燒掉了戲服，走向了他小時候和師兄師弟開嗓的河邊，就如走向命運的開始一般。開始便是結束。
鏡頭一轉回到十一年後，“假霸王”與“真虞姬”再次同臺。
段小樓故意讓程蝶衣背錯了臺詞，“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段小樓哈哈大笑，程蝶衣靜默。
當初將程蝶衣變為“女嬌娥”的是段小樓，將程蝶衣變為“男兒郎”依舊是段小樓。只是這時候的程蝶衣已經扮演了一生的虞姬，虞姬也成了他的一生，除了拔劍自刎，命運並沒有留給他第二條路。
如果他不是虞姬，那還能是誰呢？
“小豆子！”電影的最後，段小樓看著自刎於地上的程蝶衣，大喊道。
世間有千萬種人，就有千萬種人生，每一種人生都有人去經歷，每一種人生也都會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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