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保羅的老闆過世了，然而酒樓，卻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
前幾天，我忽然被一則保羅酒樓老闆強老頭離世的消息刷了屏。
有人說，強老頭一輩子身家上億，坐擁富民路上3條弄堂的洋房。他開豪車買名牌，過夠了奢靡的人生。
也有人說，發財不假，但他的勤儉絲毫沒變。不但穿布鞋，用老人機，就連衛生紙多一釐米少一釐米，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眾說紛紜下，也不知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
事實上，拋開老強頭的“傳奇人生”不講，單說保羅酒家就有著不少話題。
這次老闆過世的消息，更讓好幾代上海人都同時陷入了集體回憶的風潮中。
然而，發完朋友圈之後，有多少人會真的頻繁光顧這間老的上海酒樓？如今的保羅還和以前一樣人滿為患嗎？老闆是真的有如此反轉的身價和生活習慣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們實地去探訪了一番。一圈問下來，發現和想象中大不相同。
懂得審時度勢
讓強老頭擁有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強老闆啊，過完年沒多久就走了。”隔壁煙雜店的老闆娘告訴我，“也不知道是誰又提起來，搞得全城沸沸揚揚的。”
做了10年的老鄰居，煙雜店老闆娘對強老闆再瞭解不過：“他啊，就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一輩子都沒享受過，挺苦的。”
保羅酒樓的包廂
保羅酒樓能紅，除了剛好趕上經濟騰飛的好時代和強老頭審時度勢的做事習慣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最早的時候，褲兜裡只有幾塊錢的強老頭，在路邊擺了一個專門修腳踏車的灘頭。
路過的行人車子掉了鏈子、紮了車胎，都會來找他修。
那個年代修自行車的師傅，如今大多已經和自行車一起退出了市場。但強老闆很懂得抓住機會和順應市場，積累了一些經驗後，便改行修了汽車。
修了段時間後，他發現差頭（汽車）司機們每次跑來修輪胎，都想找個地方歇歇腳頭再吃個便飯。
於是，強老闆決定再次轉行，他立馬把門口的小房子盤了下來做餐飲。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是當年保羅的標誌性招牌
別人的館子都是老實地在炒本幫菜，他偏偏要創出新花樣。
在他的店裡，油條裡面要夾肉，還得裹上厚厚的醬汁，茄子吃法也很花式，底下不僅裹著生菜，還要捲進麵皮裡一起吃。
習慣了海派生活的上海人，當年看到這樣的融合菜，都覺得既正宗又不乏創新。
就是這樣一小步一小步地邁，從只有20平米的街邊小炒直到漸漸初具規模，他一共用了10年的時間。
1992年，強老頭買下了富民路上一座30年代的洋樓，那2層歐式的大樓，在法國梧桐的掩映下， 愈發看著摩登又時髦。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保羅酒樓開啟了它的黃金時代。
風雨飄搖中的保羅酒樓
從外面看，紅磚瓦砌成的保羅酒樓，盡顯濃濃的歐式風情。
風雨飄搖中，它見證了1990年到2010年，最輝煌的20年。
無數海內外的客人，都把公司宴請，新年聚會和招待朋友放在了保羅酒樓的包房裡。
即使是工作日，來這兒吃飯的客人，仍然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家住富民路附近的80後阿寶，回憶起保羅，總能滔滔不絕地說上一會：“保羅酒樓，那是阿拉以前談朋友去的地方。”
一走進大廳，就能明顯感受到70、80年代“復古”的歐式風格：雕了花的木椅、盤旋而上的歐式扶梯和熠熠生輝的水晶吊燈。
每一個物件彷彿都在訴說著這些年的故事。
阿寶說，“每次一進去，我就會看到巨大的透明玻璃櫃裡裝著生猛鮮活的大海鮮，阿姨會一邊招呼你進來，一邊喊著，‘河蝦要吃伐啦，最近很新鮮的。’ ”
“來這裡吃飯，瑞士小牛排、椰香青豆泥還有紅燒肉3件套，是一定要點的。搭配著一起吃，才是保羅的味道。”
就算酒樓盈利了，修自行車起家的強老頭，節儉的本色卻沒變過。
平時的他，穿著依然隨意，汲著一雙拖鞋就來店裡了。
有時候他還會騎一輛破破舊舊的自行車，車軲轆一滾，大老遠都能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響。
要是員工聽見了，就知道老闆來了，做事情手腳要趕緊麻利一點。
“他們一家人，做事情都是親力親為。就算下水道堵了，強老頭捨不得請人，自己跳下去清理。”
隔壁茶葉店的老闆提起強老頭，依然對他的節儉印象深刻，“老闆娘麼更結棍(厲害），大冬天半夜3、4點就裹著棉大衣去買菜，連店裡的大蔥都是她自己一根根挑來的。”
來這裡體驗一下
90年代的上海老味道
說了這麼多，當年時髦到許多外國人都來打卡的保羅酒樓，如今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嗎？帶著疑問，我拉著同事早早就到了餐廳，做好了飽腹一頓的準備。
去那天是工作日的下午，大廳和包廂內幾乎都坐滿了人。
我點了最受歡迎的瑞士小牛排、椰香青豆泥和保羅豆腐。
招牌菜瑞士牛排一上桌，就被我們2個人瓜分了。
一大份的牛排，每一塊都切得很厚。
我喜歡蘸他們自制的白醬，會有一股很淡的芥末味在裡面。
牛肉吃起來很酥軟，帶著香濃的甜味和明顯的胡椒風味。
青豆泥給我的感覺，有點無功無過。
吃在嘴裡能感覺到豆子磨的很細膩。但不知道為什麼，青豆的味道和椰香搭在一起，整體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怪。
保羅豆腐是最甜的一道。豆腐外面包裹了一層甜甜的醬。我吃了幾口，就膩地敗下陣來。
3道菜裡，除了瑞士牛排，其他2道菜，要麼太油要麼太膩。
似乎是以前的味道沒錯，但怎麼就沒有以前覺得那麼好吃了呢？
其實再深想，也合理。
在開店初期，保羅酒樓從名字到菜式無一不時髦，價格還實惠。在這裡請客、吃飯，面子裡子都“登樣”。
但時間走得太快，上海餐飲業已經發展到 iPhone X 時代，保羅卻仍和傳說中在用老人機的強老頭一樣，忘記了要追上時代的步伐。
這裡服務冷淡，菜式老派，支付方式單一，還時不時爆個衛生負面……說實話，如果排除感情因素，它大概不會是現在大多數年輕人吃飯的首選。
然而，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忽然發現，不管是帶著孫子孫女來過嘴癮的上海老爺爺，還是外地慕名而來的遊客們，都吃得開心。
或許是我過慮了？
大概做菜就和做人一樣，各花入各眼。
不管時代怎麼變，也總有喜歡這一口老味道的人罷。
保羅酒樓
地址： 富民路271號(近長樂路)
電話： 021-54037239
文｜冷麵 圖｜冷麵，陽陽，部分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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