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斜什面」

關中“斜什面”

“斜什面”這個名字的由來,應該是與它的形狀有關。“斜什面”其實就是關中道叫的旗花面,不論是菱形像旗花,還是是個斜十字,都沒叫錯,但在臨潼,它的名字只有一個就是“斜什面”,也有人寫成“斜式面”我不知道那個字對,只知道從小就那麼個音,那麼樣叫。

面擀好後,把擀麵杖放在最靠近身體的一邊,留出一小部分麵皮露在外面,然後兩手輕輕扯起露在外面的麵皮,用手心壓在擀麵杖上,再向前輕輕用力一推,麵皮就卷在了擀麵杖上。拿起切面刀,沿著擀麵杖的頂端,用刀拉到另一端,挪開擀麵杖,麵皮就堆疊在一起,從低到高,由寬變窄,再拿起刀,從右到左,豎著切成近兩公分寬,然後再返回來從右到左斜著切過去,農村女人的刀功,這一卷、一豎切、一斜切,案板上一大張麵皮,不到一分鐘,一堆斜什面就呈現在眼前了。為了不讓它們互相粘在一起,就給上面撒點乾麵粉,兩手撥拉一會,就可以直接下到翻滾的開水裡去了,面快熟的時候,把燒好的菜倒進鍋裡,用長勺子攪上幾下,確定面和菜已完全融合一起,味道已經均勻,一鍋香噴噴的斜什面就等著你享用了!

關中“斜什面”

多麼普通的流程,連我這個很少做飯的人看上幾眼,都熟記於心,更何況那些高級廚師就更不在話下了。但是隻要看見它,就勾起了我一段又一段關於它的美好記憶。

小時候,婆會做很多種飯,尤其是我生病的時候,婆總會做出一種新花樣,像攪團、涼粉、蛤蟆孤豆即現在的“漏魚,還有滷麵等等。那麼多好吃的,讓我覺得生命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吃到很多平時吃不上的東西。斜什面也是這個時候和我結緣的。

一次午飯,我去廚房端碗,飯已經舀好晾在案板上了,斜的面,像一個個平行四邊形,與豆角、土豆等融合在一起,有點稠。我嚐了一口,有點淡,加了點鹽,還真香,竟沒想到吃了三大碗。

關中“斜什面”

“婆,今天這是啥飯啊,這麼好吃!”

“斜什面”,婆笑呵呵地說。

斜什面,我記住了這三個字,記住了這個我認為的美食的名字!

當然,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數姑姑做的斜什面了。姑姑家有一個菜園子,家門口右拐下坡不遠處就是姑姑務弄的菜園,她很勤勞,用野棗樹把菜園子圍上一圈,裡面種著西紅柿、黃瓜、豆角、韭菜、豇豆、冬瓜、南瓜之類,一有空,就給菜苗澆點水、施點肥,蔬菜成熟的時候,應有盡有,是夠家裡吃上一陣子的。

一頓香噴噴的斜什面,必不可少的菜就數西紅柿了。成熟的西紅柿,皮薄,汁水多,酸酸的,甜甜的,不像現在市場上很多西紅柿,切開沒有多少汁水,一口咬下去不酸不甜,食者一點胃口都沒有。姑姑就地取材,斜什面裡的菜豐富多樣,有西紅柿、豇豆、韭菜,面快熟的時候,再給鍋裡面打上幾個雞蛋,勺子一攪,真可謂“色香味俱全”。飯做好了,姑姑揭開鍋,讓飯晾著,然後在家門口的塄邊對著桃園喚著我和哥哥的名字,我們聽到後,就會一溜煙似的跑回家。

關中“斜什面”

洗過手,姑姑把飯已經舀好了,狼吞虎嚥,一會功夫,我就能吃上三四大碗。或許是那個時候年齡小,跑鬧多,飯量也就大吧,可是其它飯倒吃不了這麼多,只有斜什面,也只有姑和婆做的斜什面,牢牢地勾住了我的胃口!

還記得前兩年有一次飯後,和姑姑一家人圍著飯桌說笑,姑姑突然說道:“強,你還想得起來不?你小的時候最愛吃斜什面了,有一次我問你和你哥,你倆晚上敢睡在桃園不?你說你敢睡。姑說你敢睡在桃園的話,你要啥我都給你,你說給你做頓斜什面就行了……”我想起曾經確有這個玩笑,而且晚上沒有睡在桃園,第二天確實又美美地吃了一頓姑姑做的斜什面。

斜什面,從舌尖走進了我的身體裡,流進了我的血脈裡,成為我一生的牽念。

關中“斜什面”

參加工作以後,單位離家不遠,我能經常回家吃到媽媽做的家常飯,可是媽媽的拿手手藝在蒸饃和擀然面上,她很少做斜什面,做過幾次斜什面,菜雖然很多,可是味道很淡,即便是再加點調料,可還是覺得缺點什麼。

女兒上了小學,為了照看她上學,妻子辭了工作,她便有時間親自做一些飯,我們便有了很多時間在一起吃飯。一次晚飯,又讓我重新見到了那種熟悉的面狀,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熟悉的味道。

“開飯嘍!”隨著妻一句吆喝,我和女兒來到餐桌前,坐定,妻子已經放好了碗筷,還給桌子中間放了兩片竹墊子。

“今天咱們吃頓最簡單的飯——連鍋面(妻子老家三原對像斜什面一類的湯麵的叫法)!”妻子端了一個小盆,裡面盛了快滿一盆的飯,重重地放在了那兩片竹墊子上。

關中“斜什面”

我伸長脖子一看,這哪裡是她說的什麼連鍋面,分明就是我最愛吃的、常常心心念唸的斜什面麼,我驚喜:“這不是我最愛吃的斜什面麼,你咋知道我愛吃這飯?”

妻子神秘地看了我一眼,“我當然知道你最愛吃什麼了!”

顧不得多想,我拿起勺子就給自己舀了滿滿一碗,一番狼吞虎嚥,不一會功夫,我就吃了滿滿四碗(家裡的碗都是小碗),久違的味道,真是太香了!

“飽了,但是還想再吃。”結果還是忍受不住美食的誘惑,又吃了一碗,但是我知道,總共加起來,也沒有在姑姑家那一頓吃得多,我想,生活可能讓我再也沒有以前的那個飯量了。

生活,總要歸於平靜,但在這日復一日平淡的生活中,每過段時間,我總會對妻子說:“該給咱做頓斜什面了吧!”妻子就會欣然答應。

關中“斜什面”

斜什面,一種多麼普通的家常飯啊,苦難的歲月裡,它填飽了一個個飢餓的胃口;富足的日子裡,它又裹挾著多少歡笑與知足。

看到斜什面,吃上斜什面,不僅僅是婆的味道,姑的味道,妻的味道;更是家得味道,故園的味道,我舌尖上永遠也割捨不掉的美麗味道!我愛斜什面,如同我愛故園一切承載著溫暖記憶的風物們。

(作者簡介:張志強,臨潼區馬額初級中學教師,業餘愛好旅行、攝影、寫作。)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